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時短暫的驚訝和迷惘中回過神,看見遍體鱗傷、狼狽不堪的曾竹,連忙走上前,把她扶了起來。
“小竹,你快起來。誰要殺你?是攝政王嗎?你一個姑娘家,就算犯了錯,懲罰便是,他竟然傷你至此。他難道就沒有半點憐憫之心嗎?”
“夫人,你都知道了?是他,就他要殺我!夫人,你救救我吧。他就是個瘋子!他就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屠夫!夫人,你可千萬不要被他矇騙了!”
曾竹咬牙切齒的怒罵著,字裡行間又藏著私心,試圖挑撥花時和墨無珩的關係。
墨無珩既然為了花時來對付曾家,那她就偏不讓他如意,她就偏要挑撥得花時也恨他忌他!
“是啊,那位煞神的名號,天下何人不知?何人不懼?”花時嘲弄道。
她顧不上自已紅腫的雙眼和隱痛的額頭,把曾竹扶到旁邊的椅子上後,便轉過身,打算去找藥箱。
她昨天知道曾竹也幫著墨無珩一起隱瞞她的時候,是失望和傷心的。
但她又覺得,在那樣一位陰晴不定、冷血兇殘的煞神手裡討生活,曾竹除了聽命辦事,似乎也別無他法。
可另外一個念頭,冷不丁的從花時的腦海裡浮現,讓她停住了腳步。
等等。
她叫曾竹,曾姓?
和她的教書先生曾陽舒一個姓氏。
花時在這一刻,忽然把一些曾經覺得奇怪的事,全都串聯了起來。
分明在前一天,曾陽舒還唾棄她這個婦道人家唸書,卻在隔天親自上門,不僅主動認錯,還態度討好的要當她的私塾。
而曾竹是在曾陽舒上門前被墨無珩帶了回來。這算什麼?留人質?
她之前就覺得奇怪,墨無珩待曾竹並不苛刻,為什麼曾竹卻如此怕他。
原來怕的不是她的丈夫,而是攝政王。
而昨天夜裡,墨無珩在離開前讓護衛去調查,究竟是誰走漏了風聲,讓宋思焉得知這件事且找上門來。
現在看來,此人找到了。
不得不說,攝政王手下的人辦事效率還真是高啊,天還沒亮,這人就已經找到了。
花時把所有的事都想明白之後,睫毛垂下,嘲弄諷刺的笑出了聲。
原來是這樣啊。
她付出的所有真心和信任,全都被人踩在腳下踐踏,從未被珍惜過。
墨無珩是如此,雲清懷是如此,連她視若姐妹的曾竹也是如此。
“曾竹,要殺你的人不是我,你求我也沒用。”花時停下腳步,轉過身,表情漠然的看向曾竹。
曾竹愣了下,像是聽錯了似的,撐著滿身傷痕站起來,瞪大眼睛看向花時:“夫人,怎麼會呢?只要你去和攝政王求情,他一定會放過我的。”
“你不是說了嗎?攝政王是冷血無情的人,我就算幫你開這口也沒用。你與其求我這個外室,不如去求宋家千金。她是未來的攝政王妃,她說的話,可比我有用多了。”花時頓了頓,直視著曾竹,一字一句的笑道,“你之前能同宋千金說上話,那現在應該也可以。”
曾竹聽懂了:“你什麼意思?花時,你扯這麼多,就是不想幫我,對嗎?我都是因為你才淪落至此!花時,你的良心不會痛嗎?你還是人嗎?難道你要眼睜睜的看著我去死!”
“良心?曾竹,你和我講良心?”花時壓下心裡翻湧而來的怒火,扯著嘴唇,嗤笑道,“曾竹,你捫心自問,我平日裡待你如何?而你又是如何待我的?你現在和我說良心?到底是誰沒良心啊?”
這一句句的反問,堵得曾竹啞口無言。
她的眼睛左右轉動,心虛的不敢直視花時的眼睛。
但曾竹不願承認這些,胡攪蠻纏的指責花時:“我那還不都是為了你好!我不想看見你被那殘忍無情煞神矇騙,我不想你的一腔深情遭到背叛,我還不都是替你著想?如果不是我,你能得知這一切嗎?你還不知道要被他隱瞞多久!
花時,我為你做這麼多,你應該感謝我才對!現在我也是因為幫你,這才讓攝政王發現了,你難道不應該救我嗎?還是說,你在那個喪心病狂的男人身邊待久了,你也成了冷血的人了?”
花時安靜的聽曾竹說完這些話,看著她猙獰而扭曲的臉,內心毫無波瀾,甚至連之前的傷心都不復存在了。
“看來,我還得感謝攝政王,至少,多虧了他,才讓我真正瞭解到原來你是一個忘恩負義的小人。”花時雲淡風輕的開口。
“曾竹,你若是真心對我好,你在我身邊的每一天都有機會告知我真相,可是你沒有。你把訊息透露給宋家千金,親眼看著她找上門來羞辱我,看著我像傻子一樣被人戲耍。這就是你所謂的對我好?
你在背後算計我,還要我感謝你?從進門到現在,我都不曾聽見你和我道歉,不曾見到你有半點悔恨之心,就你這態度,我為什麼要幫你求情?
若是攝政王拿你當人質,威脅曾家的人,你若是早些把真相告訴我,我會不幫你說話嗎?現在你的手段被戳穿,走投無路了才想來求我?
你的小人之心就差寫在臉上了,還想把我當傻子嗎?以前我沒看清你的為人,那是因為我信任你!我還沒蠢笨到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的地步!”
她對待曾竹無愧於心,所以她現在也能理直氣壯的反駁回去。
花時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
再次睜開眼,漆黑的眸底一片清明冷靜:“以及,我與攝政王之間是有恩怨糾葛,但也輪不到你在背後挑撥離間,煽風點火!”
“你、你——”曾竹張著嘴巴,無法再開口狡辯什麼。
她沒料到花時當真會這麼狠心,還以為剛才那些話就能忽悠得讓她心生愧疚。
平日裡,她不是很好說話,心底很善良柔軟嗎?為什麼現在竟如此冷漠?
“花時,你不能這樣對我,你要是不救我,我真的會死!你當真如此狠心,看著我去死都毫無反應嗎?”
曾竹不死心,仍然試圖喚醒花時的心軟善良。
“但凡是你親口告知我真相,我都會想盡辦法保全你。可是你沒有。曾竹,我也想救你的,是你不願意,是你浪費了機會。”
花時才不會被曾竹三言兩語的哄騙,就忘記她所做的一切。
既然曾竹能把一切責任都推到她的頭上,那她也可以把責任歸咎回去。
兩人說話間,一個護衛急切的從門口經過。
他看見站在屋子裡的花時和曾竹,立馬停下腳步,畢恭畢敬的對花時行禮:“屬下見過王妃。”
末了,他又對著院中大喊一句:“曾竹在王妃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