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晚風捎帶著一絲寒意,夜色重,顯得月牙格外皎白。

時禹年此刻手腳冰冷,握著方向盤的手指都變得僵硬起來,他偷偷覷了幾次身旁的人,對方一直表情平淡,看不出在想些什麼。

車裡的沉默簡直叫他窒息,過去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讓他度日如年,整個人坐立難安,越來越難受。

看他如坐針氈的模樣,倪彌爾還是忍不住開了口:“有話你就說,扭扭捏捏可不是時總的風格。”

她抿了一點不易被察覺的笑,兩個小梨渦隱隱顯著。

天道好輪迴,不久前這句話還是從時禹年的嘴裡說出來的。

時禹年小心翼翼問她:“我見沈見月你不生氣?”

他果然是在擔心這個事情,倪彌爾還是想逗逗他:誰叫他每天憋著壞招惹自已?現在終於換他“受苦”了。

“氣。”她低沉著聲音故作惱怒:“我挺不高興你揹著我見她的。”

看她變了臉色,時禹年心裡更加著急,伸右手護著她,左手猛一拉方向盤,打著轉彎燈把車停到路邊。

“我有給你打電話,你沒接...我還發了資訊,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沒看到,我不是單獨見她的,今天還有律師...”

他滿臉緊張又語無倫次,皺了眉一直在認真解釋,又覺得好像說不清楚,懊惱得舌頭都似乎打了結,只能垂著頭低聲道:“你彆氣,反正都怪我...”

倪彌爾實在憋不住了,輕聲笑出來:“行啦,其實我有看到資訊。”

她吃完飯拿手機出來看時間那會兒就看到了時禹年發來的訊息,字裡行間都在認真解釋是因為有事情要處理才答應跟沈見月吃飯。

看她笑起來,時禹年怔了一秒才喃喃道:“還好你看到了。”

懸著的心才放了一半,他又迫不及待地問:“那你生氣嗎?”

倪彌爾笑眼盈盈:“放心,我沒有在生氣。”

她總覺得最近的時禹年有點奇怪,說不出來哪裡變了。

人還是那個人,痞氣也還是從前那樣痞氣。但似乎只要是有一點點狀況外的事,時禹年就總是害怕她誤會。

“不回家嗎?”倪彌爾問,“我困了。”

時禹年沒有回答,藉著月色細細凝望著她。

半晌,他伸出手掌蓋住倪彌爾的手背,眼神真摯又莊重:“彌爾,我想跟你說說沈見月的事。”

四目相對,倪彌爾微微遲疑,繼而從容地捋了捋耳畔的碎髮,輕輕點頭:

“好,我聽著。”

...

時禹年比他哥哥小六歲。

他是在時雲澗對“妹妹”的無限期盼中降生的。

時雲澗嫌棄他年幼又調皮,不愛帶著他玩兒。

他就只能厚著臉皮當時雲澗和沈見月的跟屁蟲。

他們在院子裡摘花,他就跟著摘花;他們在拔草,他也跟著拔草;他們要是故意放快速度跑遠讓他追不上,他就只會站在原地哭。

誰叫他當時還是個兩三歲的小短腿呢?

時雲澗煩他,他也不怎麼喜歡時雲澗,兩兄弟幾乎到了相看兩生厭的地步。

大他三歲的沈見月卻待他極好。

她會輕聲跟他說話哄著他,也會給他小西裝的口袋裡插上剛摘的花,還會在時雲澗跑得更遠的時候,笑著回來摸摸他的頭。

她的溫柔婉約一直伴隨著時禹年成長。

從稚嫩的孩童到懵懂的少年,熱切又純粹的愛意在時間的長河裡隱秘生長。

等到他終於長成大樹,年少的隱忍也在那刻肆意爆發。

他手裡捧著花束,就像她小時候把薔薇塞到他口袋裡那樣,鼓足勇氣一步一步堅定地走向自已藏在心裡好久的人。

“禹年,我們是姐弟。”

“我已經跟雲澗在一起了。”

“你別這樣,你哥哥知道了是會生氣的。”

她還是溫柔地笑著,答案卻是他最不想要的。

手裡的薔薇謝了,少年的心落寞下來。

他再一次暗藏起自已的心意,真心祝福他的哥哥嫂子能夠長相廝守。

可沈見月滿心歡喜披著白紗走向的人,卻並不是她口中最愛的時雲澗,不是他心甘情願做出讓步的大哥。

震驚也好,憤怒也罷。

結局已成定然,便也沒有了念想。

但那始終是裝滿他青春的人,聽到她的遭遇還是會替她難過。

“沈見月也是我爸媽呵護著長大的...我實在忍不下心來不管她。”

時禹年笑得有些無奈,他小心詢問倪彌爾:

“我以後不會再跟她接觸,剩下的事全權委託律師處理。但是我真的做不到不幫她...彌爾,你能理解嗎?”

“我不理解。”

倪彌爾想都沒想,答得很決絕。

她反感沈見月已經到了沒有上限的地步,一想到時禹年還得去幫助對方,她就沒辦法善良。

時禹年見她沉著臉,沒有再多說別的,只是朝她點點頭:

“好,那我讓王律退出這個案子。”

...

月色似水,夜如同濃墨一般鋪滿天空。

已經是凌晨三點二十八分。

倪彌爾還是睡不著,腦子裡一直在回想時禹年剛才說的話。

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已為什麼不讓他去幫沈見月,她第一次覺得自已還真是一個很冰冷的人。

她翻了個身,腳邊睡著的小燒麥被嚇了一跳,起來伸了個懶腰,輕手輕腳走到她腦袋旁邊又睡下了。

聽著貓咪發出的“呼嚕呼嚕”的聲音,倪彌爾回憶起帶它回家的那一天。

然後那些畫面就如同潮水一般湧過來。

想起帶她去小吃街的時禹年,給她放煙花的時禹年,送她驚喜的時禹年,暗自幫她解決問題的時禹年。

一瞬間,她明白了。

不是她不善良,也不是她冷漠,而是她對時禹年,有了佔有慾。

想通了,腦子就清醒了。

她爬起來找到手機。

瀰瀰:「你可以去幫她,不過只能用你說的那種方法。」

S:「你不用勉強自已」

瀰瀰:「我是個善良的人...況且,她搶不過我。」

那頭的時禹年盯著手機,深棕色的眸子突然亮了亮。

幫不幫沈見月那都是後話了,他現在更在意倪彌爾發來的這句話。

他嘴角含著笑,回覆他手機裡唯一的‘特別關注’:

S:「我絕對不會再讓你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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