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接了方藝這單，倪彌爾就一直在忙。
她帶著圓圓沒日沒夜做方案，直到今天中午才好不容易把方藝的所有要求完美結合，立刻就把方案發給了對方。
拿手機發訊息的時候，看到時禹年打了好幾通她的電話。
她最近加班加到幾乎住在山枝，已經幾天沒見到時禹年了。等回覆的空檔，她給他回了個電話。
時禹年現在去幹什麼都會給她發個資訊，很像是在報備行程，她也習慣了把遇到的事情告訴對方，比如這次這個難纏的客戶。
倪彌爾自已也沒想到，有一天她還會把苦惱說給旁人聽。
不過想到對方是時禹年，她倒也覺得理所當然。
夫妻本來就是要互相依賴的，坦然才是相處之道，倪彌爾向來這樣想。
她十分鐘前還在電話裡跟時禹年說今天一直心緒不寧，總覺得方藝還要搞什麼么蛾子。
果然，確認資訊沒有等來，難搞的大小姐直接上門找麻煩來了。
倪彌爾這會兒再次見到方藝，只覺得剛才喝下的咖啡又在鬧她的胃。
“我老公的奶奶對他最重要，必須得出現在我的婚禮上。我已經找人用AI做了VCR，同時會播放畫面和聲音，你到時候讓奶奶出現在中間的熒幕上就行。”
看著眼前這個又是一身粉紅打扮，趾高氣昂說著話的女孩，倪彌爾又在被噁心感折磨，抿著嘴唇一直忍耐。
她們做設計的，遇到客戶要求修改方案是常態，但是像方藝這種的確實不多見。
浮誇的元素都還能理解，但是她現在提出的要求實在是有點離譜。
方藝老公的奶奶前不久過世了，她讓人技術還原了老人的樣貌和聲音，又以奶奶的口吻給自已寫了封信，內容大概就是感謝她嫁給自已的孫子之類的話，非讓倪彌爾在婚禮現場用大屏播放。
“...總之你必須給我把這個環節加上去，這個要求不難吧？”
方藝翹著腿坐在會客室的沙發上，還是那個鼻孔看人的樣子，言語裡都是理所當然。
圓圓杵在一旁無助地看著倪彌爾，看起來憋著難受，似乎在懊惱自已一開始就不應該去見這個客戶。
錢是能賺，但是也真的給工作室帶來了巨大麻煩。
倪彌爾的態度倒是還能保持平和，但她這次連假笑都裝不出來。
“恕我直言，”她表情略顯嚴肅：“奶奶是你們的家人，你們肯定希望她能夠參與進來。但是賓客不見得會這麼想...畢竟奶奶剛過世不久，希望方小姐多加考慮...”
其實如果方藝是真心希望奶奶能為他們祝福，這也算是個溫馨的環節。可她的初衷並不單純，這種場合這麼做確實不合適。
方藝卻一門心思堅持自已的想法：“我管他們怎麼想？我高興就行了。”
“我理解，但是這樣做對奶奶很不尊重，而且對新郎的家人也很沒有禮貌...”
剩下的話倪彌爾沒有說出口。
她之前見過方藝老公，對方說過自已的家人不太喜歡他這個公主病的老婆，奶奶更是不同意他娶方藝。
“我不管，她都死了，怎麼會覺得不禮貌？”方藝口無遮攔：“反正她必須得出現。”
倪彌爾不想去評價別人家的事情，但她始終覺得這樣強行改變老人的意願很不對。
略一沉思，她給出了一個折中的辦法：
“要不這樣吧，我在側臺給你加一個水幕。信就別唸了，把奶奶的樣貌投影在水幕上...”
話都還沒說完，方藝就喊起來：“不行！那信可是花了大價錢找人寫的，不能不用。”
見對方油鹽不進，倪彌爾腦子飛速運轉，想到了一個方藝大機率不會拒絕的說法：
“方小姐，不是我不給你放，我也是為你著想...”她努力讓自已的語氣變得誠懇：“到時要是信件內容太令人感動，賓客光顧著去聽了，還怎麼去關注你仙境般的婚禮？”
果然，聽到這話的方藝臉色有了些微的變化。
捕捉到事情有轉機，倪彌爾乘勝追擊：
“方小姐這麼美，肯定不能讓其他因素影響你成為全場矚目的焦點，你說是吧？”
“對對對！我怎麼沒想到我才是主角...”方藝點頭如搗蒜：“那就按你說的去弄。”
圓圓本來一直沉默，見方藝開口答應，立刻敏捷地把合同和筆遞過來，臉上堆著恭維的假笑：
“方小姐同意就簽字吧，別耽誤了婚期。”
“行吧，”方藝接過筆寫下自已的名字：“希望你們別讓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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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枝地下停車場。
方藝此刻心情非常好，她一邊哼著歌一邊邁步往車裡走。
婚禮方案已經確定下來，一切都按照自已希望的方向順利進行著。想到自已的夢幻婚禮，想到她馬上就會成為最美麗的新娘，心裡就止不住地高興。
走到車旁正掏鑰匙呢，突然被人一把拉住，嚇得她包裡的東西落了一地。
“啊！”
“別喊，是我。”來人扶住差點摔倒的方藝，急切地問：“情況怎麼樣了？”
看清楚來人，方藝喘了口氣，翻著白眼說：“你怎麼神出鬼沒的...我已經簽訂方案了。”
“你怎麼能籤呢？”那人語氣更急了：“答應我的都忘記了嗎？”
方藝掛著臉：“那能怎麼辦，我提的要求人家都完成了...我總不能真拿自已的婚禮開玩笑吧。”
“方藝，你可要想清楚了，瑞安是我幫你求來的...當時你是點頭答應要迫使山枝毀約的，你現在這樣讓我怎麼辦？”
那人緊緊握住方藝的胳膊，表情又氣又急。
“那我可管不著，”方藝推開對方，滿臉無所謂：“反正合同已經簽了。”
她現在根本不忌憚對方，瑞安的定金早就已經交了，不怕婚禮辦不了。
“...行，你可別後悔。”
那人咬牙切齒說了這麼一句，直接轉身離開。
看對方放狠話，好像是真的有什麼對付她的方法似的，方藝突然沒來由慌張起來。
轉念她又安慰自已：管他的，反正酒店跑不了。
這麼想著，她撿起掉在地上的東西，駕車離開了山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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