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軍停下腳步，打量了下眼前這棟宿舍樓，廠區裡面的幾棟宿舍樓中，這棟是唯一的一棟紅磚砌成的，裡面住的應該都是這個罐頭廠的管理層。
指導員轉身看向陳軍問道：“我家就在這棟樓一樓，要不要先回我家喝杯水？”
“等後面我們辦完事，我再去打擾嬸子吧。”陳軍笑著拒絕道，要想打破員工抱團兒，那就得逐個擊破的同時還得講究速戰速決，等那些老油條反應過來，指不定又得怎麼搞事兒。
“陳軍，樓上這兩戶就是我們原來罐頭廠兩個副廠長許文凱和周啟生的家，，，”
指導員話還沒說完，陳軍已經聽到左邊房子裡面傳出鬧哄哄的聲音，陳軍趕緊豎起食指，示意指導員小聲。
“許廠長，周廠長，我跟你們說，老湯現在是已經叛變了，你們可不能再拋下我們自顧自跑去吃香的喝辣的！”
“老王，下面那幾個小崽子不懂事兒，你也跟著不懂事兒？這次老湯主持的那個新罐頭廠那是一個個體戶投資給投資的，跟現在的罐頭廠半毛錢關係都沒有，你們非要人家出錢給你們算我們廠子的工資，你們覺得可能嗎？”
“周廠長，我們這也是沒辦法了啊，罐頭廠已經一年沒發工資了，下面的人不知道的說我們這些人是廠子裡的管理工資高，其實誰也不知道我們就是冤大頭，就我們這群人一年半沒拿過半分錢，我家裡都要拉饑荒了。
我也知道這樣不講理，但是那個新廠子的老闆肯定有的是錢，大不了我們把錢要到了以後好好幫他幹活兒，我們可是正兒八經國家工廠的員工，去他的個人辦的廠子，我們也得要點保障是不是？”
陳軍聽出來了，長篇大論的這個應該是廠子裡面的管理叫什麼老王，先前說話還算講點道理的那個應該就是指導員說的副廠長周啟生。
“你就不怕人家直接不招我們了？撇開我們幹？農村人不知道，你們還能不知道，我們這些城裡的正式工人說起來也就是表面光鮮，就我們縣，多少廠子發不出工資你們不知道？人家只要有錢發工資，還能招不到工人？”
“許廠長，人他肯定是能招到，但是我們縣，甚至我們市好像都只有我們一家罐頭廠吧，我可聽說了，老湯籌備的新罐頭廠裝置完全是按照我們罐頭廠一比一購置的，我們這些老工人只要一進廠子馬上就能開工。
他要是撇開我們招些啥都不懂的新人，光試機器，調罐頭味道，他就得費不少事兒，老湯可是退伍回來空降的廠長，說大道理，那他是一套一套的，要是說技術說生產，不是我瞧不起他，他也就比我們普通工人強一丁點罷了。”老王繼續說道。
指導員聽到這些話，有點待不住了，眼神示意問陳軍要不要敲門進去。
陳軍搖了搖頭小聲問道：“這兩個副廠長是不是從底層做起來的？他們對廠子的生產技術懂多少？”
“他們兩個都是廠裡的老員工，是從削桃子皮一步步做到副廠長位置的，平時廠子裡生產上的事兒都是他們兩個在負責，說來慚愧，我這個廠長平時都在外面跑了，生產和技術上的事兒老王說的也沒錯，我就比普通工人稍微好一點。”湯學仕小聲回答道。
“那我們就待會再來，只要搞定這兩個廠長就行了，有了他們新廠子就有了技術，就不怕其他人再整什麼么蛾子。”陳軍說完就轉身下樓。
“來，屋裡坐，金秀，快出來，這段時間我經常跟你說的陳軍來了。”湯學仕開啟了自家的門，招呼陳軍到屋裡坐。
陳軍打量了下房子的佈局，戶型應該是三室一廳，但是客廳不算大，客廳裡面的沙發是竹編的，整個房間除了電燈，好像就沒了其他電器，看來指湯學仕這個廠長生活上也不算多寬裕。
“嬸子，我是陳軍，來打攪你了。”陳軍看到一箇中年婦女從裡面的房間走出來，站起身招呼道。
“哎呀，這麼年輕的小夥子，老湯說起你的年齡的時候我還不敢相信呢，有女朋友了沒？要不要嬸子給你介紹一個。”
“你又來了，逮住年輕小夥子就想給別人做媒，你是真的想當月老啊，陳軍，別理你嬸子，她什麼都好，就是不能閒，一閒下來就想給人做媒。”湯學仕端著一杯水放在陳軍面前說道。
“嬸子，我現在還在上高中呢，還沒到談婚姻的時候。”陳軍笑著說道。
陳軍倒是不介意，笑容也是真心的，反正不管是現在還是後來，婦女們人到中年的通病就是關心別人，學習工作婚姻生活，什麼都不落下，要是換成後來那不管是工作婚姻生活，哪哪兒都有能壓彎脊樑骨的壓力的那批年輕人那可能就得強顏歡笑了。
“還在上學啊，那確實不合適，就你這聰明才智和能耐，畢業以後一準能考上大學，然後去大城市成了大城市的人，那啥姑娘沒有，嬸子就不多事兒了。”湯學仕老婆看向陳軍笑著雞血說道。
“去去去，騎上我的腳踏車去菜市場買點菜回來，晚上我好跟陳軍喝一杯。”指導員湯學仕一邊說一邊把自已老婆往屋外推。
“湯叔，嬸子你們不用忙活兒了，待會我們去談事兒說不定要談多久呢，你們晚上就直接跟我去我餐廳，要是和兩個副廠長談好了，幾家人一起，我那兒寬敞也方便。”陳軍起身攔下指導員兩夫妻說道。
“那就都到我家來不就行了，你那餐廳還得跑一趟，多麻煩。”指導員說道。
“叔，人多了，嬸子一個人也忙活不過來，你就聽我的，到我那兒去。”陳軍把湯學仕拉回到沙發上坐下。
陳軍一杯水還沒喝完，就聽到樓梯間傳來的動靜。
“老王，你說這湯廠長回來，他老婆會不會給他打我們的小報告？”一箇中年女性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嗓門大的出奇，明顯就是故意說給屋子裡面的人聽得。
“知道又怎麼樣，他倒是攀上大老闆還是當廠長，自已吃香的喝辣的，想拿我們這些人當他掙錢的籌碼還一點好處都不想給我們，那就是想的美，只要我們團結一心，我就不信他那罐頭廠能順利開工。”
陳軍聽出來了，這個聲音是先前在樓上長篇大論的那個管理老王。
指導員老婆聽到門外的聲音，就要拉開門出去理論，被指導員一把拉了回來，小聲說道：“我和陳軍待會找周廠長和許廠長還有事兒呢，你現在別搗亂。”
“那他們呢，自已不要臉就算了，還敢在我們門口背是非！”雖然嘴上這麼說，指導員老婆終究還是沒出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