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惡因,得惡果。

或許從霍滸當初決定留下霍子安起,就註定會有這麼一天。

霍子安化出成年體後,細劍一揮,朝玩家們襲來,靈活得就像一隻剛剛出籠的獵豹。

寸草心陡然增長數倍,原本輕巧的銀黑西洋劍變得粗長,劍柄處生長出一層繁複的墨色惡獸紋,附於劍身,刺骨寒芒綻開,兇性畢露。

眾玩家被第一縷湛藍劍鋒擊得倒下一片,餘渡握緊法杖,及時召出幾道紫雷格擋,在保護玩家的同時反擊,霍子安的速度卻快於閃電,輕鬆避過。

緊要關頭,江願躥上一旁的龍脊通天柱,踏過幾只飛過的珍饈,使著梵問在一秒之內,攻向霍子安上百次,卻被寸草心一一化解。

這速度快得下面的玩家們幾乎連殘影都看不起。

就在最後一擊時,江願眼睛眯起,梵問出其不意的刺向霍滸的脖頸,霍子安心下暗道不好,明知可能是假動作,仍是毫不猶豫的閃身,果真被抓住了破綻。

梵問鎖住寸草心,這位年輕帝君,就像一條被釣住的鯊魚,從空中被江願給拽到了骨柱中段。

江願緊握紅蛛絲,霍子安也沒有卸力,兩人暫時誰都奈何不了誰,就在對峙的片刻,雪發神子嘴角勾起微笑,突然開口:

“霍子安,你以為把我們殺光,自己逃進遊戲,就能跟你爸爸一起幸福生活了?

不過是從一個火坑,跳進了另一個更大的火坑。”

面容俊朗的帝君眼神一凝,渾厚嗓音低聲嘲笑:

“逃?江願,別把我跟你這樣的懦夫相提並論。”

江願保持禮節性微笑,下眼皮不自覺跳了兩跳。

感情你一直都把我當成反面教材呢?

青金石珠簾的陰影搖晃,如同澎湃的陰暗心緒,只聽年輕帝君道:

“我追求的是殺戮,征服,毀滅,只有化身災禍,掌握主動權,才能獲得真正的寧靜。”

江願:“有道理,那你是要當門主,去給邪神打工咯?”

越發淺淡的冰冷藍眸看著江願,下意識收緊了抱著父親的右手,回答了無聲沉默。

只一眼,江願便看懂了此子平靜的外表下,暗藏的狂暴野心。

他想得到的東西,比他說的要多得多。

令人不由得有些期待。

“行。”

神子釋然笑笑,兩手一攤,鬆開了梵問對寸草心的鉗制,又道:

“但你要是遇到麻煩,可一定要哭哭啼啼的回來找我呀。”

對江願的突然放手,霍子安眼中閃過一絲詫異,轉瞬即消。

“不勞你費心。”

他沉下臉,冷冽說完,寸草心再度刺向江願,煙塵爆起,江願毫髮無傷的朝地面落去,意料之內的,穩穩砸進了趕過來的餘渡懷中。

間隙中,寸草心再度虛空一斬,這次卻沒有襲擊任何人,而是在半空中切開一條兩人高的裂縫,那裂縫吸力極強,內裡不斷翻湧細砂似的湛藍玄霧,深處傳來巨大刺耳的機械轟鳴,像有一輛古舊火車正快速經過。

如此詭譎莫名的畫面,似是在遊戲裡撕出了一個bug。

年輕俊朗的新君飛至裂縫,長髮被吸得凌亂,冰藍金繡的華袍翻滾,珠簾帝冠下,淺淡冰眸意味深長的最後回望江願一眼,隨即抱緊了昏迷的父親,鑽進裂縫,消失了。

“臥槽,還能這麼走的嗎?!”

玩家們只見過通關遊戲後,從詭門裡走出去,誰都沒想到,竟然還能用這種方式離開遊戲!?

“老霍啊!!!”

武渠想追上去撈人,可那裂縫極速修復,眨眼間便癒合,連個影子都沒留下。

諸葛鏡眉頭皺成了一坨,歐陽明崩潰:“完了!完了!霍叔會被那瘋子弄死的!!我可憐的霍叔啊!!!”

“別擔心嘛,老幾位。”

江願從小魚兒身上跳下來,大大咧咧的寬慰道:“那孩子寧願自己受傷,也不傷到霍滸,孝順得很,沒事的。”

歐陽明:“可...可他以後要是成了門主,闖進現實殺人怎麼辦!?!”

江願:“那不還有他爸嗎,有霍滸陪著,大孝子動手前至少還會掂量掂量。”

歐陽明:“好,好像是有點道理?”

“這麼說也沒錯...可...”武渠還是有些不安。

他也清楚,霍子安雖然算不上什麼好東西,可對養父那確實是沒得說。

但他總感覺那個愛顛倒是非人倫的怪小子,總能做出很多超出常人想象的逆天之舉,傷到老友。

這時,餘渡站在主人身邊,沉聲道:“你是故意放他走的?”

“嗯?”

江願俏皮眨眼:“你又是怎麼看出來的?”

餘渡挑眉:“想聽我誇你很強的話,我可以說很久。”

“哈哈哈,那就太浪費時間了。”江願被小魚兒逗樂了,隨即認真道:

“我命由我,誰攔誰死,我知道這種感覺。以霍子安的心性,他既不會受縛於現實的安全部,也絕不會甘心屈於邪神,真去當個小小的門主。”

江願說到這裡,笑得格外明媚。

“給年輕人一個機會,放他出去跟無垠狗咬狗,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餘渡斷言:“他咬不過邪神。”

“所以我才讓他遇到麻煩回來找我嘛,要是他聽進去了還好說,要是沒聽進去......”

江願坦誠說完,雙手撐上後腦,帶著幾分惋惜感嘆:

“那霍爸爸就有得操心咯。”

*

另一邊,就在霍子安跳入縫隙時,一道鵝黃身影迅速追過去,三兩下爬到骨柱上,跳到空中,想跟霍子安一起離開。

“霍子安!!!你帶我一起走啊 !!!”徐鷺鷺呼喊。

然而對方從一開始就沒把她放在眼裡,女人撲了個大空,摔回地面。

她一拳砸在地上,看著半空唾罵道:“這個狗日的賤種.....!”

就在她慪氣時候,身後幾道陰影靠近,遮擋了她頭頂的光線。

徐仙女回頭,看到了一群憤怒的玩家,顯然都是來找她算賬的。

“你...你們要幹嘛?我...我也是被那怪物逼的,要是不幫,他...他也會殺了我,我不想死啊......”

張胖子揮舞著斷手,罵道:“逼的,逼的,我草你媽了個逼的!你不想死,我們就活該去死了?!”

“是啊!你這毒婦!一路搞了多少事情!”

“剛剛出賣我們的時候那副嘴臉呢!去死吧賤人!!!”

見這些男人舉高武器,徐鷺鷺抱住腦袋,哽咽著驚恐道:“...可.我...我是女人,你們這麼多大男人,不能聯合起來欺負我一個小女人啊!”

就在最後一個字出口時,徐鷺鷺突然站起身,朝眾人撒了一把地上的碎石,撞開最近的張胖子,就往人群外逃跑。

結果沒幾步就被一個乘客用武器擊中膝彎,頓時摔倒在地,滑了三米遠。

“啊!!!”

空姐痛得叫出聲,還想起身再跑,抬頭卻見前方擋著兩道高大身影,立刻像看到救星一樣,爬了過去。

“江...江神子!你不是要保證玩家存活嗎?我...我不能死啊,你..你們快救救我......”

江願卻是歪了歪腦袋,好奇道:“你為什麼不能死?”

“我......”

她看出江願是要坐視不管,立刻扒上了餘渡衣襬,哭訴道:“餘長官!求求你救救我...我真的不想死,真要審判也得去外面啊,不能讓他們對我動私刑對不對!”

餘渡皺眉,雖說現在安全部已經不管他們了,但見死不救確實不是他的風格,剛想扶她起來,說點什麼,卻被江願一把攔下。

“長官啊,太好心是會被壞人佔便宜的。”

雪發男人踮起腳,輕咬薄唇,在首席小魚兒耳邊含笑道:

“你的便宜都被別的壞人佔走咯,那我佔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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