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葬禮

陸父撐著口氣，說了很多話。

丁柔都一一應下：“爸，我知道了。”

陸父重重的喘息後：“好，那你出去吧，我休息會兒。”

床上的人重新閉上眼睛，丁柔輕手輕腳的出了門。

坐在屋簷下，她望著院裡的黃角蘭樹發呆。

陸父剛才的精神頭突然好了一些，拉著她說了那麼多話，可丁柔卻沒一點高興。

這不是好兆頭，怕是迴光返照。

陸崢回到家裡，看見的就是發呆的丁柔。

以為對方是受了委屈，顧不得擦去身上的汗，趕緊蹲到丁柔身邊輕聲問：“怎麼了？”

無神的瞳孔看清人，丁柔搖搖頭：“沒什麼，你去看看爸吧。”

陸崢仔細的打量眼前的人，確定她真沒事後，起身就往陸父的房間去。

陸父睜著眼睛，聽見有人進來看過去。

發現是陸崢後，就笑起來：“我剛剛還在想，你怎麼還不回來。”

自從不能起身後，這還是陸父頭一次精神頭這麼好，陸崢心裡鬆口氣：“去了趟鎮上。”

陸父：“好，兒子啊，以後可得好好對人小柔知道嗎？”

這話陸父說了不止一次，陸崢每次都鄭重回答：“我會的。”

“好，那我就放心了。”

陸父望著頭頂稀疏的瓦片，看著那一道道從細小空隙透進來的陽光，細細碎碎的開始說起從前的事。

陸崢安靜的坐在旁邊。

他在房間裡足足待了一個小時，直到太陽開始下山才出門。

丁柔站起來，看著他那紅紅的眼眶，輕輕的抱住對方：“沒事，你還有我。”

陸崢聲音沙啞：“嗯。”

幸好，他還有她。

“我去找人來，你就在家。”

丁柔：“好。”

街坊四鄰知道陸父走了，那都來幫忙。

天剛矇矇黑的時候，堂屋的靈堂就佈置好。

嗩吶吹打著哀樂，讓人心情沉重。

丁家人早早的就來了。

丁母安慰：“你公公那樣活著也很痛苦，走了反倒是種解脫。”

丁柔聲音低低的：“是。”

丁母嘆息一聲，陸父也沒個兄弟姐妹，沒人幫著兩個年輕人幫著操持，她就攬過這個責任，幫著給那些來幫忙的嬸子媳婦安排好要做的事，又把各種需要的東西規整好。

陸崢那邊忙完，對自已這個丈母孃真心實意感謝：“媽，辛苦你了。”

丁母擺手：“不辛苦。”

請來的廚子搭好灶，就著現有的食材炒了兩個菜。

一院子來幫忙的人吃了喝又開始忙碌。

陸崢那邊跟廚子說著接下來酒席的問題，丁柔就在堂屋那邊守著。

一直忙碌到深夜，陸崢好不容易緩口氣，看見還在守夜的妻子，他趕忙上前替換：“你去休息會兒。”

丁柔搖頭：“我陪著你。”

*

下葬的日子是在第三天早上。

下塘村這個時候還是土葬。

棺材封棺，由八人抬著往後面的墓地走去。

陸崢走在最前面，手裡捧著陸父的黑白照片，丁柔舉著紙幡跟在後面。

等棺材落地，填土，立碑！

那些陸父生前穿過的衣服混著黃紙，一起在火光中變為灰燼。

一個人存在世間的痕跡，只有陸崢手裡那張黑白的照片。

陸崢跪在墳前，重重磕了三個響頭。

丁柔一直安靜的陪在陸崢身側，陪著他跪、陪著他走。

陸家堂屋已經被收拾乾淨，一點看不出剛才這裡是靈堂的模樣。

院子裡的酒席一直持續到夜裡。

桌椅板凳都還了回去，院子裡搭的灶也撤走，剩下的菜這些都被整理好。

丁家是最後一個走的。

丁強重重拍了下陸崢的肩膀：“日子還是要過下去的。”

陸崢：“嗯，知道。”

丁母幫著把最後一點東西整理好，：“這些容易壞的，你就先煮來吃，柔那些我給你鎮在井底了。”

丁柔：“好。”

把人送走，丁柔回到廚房燒了一鍋熱水。

她先洗了，把水換了又去叫陸崢。

喊了幾聲都沒人答應，她推開房門一看。

陸崢撐著頭，坐在床上就那麼睡過去了。

丁柔心裡一陣心疼。

這幾天都是陸崢在守夜，一直沒睡，白天的事情他又要操持，肯定是累狠了。

她小心把陸崢的鞋子脫掉放到床上。

熟睡中的人迷糊一睜眼，下意識反應就把人往懷裡拉。

丁柔被抱個滿懷，兩人一起倒在床上。

陸崢聞著對方髮間的香味，輕輕嘆息一聲：“別動，陪我睡睡。”

丁柔就不動了，沒一會兒，聽見身後均勻的呼吸聲。

她也累了，就著這個姿勢也慢慢進入夢鄉。

渾身像被重物壓著，丁柔動彈不得，這睜眼一看，好傢伙，陸崢整個人將她摟的死死的，一點縫隙也沒有。

她輕輕掙了下。

身後的人立馬醒來。

陸崢眼底有剛睡醒的一絲迷惘，他親親丁柔的髮絲：“怎麼了？”

丁柔：“動不了，難受。”

陸崢稍稍鬆開些：“那你再睡會兒，我去準備早飯。”

這被人抱著睡一晚上，丁柔覺得自已渾身都僵硬了。

“你睡好沒？”

陸崢翻身下床：“早好了，你睡吧。”

丁柔就心安理得重新閉上眼睛。

陸崢進了廚房，用昨晚剩的飯做了個蛋炒飯，再搭上爽口的泡菜就行了。

他做飯這麼會兒功夫，天陰沉沉的，轟隆隆的雷聲由遠及近。

等叫醒丁柔從房裡出來時，那地面已被雨水打溼。

聽著雨聲吃飯，涼爽的風吹來，讓人心曠神怡。

丁柔這幾天沒怎麼好好吃過飯，一大早的，就著泡菜吃了滿滿一大碗。

陸崢洗了碗，小兩口就這麼坐在屋簷下看落雨。

兩人沒有任何的交流，可那兩隻握緊的手卻無比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