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致黯淡星（下）
“老人家，堵不如疏，不管怎麼樣，就算是拒絕，那也要有個準信的。”
在雲心遊看來，不管這個叫萊斯莉的女孩是因為什麼原因沒有給洛奇回信，最起碼也得有個結果。
如果是因為銀河電波中繼器壞了導致沒收到資訊的話，那就修好這個機器。
若是萊斯莉拒絕了，那便讓洛奇死個明白。
無論如何，總要有個準信，才能死心的。
“你們這些小崽子……”老人家怒其不爭的跺了跺腳。
“別聽我師父的，你要是有那個時間，還不如幫我去看看銀河電波中繼器啦。”洛奇熱情的為雲心遊解釋銀河電波中繼器的位置。
然而云心遊是個路痴，他平時出門不打車不問路的話，連家都不一定回得了。（雲心遊的路痴不是很嚴重，經常去的地方是知道怎麼走的，但沒去過的地方，或者只去過一兩次的地方就很容易走丟。他自己也很有自知之明，有時候對著導航走都會走偏。）
聽完洛奇的講解之後，雲心遊一副有聽沒有懂的表情。
反正聽了半天，他只知道銀河電波中繼器在一個廢棄的倉庫裡面。
這種時候當然是要找外援了。
雲心遊低頭看向坐在一旁認真聽講的佩佩。
恰好佩佩也在歪頭看他。
“佩佩，你知道他說的那個什麼中繼器在哪裡的吧？”
“汪汪~”佩佩點了點頭，用爪子指著一個方向，像是在說跟我來。
雲心遊想了一下，覺得佩佩挺聰明的，就決定信它一回。
“有佩佩給你帶路嗎？那我就放心了。”洛奇雙手合十，臉上掛著討好的笑容：“要是成功修復我們的通訊，我一定好好報答你，早晚請你當伴郎！！！”
給你當伴郎？
你臉那麼大的？
我，雲心遊，初代決鬥王，口胡世界守護者，西風騎士團榮譽騎士，稻妻神裡家未來女婿，稻妻未來攝政王，日之本未來的統治者，星界遊神，鬼殺隊的神……我很忙的好嗎！
有佩佩帶路，尋找銀河電波中繼器的過程非常順利，。
這玩意確實壞掉了，需要找幾個零件。
雲心遊在佩佩的幫助下很輕鬆的找到了被隱藏起來的零件，順便還清理了一些攔路的軍團餘孽。
修理方面自然有小機器人負責。
在修理完銀河電波中繼器之後，雲心遊順便檢視了一下聊天記錄，洛奇和萊斯莉還真聊過石頭和泥巴……
兩人的聊天記錄長達數個月，正常聊天的時候，每次回覆對方資訊的時間不會超過30秒。
不過在星震事件之後，兩人的聊天延時開始變長了。
就有一種萊斯莉不太願意回資訊的那種感覺。
明明之前還很火熱的。
難道真的是萊斯莉在星震時救了某個人之後，跟對方墜入愛河了？
不是說她救的人是女的嗎？
難道說女女之間也不保險了？
天啊，男人既要跟其他男人搶女人，現在還要跟其他女人搶女人嗎？
雲心遊一番腦補，劇情越加鬼畜離奇。
翻看洛奇和萊斯莉的聊天記錄到最後，雲心遊發現最新的聊天記錄損壞了。
從這裡開始，雲心遊察覺到不對勁了。
按理來說，之前幾個月的聊天記錄都儲存完好，不可能最新的記錄會出現問題。
要麼所有記錄一起消失，要麼完好無損，怎麼偏偏就只有最近的記錄損壞了？
再加上銀河電波中繼器的損壞，雲心遊感覺這怕不是人為的吧。
“佩佩，我們可能要去查一下監控了，你知道監控室在哪的吧？”
“汪~汪~”佩佩點點頭，示意雲心遊跟上。
一人一狗很快就找到了監控室，透過佩佩的員工證進入。
穿著保衛科制服的員工一見到佩佩到來，立刻搓著雙手，滿臉殷切的迎了上來：“這不是佩佩大姐頭嘛，什麼風把您老人家吹來了？”
“汪~”佩佩用爪子一指雲心遊，意思是問他。
“你好，我們是來調取監控的。”
“請問你有阿蘭大哥開的證明嗎？”
阿蘭作為保衛科的老大，調取監控需要他首肯是很合理的。
“沒有。”雲心遊搖頭，老老實實的回答。
“那不好意思，我只能拒絕你。”保衛科的人還是挺盡職盡責，在得知雲心遊沒有阿蘭的指令之後，斷然拒絕了他。
“不過我有佩佩。”雲心遊一揚下巴，示意保衛科員工低頭看一下佩佩。
雲心遊算是看出來了，佩佩在黑塔空間站特別好使。
人假狗威一把也不無不可。
“佩佩大姐頭……”
“汪！”佩佩加高了音量，像是在訓斥保衛科員工。
“是！我明白了！一切聽您的指示！大姐頭！”
就這樣，雲心遊成功查到了銀河電波中繼器出問題的原因。
監控錄影中，是洛奇的師父伯納德故意破壞了銀河電波中繼器……
看完伯納德弄壞銀河電波中繼器的錄影，雲心遊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該怎麼說呢。
他還是不太明白，伯納德為什麼要阻止兩個年輕人談戀愛。
從聊天記錄可以看出，洛奇和萊斯莉可以說是雙向奔赴的愛情了。
兩人的聊天沒有任何勉強，單從文字中就能看得出兩人心裡都有對方，也很在乎彼此。
可是伯納德為什麼要分開他們呢？
從之前短暫的談話中，雲心遊聽得出伯納德對萊斯莉極為推崇，而洛奇嘛……打壓的意思非常明顯。
總不可能是伯納德喜歡萊斯莉，但是因為自己年邁，明知自己與萊斯莉不配，又見洛奇與萊斯莉相談甚歡，出於嫉妒的心理，故意破壞兩人戀愛吧？
額……貌似這個可能性是存在的呀……
沒想到那個能說出“風月私情有害學術”的老頭居然是這樣一個道貌岸然之輩。
跟道德天尊易中海有什麼區別？
可惡！看錯他了！
雲心遊越腦補越氣憤，惱怒之下直接跑出了監控室的大門。
保衛科員工和佩佩面面相覷，沒搞懂雲心遊怒氣衝衝的要去做什麼。
然而沒等十多秒，雲心遊就折返回來，有點尷尬的對佩佩說道：“那個……佩佩呀……我不認識路……你……你懂的……”
佩佩翻個白眼，無奈的嘆了口氣。
終究是小狗揹負了所有。
在佩佩的帶領下，雲心遊很快找到了伯納德，也就是之前一直在罵洛奇不爭氣的老人。
此時的伯納德並沒有在說教洛奇，而是在一個角落裡寫東西，估計是論文之類的吧，反正雲心遊看了一眼就覺得頭暈，各種看不懂的符號，簡直跟天書沒區別。
發現雲心遊來到自己身旁，伯納德抬起頭看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道：“現在的年輕人，不學習，盡瞎轉悠。”
“老人家，你也沒好到哪兒去嘛。”雲心遊笑著把列印出來的關於伯納德破壞銀河電波中繼器的照片拿了出來：“看看照片裡的是不是你？”
“看來你把那臺機器修好了。”
一看到這張照片，伯納德哪還能不明白是怎麼回事。
他沒有抵抗，很光棍的承認了下來：“沒錯，是我毀了記錄。”
竟然毫不猶豫的就承認了，這老頭很勇啊。
“萊斯莉很漂亮吧。”
雲心遊看向伯納德的眼神就是在看一個為老不尊的壞蛋。
“是很漂亮，否則也不會把洛奇那小崽子迷得神魂顛倒的。”
“在我們那有一個說法，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破壞別人戀情的傢伙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你們這些小崽子真是讓我操碎了心……”面對雲心遊正義的質問，伯納德的表情很是無奈，並沒有陰私被窺破的惱羞成怒：“我破壞記錄是為了洛奇好，這個臭小子為了萊斯莉牽腸掛肚，整日裡想著她，不學無術……這也就算了……更別提你對這件事情沒有太多瞭解，萊斯莉她……”
“萊斯莉她其實不喜歡洛奇？”雲心遊脫口而出：“總不會是喜歡你吧！”
“你這小崽子！！”伯納德氣得渾身發抖，指向雲心遊的手指跟得了帕金森似的：“你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
伯納德生氣了，卻依舊沒有半點愧疚的感覺，難道他真的沒有對萊斯莉起歪心思？
“所以說你到底在隱瞞什麼？”
“萊斯莉答應了洛奇的表白！”
說完這句話，伯納德像是洩了氣一般滑坐回椅子。
他狠狠喘了幾口氣，又瞪了雲心遊一眼，過了好一會才緩過氣來：“萊斯莉答應了洛奇的表白，可是他們不能在一起。”
“為什麼？總不可能是萊斯莉出了什麼事吧？”雲心遊越發看不懂了，這老頭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既然知道萊斯莉答應了洛奇的表白，可他有什麼理由阻止兩人在一起？
別看豐饒星域距離黑塔空間站有幾萬光年的距離，可是按照這個世界的科技，人家回來還不是分分鐘的事情。
這老頭到底在磨嘰什麼？
“萊斯莉很好，至少沒受傷，只不過……反正他們不能在一起！”伯納德終於喘勻了氣，氣哼哼瞪著銅鈴那麼大的眼睛：“如果你以為我在中間從中作梗，那就大錯特錯了！他們不可能在一起……永遠都不可能在一起……你不明白的……小崽子……你們不會明白的……”
說到這裡，伯納德居然眼角含淚。
這老頭怎麼擅自自我感動起來了？
“所以說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不要自顧自的自我感動啊！把真相告訴我！”
“呵。”老頭丟給雲心遊一個學霸看學渣的眼神：“你以為星震是什麼？很多人都不知道星震意味著什麼，如果防護得當，星震不會對人體產生物理性的傷害。”
很好，萊斯莉大機率是真的沒有生命危險。
“但是！”老頭的【但是】有點重：“星震造成的重力坍塌會使所在星域的時空曲率發生巨大的變化。”
“嗯嗯。”雲心遊一副認真學生愛聽講的模樣。
就連佩佩都端坐在地板，聽得認真，一副學廢了學廢了的表情。
既然雲心遊和佩佩這兩個聽眾如此的孺子可教，伯納德找到了久違的上課的感覺，談興更濃：“打個比方，萊斯莉所在星域的時間曾經和我們一樣，是一條直線。那麼如今，它已經被重力壓成一道巨大的峽谷。”
伯納德的手指在空氣中分別劃了一條直線和一條u型的曲線。
也不知他到底做了什麼，空氣中還真就留下了一紅一藍兩條線。
紅的那條是曲線，藍色那條是直線。
“顯而易見，曲線總是長於直線。”他的手指在曲線和直線上分別點了一下：“所以，當她所在的星域的時光曲線折算成我們的時間直線時，會覆蓋若干倍的長度。”
伯納德兩隻手的食指分別在紅色曲線的兩頭點了一下，兩手往旁邊一拉，曲線變成了直線，卻比藍色的直線長出許多。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雲心遊思考了一下，覺得自己要是說出紅線比藍線長之類的肯定會被罵，於是他換了個思路。
“時間流速不一樣？”
“是的。”伯納德讚許點頭，顯然對這個答案很是滿意。
至少他現在看雲心遊的眼神不像是在看類人猿了。
“打從星震發生後，萊斯莉與我們的時間差會逐步拉大。她發資訊的時間會從一個月變成一年，之後是十年……都有可能。”
“不光是訊息，她的所有行動皆如此。”
“在她離開異常的重力環境之前，她的時間每走過一個月，我們這邊都需要消耗數十年去等待。”
“如果說我們，包括洛奇在內都生活在【現在】，那麼萊斯莉……她已經活在【未來】了。”
雲心遊懵了，《星之聲》！
現實版《星之聲》！！
《星之聲》的大致劇情是女孩去了太空遠征，男孩留在地球。
兩個青梅竹馬的戀人只能透過手機簡訊通訊。
隨著遠征隊伍越走越遠，兩人收發簡訊的時間變得越發漫長。
到最後一條簡訊甚至需要等待8年的時間。
那句“24歲的阿升，我是15歲的美加子。”更是讓這份寄給未來的思念沉重到令人窒息的程度。
“我……我也曾經是個小夥子……”伯納德微微低下頭，露出了一個有故事的苦笑：“我想，比起被拒絕，【本該】在一起，卻又【無法】在一起才是最殘酷的。”
“……”雲心遊持反對意見：“我覺得，他有知道真相的權利。”
“是這樣嗎？”伯納德沒有嘲弄，他只是很平靜的直視著雲心遊的眼睛：“告訴他真相又能如何？他又能做什麼？”
“在知道真相後，洛奇無非就是用數十倍的時間去等一條本該很快返回的資訊。”
“無非孤獨的生活在【現在】，無力的等待那個名為萊斯莉的【未來】一步一步的朝他走來。”
“但他這輩子能等多久？”
“也許當他垂垂老矣，成了我這樣的老頭，萊斯莉終於回到了【黑塔】……但從她身上流逝的時間與洛奇是不對等的。”
“那時的她與現在的她或許沒有任何區別，時間不會在她身上留下痕跡，那時候的他們，還能在一起嗎？”
“……”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明明是同齡人，結果卻陰差陽錯的弄成現在這樣……如果洛奇知道會是這個結果，他當初或許會拼命的阻止萊斯莉去豐饒星域，又或者更加努力的學習，讓自己足以陪在她身邊，陪她一起出使豐饒星域？
老頭子在雲心遊發呆時擲地有聲的說出了一腔無奈：“空間，可以跨越。但時間，觸不可及！”
“你們都還太年輕，並不知道這世間但凡需要等待的事情，大多都不會有結果。”
看到雲心遊大受打擊的樣子，伯納德不知第幾次發出了嘆息：“本來破壞記錄，拿走零件，推給軍團的怪物……我本以為可以讓洛奇把希望寄託到銀河電波中繼器被修好的那一天。”
“現在，你既然揭開了這層面紗，那就由你來決定吧。”說完，伯納德從口袋裡取出兩個硬碟：“我手裡有兩個中繼器複製下來的訊號轉譯錄，紅色這個是真相，是萊斯莉答應了洛奇的表白。但裡面包含有星震的真相……”
“老實說，以洛奇那個小崽子的性格，他知道真相後會做什麼，我真的不敢想象，也無法預測。”
“另一個藍色的是我偽造的記錄，萊斯莉拒絕了他。”
“別以為這樣很殘忍。”
“只要洛奇以後收不到萊斯莉的回信，他會死心，也不必再等萊斯莉……他的人生……還有機會。”
“姑且就稱它們為紅色真相與藍色謊言吧。”
“既然你已經介入如此之深，那就由你來選擇將哪一份記錄交給洛奇吧。”
“反正我已經不想管了，也管不了咯。”
話畢，伯納德慢悠悠的背過身去，不再理會雲心遊。
“還真是……有點重啊……”
望著手中輕如鴻毛的兩個硬碟，雲心遊是真的感受到了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