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欺人太甚
張樂嘿嘿一笑。
對付這種半大小子,他有的是辦法。
回頭看了一眼,黃德權帶著幾名大隊委員,圍著孟輕歌在套近乎。
後者黛眉微蹙,明顯很不耐煩。
張樂搖頭一笑,黃德權的做法不能說不對,只是用錯了物件。
他也沒跟孟輕歌告辭,轉身拎著裝包子的牛皮紙袋,慢悠悠的朝村裡走去。
張樂的家,屬於荒草嶺大隊三組。
距離學校和大隊部,約摸有一公里的路。
轉過前邊的楊樹林,沿著右側的小路,溜溜達達的進了村子。
村口第一家,古色古香的青條石門樓,正是時一針老爺子的家。
張樂拎著那瓶黃酒,拐進了時家大門。
“老爺子,老爺子在家嗎?”
堂屋裡響起一聲清脆的應答:
“誰呀,我爺爺在呢,進來吧!”
隨著聲音,一瘸一拐的時向晚,從屋裡迎了出來。
一腳門裡,一腳門外,看到來人是張樂,姑娘一張臉立刻冷了下來。
“你來幹嘛?”
臭丫頭,一張後孃臉,擺給誰看!
哥大人有大量,不跟你個野丫頭一般見識。
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張樂笑嘻嘻的道:
“向晚妹子在家啊,這是老爺子讓我買的黃酒……”
時向晚冷著臉伸出手:
“給我吧!”
一看到這個討厭的傢伙,就會想起他將自己從山坡踹下來的場面。
時向晚想給對方好臉色,都過不了自己這一關。
張樂尷尬的一笑,正要將黃酒遞過去,裡屋響起時一針蒼老的笑聲:
“是張樂吧,小晚丫頭,怎麼不請客人進來!”
張樂乾笑一聲:
“老爺子,是我!”
時向晚沒接他手裡的黃酒,小瑤鼻冷哼一聲:
“爺爺叫你進去!”
張樂遲疑了一下。
他原本是不打算進屋。
轉念一想,時一針老爺子對自己不錯,過其門而不入,顯得自己很不禮貌。
當下朗聲一笑:
“老爺子,晚輩叨擾了!”
時向晚小聲嘀咕了一句:
“自己知道叨擾啊,還不算太傻!”
張樂只當沒聽見,邁步進了正屋。
時一針依然是那身寬大的灰布對襟大褂,坐在椅子上,笑吟吟的看著門口!
“張樂,小晚那丫頭,沒難為你吧!”
張樂的表情,看不出任何異樣,笑著搖頭:
“怎麼會呢,向晚妹子溫柔賢惠,偶爾耍點兒小性子,無傷大雅!”
跟在他身後的時向晚翻了個白眼:算你識相。
時一針哈哈大笑:
“小晚丫頭,爺爺跟你朝夕相處,居然都沒看出來你有這麼好…!”
時向晚俏臉微紅,嘟著嘴嗔道:
“爺爺~”
時一針板起臉,故作嚴肅:
“爺爺不笑,不笑了!”
張樂從牛皮紙袋裡,拿出幾個包子:
“老爺子,這是我從縣城特意給您帶的,豬肉大蔥餡兒!”
時一針白眉一挑,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給我帶的?”
老人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似乎對張樂的表現很滿意:
“小子,你有心了!”
張樂應對這種場面,還是很輕鬆:
“孝敬您老,是晚輩應該做的!”
時向晚撇了撇嘴,低聲嘀咕了一句:
“慷他人之慨,還不是拿我家的錢買的!”
張樂的笑容,變得很尷尬。
臭丫頭,不揭別人短會死啊!
之所以會惱羞成怒,是因為時向晚說對了,買包子的錢,其實是人家給的。
張樂臨去縣城之前,時一針給了他一塊五毛錢。
買黃酒花了一塊三毛六,還剩下一毛四。
肉餡包子五分錢一個,除去這個錢,張樂其實只花了一毛。
這種事,大家心照不宣就好。
時向晚當面說出來,就有些尷尬了。
“老爺子,晚輩家裡還有事,改天再來聆聽您老的教誨!”
再不走,指不定被這丫頭埋汰成啥樣。
要論毒舌功力,鍾小貝那個小屁孩兒,十個也不如時向晚。
還是我家的幼薇丫頭好,一直是溫溫柔柔的。
想到楚幼薇,張樂歸心似箭。
時一針也察覺到,孫女兒跟張樂之間的火藥味。
睿智的老人也不點破,笑吟吟站起來:
“既然如此,老朽也不留你。
小晚丫頭,替我送送張樂!”
時向晚不情不願的嗯了一聲,冷冰冰的說了一句:
“走吧!”
張樂摸了摸鼻子,快步走了出去。
時一針眯著眼睛,臉上表情似笑非笑,不知道心裡在想什麼。
離開時家,張樂加快腳步,朝自家走去。
張家的土坯房,在村子中央,靠近山腳的位置。
離著老遠,就能看到稀疏的籬笆院,和房前那株枝繁葉茂的大杏樹。
杏與興同音。
張樂的便宜老爹,在院子裡栽一棵杏樹,原本是寓意生活興旺發達。
諷刺的是,自打種下杏樹,張家的日子就沒好過。
先是張樂的娘,生他的時候大出血過世,只剩下張大山父子倆相依為命。
這樣的日子過了二十多年。
或許是實在沒有盼頭,窩囊了一輩子的張大山,出人意料的做了件離經叛道的大事。
帶著隔壁家的寡婦跑路,完全不顧家裡還有個沒飯吃的兒子。
由此可見,日子好不好,跟院裡有沒有杏樹,關係並不大。
“幼薇丫頭,我回來了!”
站在門口,張樂衝著院裡喊了一聲。
想象中,小丫頭笑靨如花迎出來的場面,並沒有出現。
風中隱隱傳來爭吵聲。
張樂兩道劍眉,微不可察的皺了皺。
張家正屋裡,滿臉兇相的高桂霞,正叉著腰,唾沫星子飛濺:
“我說幼薇丫頭,自古以來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就是天經地義的事兒。
我們黃家的錢,也不是大風颳來的,這500塊錢可不能再拖了啊!”
楚幼薇低著頭,大眼睛裡珠淚盈然:
“桂霞嬸子,我們……我們現在沒錢……”
高桂霞撒起了潑:
“哎呦,我的命咋這麼苦,借出去的真金白銀,要錢的時候,人家一句沒有,就想打發了我……”
楚幼薇雪白的貝齒,緊緊咬著下唇。
高桂霞三天兩頭過來要債,讓剛滿二十歲的少女,身心俱疲。
大眼睛裡堅毅的光芒一閃而過,楚幼薇伸手握住胸前青翠欲滴的玉墜,下了很大的決心:
“嬸子,這塊墜子是我娘留下的,還能值幾個錢,用它抵你的債,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