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風帶著新鮮的氣息，吹散了院子裡的薄霧。遠處的山巒淹沒在雲裡，縹緲而不清晰。
倪謙在院子裡踱步，一想到女兒，他就頭痛得不得了。倪彌爾一直沒說為什麼回來住，問了她幾次都只說是想爺爺。
除夕那天時禹年倒是來了一趟，結果接她過去吃了飯又給送回來了。中途時家過來拜年，晚上倪彌爾也沒跟著走。
見她在老宅待了大半個月還沒有要回家的意思，倪謙認定小兩口肯定是吵架鬧矛盾。
為這事他憂心忡忡好幾天，思前想後決定給時禹年打電話。
好在剛閒談幾句，那頭就說下午要來接人，他才放下心來。
他一直很欣賞時禹年，這個年輕人無論是樣貌還是才幹都是小輩裡較為出眾的，如果以後女兒還是不願意接手，或許未來樂為能夠交給時禹年。
...
當倪謙閒適地喝著茶暢想著退休生活的時候，倪彌爾正站在窗臺邊發呆。
家裡有那麼多房子，她最喜歡的就是老宅。
爺爺奶奶一直住在這裡，她也是在這裡長大。
幼時父母感情不好，經常把她送過來給爺爺奶奶看管。
等她長大一點，奶奶離開了他們，媽媽又藉口工作去了國外，爸爸就直接帶她回這裡住下了。
院子裡有一株木犀，是老宅修建的時候就種下的。
九月時，院裡總是香氣瀰漫，花香最濃郁那會兒，呼吸的每一口空氣都是甜的。
小時候老師讓寫作文，她就愛寫秋天是桂花味的。
倪彌爾的房間窗戶正對著院子，她最喜歡站在窗戶前往外望。
看爬滿藤的院牆，看院外那一片芍藥，也看院門口有沒有父母的身影。
起先是期待爸爸媽媽來接她，後來是期待媽媽回來看她。
再後來，她就習慣了站在這裡望窗外。
這會兒已經到了一月底，院門邊的山茶開得正好。一陣風過來，花枝隨著風搖曳。
又是一陣風，那扇古樸沉重的庭院木門居然緩緩開了。倪彌爾有些詫異，定睛一看，原來是時禹年推開院門走進來。
他穿著一件沙青色毛呢外套，領口敞著，露出裡面米灰色的高領毛衣。
單手插兜，步態隨意而灑脫。許是因為沒有笑容，此刻看起來冷冽傲氣，眼神裡散發著一股凌厲。
倪彌爾關了窗戶，趿拉上鞋急忙衝下樓。
時禹年正跟爺爺問好，見她似乎有話要說，三兩步朝她走來。
還沒走近，倪彌爾已經輕快地奔到他身側，腦袋湊過來輕聲問：“我能不能回南水灣了？我爸一直問東問西，再待下去要露餡。”
為了聽清楚她的話，時禹年低著頭去將就她。
一垂眸見她襪子也沒穿，腳趾頭全都緊緊扣在拖鞋邊緣，不知道是緊張還是煩躁。
“行竊的人已經抓到，還沒來得及跟你說。”
當時警察留的是他的電話，倪彌爾一直不知道南水灣的情況。怕她心急，時禹年趕緊解釋。
但看她小心翼翼一副怕被倪謙發現的模樣，又忍不住笑著打趣道：“你是不是說我壞話？爸好像以為我們吵架。”
倪彌爾看見爸爸正從側廳往這邊來，一瞬間有些慌亂，無心跟他胡扯，伸手揪住他的領子，壓低嗓子咬牙說：
“我爸要是留你吃飯，你就說有工作，我們快走。”
等倪父靠近，她又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一臉淡然。
時禹年才跟倪父談了幾句，就感覺到有人拽住他的袖子一直往下扯。
都不用轉頭，就能感受到倪彌爾的催促。
她蹙著眉頭，精緻的五官顯得更加立體。見時禹年還不搭理她，又漸漸染上一絲怒氣。
時禹年心底發笑，想故意拖延又怕她真的著急。兩三句結束了話題，說有急事要帶她回去。
倪謙倒是巴不得，只交代了他倆元宵節回家吃飯，就擺擺手讓他們趕緊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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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也是時禹年自己來的，還是那輛邁凱倫。
他單手握著方向盤，姿態慵懶地靠著椅背，在說保鏢的事。
“就找了兩個，你別嫌煩...你那南水灣安保確實不行。”
倪彌爾心事重重地坐在副駕駛，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咬著嘴唇，時不時覷時禹年。
看她不說話，時禹年以為她想拒絕，耐著性子跟她解釋：“平時不讓他們跟，只讓他們負責送你回家，檢查過房子就會走...如果下次再遇到這種情況呢？”
倪彌爾咬咬上嘴唇又咬咬下嘴唇，再不然就扣自己的手，欲言又止表現得很明顯。
時禹年被她整得心裡發毛，忍不住開口問：
“是我擅自做主讓你不高興了？還是誰又惹你了？有話就直說，扭扭捏捏可不像是時太太的作風。”
倪彌爾深吸一口氣，給自己做了個心理建設，鼓起勇氣側過身盯住時禹年。
“我是想說，不如我還是搬到毓安邸去住？鹿苑也行。”
話一出口倒是把時禹年給弄糊塗了，開著車又不方便扭頭看她，乾脆一腳剎車停在路邊。
“不嫌毓安邸遠了？”時禹年一笑，剛想打趣她，突然一下反應過來，神色有些擔心：“爸說你了？”
看倪彌爾搖頭，時禹年忽然想到她也可能是因為奶奶而為難，又連忙對她說：“奶奶的話也不用在意，老人家就是愛操閒心。”
倪彌爾緊緊盯著時禹年，一臉認真：“是我自己想搬。”
婚是她要結的，瞞著長輩分居也是她要求的。嘴上說著不當合約夫妻，也不形婚，結果呢？好話賴事全讓她做了。
結婚到現在，時禹年一直在遷就她。
如果她還是隻考慮自己，這段婚姻不會長久。
“你說過我們不是合約夫妻，我也是認真想過才選擇結婚。既然如此，我們就不能一直像現在這樣。”
“我之前說要培養感情是認真的，可總不能靠意念吧？”
“我們工作都忙，別說見面了，平時連話都說不上幾句。”
“住在一起好歹能保證經常見面。”
“我想過了，我不能總是那麼自私。”
倪彌爾一口氣把話全說完，咬著嘴唇問時禹年：“你覺得呢？你願意我搬去毓安邸嗎？”
時禹年細細看著她，想抽菸，還是忍住了，翻出一顆薄荷糖含在嘴裡。
看倪彌爾眸子裡浮著期待，他又扯著壞笑故意逗她：“那我給你找的那倆保鏢怎麼辦？”
倪彌爾如釋重負：
“時禹年，別逼我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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