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爾揹著昏厥過去的妹妹,看著柳雲仙淚流滿面,還以為是被驚嚇過度,他陰沉著臉色問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好好的客棧,為什麼突然就起了大火?”

可是在場的人,沒有一個人能回答他的問題。

羅大麗站出來說道,“有刺客。”

阿木爾將目光放在這個身材高大的“侍女”身上,“你怎麼知道有刺客?”

“我……奴婢與公主同住一間房,奴婢睡得晚了些,待迷迷糊糊之間,聽見有人在撬窗,然後對著屋裡吹了迷藥。”

阿木爾眼神一凝,“既然是對方用了迷藥,你怎麼還能和公主平安無事?”

“公主床榻距離視窗較遠,沒有沾染到迷藥,但奴婢蹲在視窗之下,捂住口鼻也是堪堪避過了藥粉。”羅大麗實話實說道。

“那刺客呢?吹完迷藥就跑了?”阿木爾思忖道,“難道是吹完迷藥之後,就是為了縱火,好讓公主跑不掉?”

羅大麗搖搖頭,“非也,那刺客吹完迷藥之後破窗而入,只不過被奴婢用匕首刺入心臟,隨後他便失足掉下了窗戶。”

“可是院內並未見到人影。”阿木爾半信半疑,“你不是普通侍女?尋常女子怎麼能有如此警覺,甚至還敢動手殺人!”

柳雲仙聽見他們的談話,趕緊過來為羅大麗辯解,“大麗準確來說,是本宮的護衛,自幼習武,所以身手矯健敏捷。”

“那想必這件事,是有人暗中預謀好了想要暗中刺殺。”阿木爾沉吟片刻,“可是……為何只刺殺了大煊公主呢?難道對方知道公主的身份?”

柳雲仙想了想,卻搖頭道,“應該不止針對本宮,這場大火,阿木爾王子和賽罕公主也都在客棧內住宿,對方就是衝著大家所有人來的。”

“但大家的身份從未對外透露,行蹤也都是保密,為何偏偏走到了大煊北部才會遇襲?”

她轉頭直視阿木爾,“王子在家鄉是否有宿敵?”

阿木爾被問得一愣,他在腦海中思索著,部落中是否有人能對他痛下殺手。

“我從未樹敵。”阿木爾搖搖頭,臉上也露出些許茫然,“我很少參與政事,就連此次前往大煊皇朝,本意也只是為了和親,求娶公主。”

“此次救命之恩,不勝感激,回到部落之後,我定然會查明真相,給各位一個交代。”

因為這次的襲擊事件,阿木爾他們決定加快腳程趕回匈奴主帳找單于覆命,不趕緊跑路,還不知道有什麼未知的危險在等著他們。

敵在暗,他們在明,說不定一舉一動都暴露在對方眼中。

“先去郊外找那些侍衛和下人吧,即刻出發,必要時還得連夜趕路了。”阿木爾眉頭皺起,“對方敢直接下殺手,必然是窮兇極惡之輩。”

在場眾人紛紛點頭。

天邊漸漸泛起魚肚白,火勢減退,幾人趁著無人注意之時,果斷出了城門,柳雲仙和羅大麗渾身溼透,被清晨的冷風一吹,凍得渾身發抖。

羅大麗從包袱裡掏出一件不算厚實的外套,哆嗦著手給柳雲仙披在身上,“公主,先姑且穿著吧,莫要染了風寒。”

柳雲仙皺眉,“那你怎麼辦?”

“我身體結實,公主不必擔心。”羅大麗嘴唇泛白,卻對著柳雲仙露出一個笑容。

阿木爾解下身上的皮襖馬甲,朝柳雲仙遞過去,“公主,不嫌棄的話,穿我的皮襖吧!這是羊羔皮做的,耐寒保暖,眼下也顧不得那麼多講究了。”

柳雲仙也不客氣,把羅大麗的外衣拉下來,披在羅大麗身上,又套上了阿木爾遞過來的皮襖,上面還帶著男人的體溫,頓時身上暖和了許多。

“多謝。”柳雲仙對著阿木爾真心實意道謝。

阿木爾有些羞赧地轉開視線,“是我們要感謝公主才對,若不是公主危難時刻並沒有拋下我們,我和妹妹還有這些手下,怕是已經葬身火海了,公主不必客氣。”

然而一行人趕到郊外,侍衛們紮營的地方時,卻徹底傻眼了。

營帳全都被燒燬,許多人正坐在地上哀嚎慘叫,被燒得都是一些從大煊帶出來的下人們,侍衛輪值守夜,沒有住在帳篷裡面的衛兵則是倖免於難。

“公主……咱們儲備的糧草……全都被燒沒了!”有衛兵上前來跟柳雲仙彙報情況。

“怎麼回事!”柳雲仙眉頭緊皺,她看著現場一片狼藉,“本宮在城內客棧也遭到了襲擊,客棧走水,幸虧侍女機警,這才逃過一劫,怎麼連你們也被襲擊了?”

她轉頭看向阿木爾,“是有預謀的團伙作案沒跑了。”

阿木爾點頭,“怕是賊人一早便清楚我們的來歷,就連下人們在城外紮營都一清二楚,眼下糧草都被毀了,繼續行進很難撐到草原……”

羅大麗咬牙切齒,“真是該死!我……奴婢應該活捉那個刺客的!”

柳雲仙看了一眼羅大麗,她思忖半天問道,“此處……距離北地邊境軍營還有多遠?”

大家恍然大悟,頓時明白了柳雲仙的意思。

“公主是要去北地軍營做休整?”羅大麗眼神一亮,“北地的大煊軍隊距離此地不遠,翻過一座山頭便能到達大營。”

柳雲仙點點頭,“眼下只好這樣了。”

“可是……”羅大麗的臉上浮現一絲擔憂,小聲道,“軍中糧草珍貴,即便是公主去了,戰士們怕是也不會願意。”

柳雲仙看了看身後的小城,“咱們在這裡購買大量肉食,然後拿出一部分到軍中作為交換,也不多要,足夠支撐到草原的份量即可。”

雖然那些黑衣人燒燬裝了糧草的牛車,但是卻並沒有盜走金銀財寶,想必也不是衝著謀財來的,目的就是要斷了他們的後路。

她看了看阿木爾和昏迷過去的賽罕,“眼下邊關戰士與匈奴關係緊張,你們幾位身份敏感特殊,還是讓我和侍女去吧。”

阿木爾面色肅然,“那怎麼行!姑且不說公主身份尊貴,兩個女子,再如何勇敢也難免遇上危險。”

“我們同去!”那些匈奴大漢也站了出來,擔當翻譯的矮個子匈奴人對柳雲仙也是肅然起敬,“漢人公主識大體,又肯對我們捨身相救,我們怎麼好意思縮在公主身後坐享其成?”

“遇到困難,竟然要靠女子頂在前面,那豈不是枉為草原漢子?”

柳雲仙只好點頭,“好吧,既然各位執意如此,那便一同前去。”

受傷嚴重的下人被留在了城中,剩下的還有行動能力的人,便跟隨隊伍一起向北地軍營出發。

夜驪不知什麼時候跑了回來,見到柳雲仙興奮嘶鳴,柳雲仙又氣又笑,她拉著韁繩,對夜驪笑罵道,“你倒是賊,遇到危險就跑遠了,沒了危險才跑回來。”

也不知道夜驪聽沒聽明白柳雲仙罵它,一個勁兒點頭呲牙,甩著軟乎乎的馬嘴,一副抖機靈的模樣。

柳雲仙翻身上馬,賽罕因為昏過去還沒醒,便騰出了馬車讓她睡在車上,阿木爾也找到了自已的馬匹,眾人向軍營進發。

……

北地,大煊軍隊大營內。

阿木爾一行匈奴人被士兵攔在了大營外面不得進入,柳雲仙亮出身份銘牌之後,和羅大麗被帶到了大營內。

軍中有不少羅將軍的得力部下,他們或許不認識柳雲仙這位公主,但他們都認識羅將軍的女兒羅大麗。

“父親!”羅大麗待一進營帳,看到躺在榻上的中年人,頓時跑到床邊跪地痛哭。

饒是柳雲仙,在見到羅將軍之後,也被那樣的慘狀嚇了一跳。

她和羅大麗先前只知道羅將軍被箭矢穿透腹部,卻不知道羅將軍的情況如此嚴重。

軍醫已經竭盡所能地保住了羅將軍的性命,但即便如此,羅將軍失去了一條左臂,箭矢貫穿了脊椎,羅將軍的兩條腿也沒有保住,為了防止惡化,只能截去。

一位叱吒風雲的鎮國將軍,失去了一臂雙腿,能活著喘氣便已經是奇蹟了,柳雲仙心中難過的同時,也對這裡軍醫的水平表示驚歎。

她正想著是否見一見這位軍醫,討論一下羅將軍的傷情,營帳簾子一掀,忽然進來一個鬍子拉碴的中年男人。

他五官硬朗,面板微黑,又蓄著鬍子,身形結實,手臂青筋盤虯,端的是一副風流不羈的模樣,像是個浪跡天涯的俠客,身上還帶著一股濃重的酒味,想必是宿醉過了。

穿著隨意,一隻袖子甩著,手臂卻搭在外袍下面,很是隨性地擔在腰帶位置,另一隻手掏著耳朵,就這樣旁若無人地走進了營帳。

他看見柳雲仙后卻是一愣,趕緊穿好衣服,套好袖子,行禮道,“軍醫程三,見過公主殿下。”

“嗯?”柳雲仙看著這張素未謀面的臉孔,腦子裡飛速搜尋著記憶,確定自已並沒有見過此人,“你知道本宮?”

程三笑得頗為痞氣,“公主的絕世容顏誰人不知?單看這周身氣度,便知道是大煊公主了。”

柳雲仙心裡已經泛起了警惕。

“你是這北地大營的軍醫?”柳雲仙臉上的警惕之色並沒有逃過程三的眼睛,程三卻不以為意,“正是在下。”

“羅將軍病情如何?”柳雲仙又問道。

“還行,馬馬虎虎,命是保住了,但是下半輩子也就這樣了。”程三瞥了昏迷不醒的羅將軍,回答得隨意。

“羅將軍一直像現在這般昏迷不醒?”柳雲仙順著他的目光看向羅將軍。

“公主,羅將軍這個狀態,叫做植物人,公主不會聽不懂。”程三笑著,一雙渾濁的眼中卻流露出探尋的精光。

柳雲仙被“植物人”三個字驚住,這個時代可是沒有植物人這種說法的,這個程三,很有問題!

“程大夫,能否借一步說話?”柳雲仙臉上露出不達眼底的微笑,對程三說道。

“行啊。”程三率先掀開簾子走了出去,柳雲仙看了一眼悲痛不能自拔的羅大麗,輕聲道,“大麗,本宮有些具體事宜要詢問那位軍醫,你在這裡守著羅將軍。”

說罷,便跟在程三後面走出了營帳。

程三帶著柳雲仙一路走到馬廄附近,看了看四下無人,柳雲仙收斂了笑意,“你到底是什麼人?你跟太史監有什麼關係?你也是穿越者?”

“哎呀,公主,看來你還真是個急性子啊。”程三笑意不減,吊兒郎當地慢悠悠道,“你一下子丟擲這麼多問題,我一個一個說,好不好?”

“我呢,就是個大夫,是太史監的人沒錯,也確實是個穿越者。”

柳雲仙更加警惕,心中也是暗暗震驚,沒想到太史監的勢力,甚至連軍隊大營都已經滲透了!

“你到底是怎麼認識本宮的!”柳雲仙咬著牙問道。

“你那個小侍女,她的皮就是我親手剝的。”程三笑得邪氣,“領導發話,我不得不從嘛,你也別用那種仇恨的眼神兒看著我。”

柳雲仙聽完他的話,只覺得渾身血液都凝結了,她氣得發抖,腦子卻快速冷靜下來。

“為什麼!”她低吼出聲,“一條鮮活的人命,在你眼中竟然低賤如此?”

“什麼為什麼,公主你有點兒幼稚啊。”程三懶洋洋地說道,“你貴為公主,還在意一個下人的性命?”

“那可是一條人命!”柳雲仙氣血上湧,要不是身在軍營之中,打了軍醫會惹來許多麻煩,她恨不得把這個嬉皮笑臉的傢伙暴揍一頓。

“哎,你就不想知道,是誰指使我的嗎?”程三掏完耳朵掏鼻孔。

“是誰?”柳雲仙忍著怒氣問道。

“六王爺唄。”程三懶洋洋地回答她,

“……誰?”柳雲仙簡直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

“對,是你想的那樣。”程三收斂了笑意,“你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麼告訴你?”

“因為我巴不得他去死。”程三面無表情地看著她,不等柳雲仙說話,又自顧自說道,“韓歲星死了。”

“我本名韓三笠,在沒脫離韓家之前,是韓歲星那小子的親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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