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谷心頭微微一震，眼中閃過一絲訝異。
心淵閣弟子修行的心術雖多如繁星，但各有獨到之處。昔日試煉大會之上，她本欲一展御心之術，卻被柳飛塵等人設計所誤，陰差陽錯之下竟對陛下施展了初學乍練的治心之術。
然而，無論是御心、治心，或是其他諸般心術，皆是作用於當下，絕無可能觸及他人深藏的意識或記憶。此等能力，唯有她手中的銅鏡方能辦到。
自入心淵閣以來，她對此事守口如瓶，即便是對先生也未曾多言。可如今，陛下卻似乎對此瞭如指掌，這究竟是何緣故？
見小谷默不作聲，玄煜的眉頭不禁緊鎖，聲音中透露出幾分嚴肅：“小谷，你可是有什麼難言之隱？若有困難，直言便是。”
小谷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陛下的信任與期望如同重石壓在她的心頭。她並非不願為陛下效力，只是那銅鏡的魔力實在太過詭異，她也不想當那窺探他人私隱的偷雞摸狗之輩。
然而，她也清楚自已不能一直這樣無所作為。陛下的耐心有限，她必須儘快做出決定。如若不然，恐怕不僅會失去陛下的信任，還會給心淵閣帶來麻煩，更別提尋找自已的父母了。
小谷頓了頓，終於將銅鏡的秘密和盤托出。她講述了銅鏡的魔力以及自已的顧慮，最後懇求道：“陛下，屬下願為陛下分憂，但實在不願輕易動用銅鏡。”
玄煜並未因小谷的懇求而顯露絲毫動容，他緩緩開口，聲音中不帶一絲溫度：“小谷，你可知道雲隱是如何走到今日的？”
小谷搖了搖頭，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緊張感。她能夠感受到，玄煜接下來要講述的事，絕非尋常。
“雲隱，也曾是心術奇才，天賦和實力都遠在你之上。”玄煜的語氣中透露出對雲隱的讚賞，“記得朕初登大寶之時，朝綱未穩，而云隱，他如孤鷹般穿越層層險阻，只為與朕達成一個交易。”
聞言，小谷的秀眉輕蹙，對於雲隱的過往，她愈發地好奇起來。
“那時，東華國法嚴禁心術，但云隱卻知朕有組建心淵閣之念。”玄煜的思緒彷彿飄回了那遙遠的歲月，“他尋至朕前，言稱願為朕行一事，只為換得入心淵閣之機。”
“朕初見他時，他蓬頭垢面，形銷骨立，實難入朕之眼。”玄煜淡淡道，似在追憶往昔雲煙，“即使他言能取瀚海邊關佈防圖於朕，朕也一笑置之。”
聞此言，小谷心絃緊繃，深知佈防圖之重，非比尋常。
“那時，瀚海與東華爭端初起，朕確實急需此圖以穩國基。”玄煜眼中閃過一絲凜冽，“雲隱孤身犯險，深入虎穴，其智勇之舉，著實讓人震驚。”
小谷聞言，心中震撼，難以想象儒雅的雲隱先生竟有此等驚天之舉。
“他歸來時，傷痕累累，元氣大傷。”玄煜輕嘆，“朕本想重賞之，然而他卻只求入心淵。”
“組建心淵閣之事，關係重大，稍有差池，便會萬劫不復。因此，朕初時拒絕了雲隱。”玄煜的聲音悠悠響起，回憶著那段過往，“但他卻並未因此放棄，反而提出了一個更為驚人的建議——動用禁術，締結心魂契約，以示忠誠。”
小谷聽聞“心魂契約”四字，心中不由一顫。這是一種極為罕見且危險的禁術，一旦締結，雙方的生死便將緊密相連，無法分割。
“先生他，竟願為此付出如此代價嗎？”小谷喃喃自語，心中的敬意更深了幾分。
“是的，他願意。”玄煜的聲音中透露出一絲複雜，“但朕，終究還是沒有讓他走到那一步。”
玄煜深吸一口氣，繼續道：“朕許諾他，若他能助朕成功組建心淵閣，便委以重任，讓他成為領導心淵閣的長老之一。”
然而，令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雲隱竟然拒絕了這份殊榮。他坦言，領導心淵閣並非他所願，他只想做一個雲遊四海、搜尋心術奇才的使者，為東華國尋找更多的心術人才。
“他的決定，讓朕意外。”玄煜的語氣中透露出一絲惋惜，“但朕也尊重他的選擇。因此，他便成了心淵閣中一位特殊的存在——沒有官職，沒有地位，只有他的才華和追求。”
“僅是為了擔任心術使者這般角色，雲隱先生竟需如此決絕？”小谷柳眉輕蹙，顯露出她內心的困惑。
玄煜看了小谷一眼，聲音低沉而緩慢：“深談之後，朕方知他懷藏秘辛。欲借心淵之力，尋一至關重要之人。”
“何人能令先生如此掛懷？”小谷的好奇心被徹底點燃，她不禁脫口而出。
玄煜淡淡回道：“朕未深究。人心皆有隱秘，雲隱亦然。但毫無疑問，為此目標，他願傾盡所有。”
說到此處，玄煜話鋒一轉，銳利的目光直直地投向小谷：“而你，小谷，你為何涉足心淵，又入宮廷？為你心中所求，又能付出多少代價？”
玄煜的聲音恢復了往日的平靜與冷漠，彷彿剛才的溫情講述只是一場夢。
“陛下，我……”小谷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已無法回答玄煜的問題。她能夠為自已的所求付出多少代價？她願意付出怎樣的代價？
這些問題，她從來沒有認真地思考過。但玄煜並未繼續追問，僅僅是揮了揮手，“你且退下吧”。
小谷如釋重負地步出宮殿，然而心中卻依舊迷惘混沌。她孤身走在曲折蜿蜒的迴廊之中，卻突然被人阻住了去路。抬首一瞥，驚訝地發現那竟是茱萸。
“茱萸姐姐？”小谷的語氣帶著幾分意外，“你怎會在此？”
她仔細打量了一番，只見茱萸的衣著與往日大為不同，似乎是邁入了新的生活階層。
茱萸面帶微笑，聲音中帶著幾分歡快：“小谷，我現已是太極殿的宮女了。”
“太極殿？”小谷重複了一遍，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茱萸姐姐，你是說你現在是...是伺候陛下的宮女？”
茱萸輕輕地點了點頭，她的臉上依舊帶著溫和的笑容，但是眉宇之間卻多了一絲堅定和決心。
然而，小谷的內心卻是五味雜陳。她為茱萸的改變感到欣慰，但同時也為自已未來的路感到迷茫。她知道，茱萸之所以能夠得到這份差事，必定是經歷了許多自已難以想象的困難和努力。
而自已呢？自已又該如何找到屬於自已的一條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