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買賣達成
南音轉身，周娘子不知何時跌倒在了地上，那被她視如珍寶的籃子裡的繡品也撒了一地。
桑桑連忙蹲下身子把繡品撿進籃子裡，南音把呆愣住的周娘子扶起來。
“主子，繡品染了些灰。”
周娘子驚疑不定，又有些窘迫，“謝謝夫人幫我解圍，我繡的東西難登大雅之堂，現在髒了……若是夫人不嫌棄，就差人和我去楊柳巷取……”
周娘子不認為一個劉府的夫人會喜歡她粗糙的繡品，只是她心腸好，為了避免自已難堪，說要買她的繡品罷了。
“你住在楊柳巷？”南音答非所問。
“哦……對。”
電光火石間，南音似乎想起了眼前這個娘子，她似乎見過她，就在牆頭調戲孟瑀的那段時間。
“娘子怎麼稱呼？”
周娘子更不好意思了，臉頰紅了紅，才意識到自已半天都沒有自報家門，“夫人要是不嫌棄，可以喚我周娘子。”
南音點點頭，率先往外走，“今日閒來無事，我和你去楊柳巷取吧。”
周娘子聞言一驚，“我家鄙陋，恐怕……怠慢了夫人……”拿過桑桑手裡的籃子，追在南音身後，自已住在楊柳巷是百家縣出了名的貧苦之地，更何況家裡有兩個生病的人，她怕嚇跑了這個會買自已繡品的富貴人家。
“你也知道，我是從玉泉山下來的。”
周娘子此時才反應過來，眼前這位夫人確實聽說是來自玉泉山，可她渾然天成的氣韻，總是讓人忘記她的出身，似乎她本該就是那樣高高在上的人……
兩旁斑駁的巷牆高高豎起，把楊柳巷的人困在一方狹窄的小天地之間，青石板坑坑窪窪，要是不注意，腳就會陷入泥水裡，髒了鞋子和裙襬。
迎面匆匆走過一位挑著青菜的婦人，見到一名衣著不凡的姑娘，下意識讓到牆邊，緊緊貼在掉了牆皮的圍牆上，納罕地直瞧。
待看到南音身後的周娘子時，那婦人偷偷看了眼走到前面的漂亮小姑娘，低聲衝周娘子喊道，“哎呦！周娘子！你那小姑子估計又咳血了，我在隔壁都能聽到那咳嗽聲驚天地的喲！”
周娘子眼眸擔憂之色蔓延，還有更多的是無力，但似乎沒有什麼驚慌，似乎習慣了，“抱歉，打擾鄭娘子了。”
“這倒沒什麼，”鄭娘子性子大大咧咧，“只是這白天也咳，晚上也咳的……這麼些年，竟是還治不好嗎？”
周娘子眼眸苦澀越發深沉，溫飽和住處都成問題，哪裡有錢治這熬死人的病，只是這些年苦了她那孝順懂事的外甥……
鄭娘子唉聲嘆氣走後，周娘子勉強地對南音笑了笑，似乎很抱歉耽誤她時間。
南音繼續往前走，只是眼眸多了一絲猜測。
最後，周娘子停在了一扇掉漆的木板門前。
周娘子開啟門，朝屋裡大喊，“娘，我回來了！”
桑桑被這突然高喊嚇了一跳，南音環顧這個十分破敗擁擠的院子。
一間小小的正廳，兩間更小廂房還有一間柴房和完全敞開的廚房，廚房上方卷著一塊防雨布，估計下雨天方便做飯，收拾得很乾淨。
四面圍牆斑駁比外面巷子的更甚，甚至露出了裡面殘缺的石塊，地面倒是鋪了平整的石塊，縫隙填了細石沙，倒也不硌腳。
沒一會，一名五旬婦人，撐著柺杖，顫顫巍巍從正廳裡走出來。
身上穿倒比周娘子好不少，是棉布衣裙，只是無數的皺紋提前爬滿了她不再年輕的臉龐。
當南音看到那老婦人一隻眼睛有些泛白泛灰時微微一愣，竟是有一隻眼睛看不見……
“桂香回來啦？”那老婦杵著柺杖湊近南音瞧了瞧，“桂香怎麼變了個樣？”
“娘……”周娘子扶住老婦的胳膊，“我在這呢，莫要唐突了貴客，晌午了，我先扶去房裡睡覺，好不好？”
“我不睡！”老婦嘟嘴賭氣，“我還要給我囡囡縫衣服。”
周娘子一邊哄，一邊把那老婦往房裡帶，“小姑子的衣服你昨天做好了，你忘記了？”
“真的？”
“兒媳不騙你，你再不睡，等會你寶貝外孫來，又要不開心了。”
“噢噢，好，我去睡覺。”
過了一會，周娘子從東廂房走了出來，手忙腳亂地把院子正中的桌椅收拾出來，用乾淨的麻布擦了擦凳子，臉有些紅，“夫人要是不嫌棄就先坐在這裡，我回房裡拿其他繡品給你看。”
南音一掀裙襬，很自然舒適地走在凳子上，周娘子手腳麻利，也就南音一晃神的功夫，一堆疊得整整齊齊的繡品就擺在了她面前的桌子上。
除了布料不好，繡工對比霓裳坊的有過之而無不及。
“老夫人似乎有些不足之症？”
周娘子微愣，似乎沒想到這和自已家格格不入的漂亮少女會對她家感興趣，遂答道。
“我婆母有些痴呆之症，早年做繡品，熬壞了一隻眼睛。”
南音拿起裡面少有的一面棉布手帕，很漂亮，“周娘子的繡工可是教授於你家婆母？”
“是的，早些年也就能勉強餬口罷了，”周姨娘疲憊道，“可如今……”
還未說完，西廂房傳來一陣驚天動地的咳嗽聲，三人的目光都看向緊閉的房門，周娘子尷尬一笑，去露天的廚房倒了碗水，就往西廂房推門而入。
裡面傳來低低的話語聲。
桑桑在南音耳邊悄悄說，“主子，這周娘子家也太慘了吧，有個痴呆的婆母，還有個咳血的小姑子，這家的男人應該都出去幹活，難怪這周娘子只做些散活，應該是要照顧人……”
南音並沒有什麼感覺，畢竟窮苦人家每個人都不容易，她雖不是救世主，可週娘子似乎不知道其婆母的繡工如此精湛……
過了好一會，裡面咳嗽聲停了，周娘子走了出來，“抱歉，夫人一來，我都沒顧上，你可是看中了哪副繡品我送些給你，雖都是些不值錢的東西。”
南音想了想，問到，“周娘子可會做成衣？”
“會，但是沒人願意把那麼多好布給我做，我都是用的麻布給我爹和丈夫做，最多就是給娘和小姑子用些棉布。”
周娘子身上的也是麻衣，卻給兩個生病的人用棉布，南音不由對這周娘子多了一分讚賞。
“我相信周娘子的手藝，”南音笑了笑，“我覺得百家縣的衣裳款式不好看，若是周娘子得空，可願意為我縫製成衣？”
周娘子整個人都呆傻在原地，恍惚間她又聽那小姑娘說，“布匹我會自已挑選送來給你，樣式我親自描，不知周娘子是否……”
“我得閒的！”周娘子眸色激動，生怕南音沒聽見，重複道，“我得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