點燃的樹葉冒出的煙燻黑了格萊特的臉,漢賽爾看見自已的小妹妹忙前忙後,有些羞愧。他想起身幫著格萊特做點什麼,結果還沒站起來,就劇烈咳嗽起來。

“咳……咳……”

“漢賽爾,你沒事吧?”格萊特跑到漢賽爾的身邊,餵了他一口水,並學著艾琳平時的樣子,拍著他的後背。

“我……咳,沒事。”漢賽爾喝了水,從口袋掏出一塊粗布,又沾取了一點水,給格萊特擦了擦臉。

格萊特粲然一笑:“謝謝哥哥。”

說完格萊特便又跑遠了,她撿了一根比較粗的樹枝,她想著要將樹枝的頭削尖,待會試試能不能在淺水的溪邊插中魚。

她與格萊特所剩的食物不多了,如果再不找到食物,可能艾琳真的找不到她們了。

艾琳來找她了嗎?

艾琳在老漢森帶著兩個孩子離開後,便將家裡的物品收拾得差不多了,她打算趁著老漢森不注意,便逃離這個地方,去找格萊特。

老漢森還是回來了,一回來他就大喝了幾口水,吃完了所剩不多的麵包,然後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艾琳看見了,覺得這樣的人真是毫無可取之處,若不是……

她比劃了一下手中的匕首,冰冷的刀刃放在老漢森脖頸處,最終她還是沒動手。艾琳想著:

“這種蠢貨,毫不設防地就睡下了,我今日不殺他,來日他也會死。”艾琳放下匕首,收拾了一部分食物,揹著小包準備在夜深露重之時走向森林。

艾琳並不害怕夜晚寂靜的森林,她順著格萊特留下的記號向森林深處走去。

“格萊特她還活著嗎?”艾琳不知道,她希望兩個孩子都好好的。這片森林裡並沒有野獸,因為這座森林是一個女巫的私產。

在艾琳還是很小很小的時候,她勉強記事,有一天她跑進了森林,但是迷路了,她走啊走啊,遇見了一座糖果做成的屋子。

甜膩的糖果、巧克力和蛋糕,小艾琳很難拒絕甜品。她情不自禁地走進房子旁,取下一顆糖放進嘴裡。

甜蜜的水果香蔓延在她口中,小艾琳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在她正欲再嘗一顆糖果時,屋裡出來了一個女人。

她看起來大概有四十歲,穿著藏藍色的細方格長袍,她的嗓音有些沙啞,又帶著點冷,似是晚秋的風:“抓到了一個饞嘴的小孩。”

小艾琳被嚇到了,她一動不動,手中的糖果掉在了地上。

“嗒!”硬質糖果落地的聲響並不大,就像是用食指指尖輕點了一下木質桌面,只是小艾琳害怕極了,糖果落地的聲音迴盪在她的耳邊,腦子裡一直是眼前這個女人的聲音。

“抓到我了?”小艾琳想到自已曾經偷偷嘗過母親留給哥哥的雞蛋羹,很好吃,滑嫩嫩的,剛到嘴裡就沒了。她還沒來得及繼續吃就被哥哥發現了。

“妹妹偷吃我的雞蛋,妹妹偷吃。”小男孩的聲音很大,又哭又鬧著,引得母父都過來了。母親看見小艾琳嘴邊還有點雞蛋的碎碎,把她一把揪過來,拿了一根細細長長的柳條,一下又一下地抽打小艾琳的手心。

她手心泛著癢,透著紅,母親一直在打她,她本來能感受到疼的,後來手心麻了起來,便不知道疼了。母親一邊打她一邊說:“叫你偷吃,叫你偷吃。”

小艾琳搖了搖頭:“我……沒。”

“還嘴硬!”母親的柳條又落了下來,小艾琳什麼也不敢說了。她的強忍住眼淚沒哭出聲來,她眼角餘光瞥見父親與哥哥,他們吃著那碗雞蛋,心滿意足地注視著母親抽打她。

艾琳覺得,那柳條打過手心的疼痛,沒有留在手心裡,反而是順著手心流到了她身體的每一條脈絡上,最後停在心臟處。

她覺得好疼啊:“媽媽,媽媽,我疼!我再也不偷吃了,不要打我。”小艾琳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眼淚鼻涕流了一臉。

“早這樣說不就好了嘛!”母親放下手中的柳條,似乎很滿意自已的教育成果。她想著自已打女兒也累了,想吃一口雞蛋,卻發現碗裡什麼也沒有了。

丈夫對她說:“把碗洗了。”

小艾琳聽見了父親的聲音,母親面對父親時,總不再是剛剛那樣張牙舞爪的像一隻野獸了,反而像一隻被卸了勁的老狗,只知道低頭髮出沉重的呼吸聲,然後再如同一頭老牛一樣,一聲不吭地聽著父親的話照做。

小艾琳想問問母親:“媽媽,您也沒吃過雞蛋嗎?”

眼前女人的聲音和母親尖銳的聲音重合在一起了:“叫你偷吃!叫你偷吃!”

細長的柳條抽打手心,讓她身體的每一處都細細密密的泛著疼,而那種疼似乎沒有時間限制和距離限制。讓她在相隔甚遠的此處也感受到疼,小艾琳顫抖起來。

“不要打我,不要打我我。”她蹲了下來,蜷曲起身體,雙手抱著頭,這似乎是一個能讓她感受到安全的狀態。

而艾琳面前的女人卻被逗笑了,她嗤笑一聲:“小姑娘這麼害怕,還敢偷吃呢!”

“我沒有,我沒有。”艾琳不敢看她,只是搖頭。

“怎麼沒有呢,小姑娘,你要接受做錯事的教訓。”那個女人的聲音冰涼,艾琳覺得,眼前的女人給她一種,寒冬臘月裡,她被母親逼著清洗一家人都衣服,她已經生了凍瘡的雙手放進了冰冷的水裡,寒意從傷口處進來,附著在骨頭上。

女人看著小女孩害怕的樣子,覺得她已經受到教訓了。

但女人一直自我感覺良好,覺得自已並沒有那麼可怕,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小孩這麼怕她。

她語調平緩,將艾琳拉起來,小女孩還是閉著眼睛淚眼婆娑,不敢望她,嘴裡嘀咕著:“別打我,別打我。”

“這麼害怕還敢隨意吃東西,以後可不能隨便吃了。”女人抱起艾琳,放在胳膊裡顛了顛:“好輕啊。”

“小姑娘,我叫辛西亞,跟我進來吧。”

辛西亞將艾琳放在爐火旁,溫暖的爐火讓艾琳的情緒穩定起來,她終於肯抬起頭,端詳著自已所處的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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