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活著等到哥哥回來,葉眷寧不得不上街買些吃的東西。

此時的葉眷寧眼下一片濃重的烏青,雙眼不僅滿是血絲,還腫得如核桃一般大小,面色也蒼白如紙,臉頰凹陷,昔日紅潤的雙唇此時也發灰乾裂。

葉眷寧一到街上便嚇得眾人紛紛退避,生怕一碰到他他就會死在你面前。

葉眷寧來到一個燒餅攤前,將三十文錢放到桌上道:“十個燒餅!”

賣燒餅的老闆根本不敢耽擱,飛快的給他裝了十個燒餅,只想讓他快點兒離開。

當葉眷寧拎著燒餅走過賣草藥那老伯的攤子時,老伯則跟其他人一樣隔著老遠大量他。可看著看著就認了出來,因為他以前也常陪哥哥出來賣草藥。

“你不是跟我一起賣草藥那小哥的弟弟嗎?我記得你以前長得白白嫩嫩的,像個小姑娘一樣漂亮,你現在怎麼變成這副樣子了?”那老伯皺著眉說。

葉眷寧沒有回答他,但他還是自顧自的說,“你哥哥這些天怎麼都不出來賣草藥了?難道他還真的想去雪山尋找麝鹿的麝香和雪狼膽來一夜暴富?”

聽到這裡,葉眷寧萎靡的眼神一下又有了神采,手上也有了力氣。

他惡狠狠的盯著那老伯,然後一巴掌拍在那擺放草藥的木板上,木板被拍得“啪”一聲響。

“你怎麼知道我哥哥要去雪山?他是不是跟你說過什麼?快說!”此時的葉眷寧氣勢強到讓人忘記了他的年紀。

那老伯被他嚇得有些哆嗦,“二……二十多天前,我跟他說賣草藥不賺錢,除非賣麝香和雪狼膽這樣的名貴藥材。我還跟他說雪山非常危險,為了錢去冒險不值得!但我從那以後就沒見他出來賣草藥,因此猜想他會不會是不聽勸告,貿然去了雪山。”

那老伯也算是見過世面的,雖然被他驚嚇,但還是能很快的冷靜下來。

葉眷寧聽他講完,又結合葉扶搖出門時帶的東西,很快就確定他哥哥應該就是進了雪山。

葉眷寧突然又有了精氣神,他飛快的跑回家。收拾了一件棉服,帶上剛買的燒餅、十兩銀子和母親曾經送給他的匕首便匆匆出門而去。

葉扶搖在鎮上租了匹馬,耗費了整整十三天的時間才來到雪山腳下。雪山上到處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被積雪的覆蓋的虛空成為了致命的危險。為此,他不得不小心翼翼的邊探邊走,行進的速度異常緩慢。

葉扶搖已經冒著狂風暴雪在雪山裡搜尋了七天,但仍舊沒有發現任何雪狼、麝鹿的蹤跡。葉扶搖攜帶的乾糧已經所剩不多,且身上已經多處負傷,沒有癒合的傷口已經被凍得發青發灰。

常言道,精誠所至,金石為開。或許葉扶搖的誠心真的感動了上蒼,就在他為今晚沒有找到合適的休息之所而煩憂時,他恍惚間竟然聽到了狼嚎的聲音。

他集中精力,仔細確認了兩遍才敢確定不是自己的幻覺,是真的狼嚎的聲音。他當即決定尋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繼續尋找。

葉扶搖用了兩個多時辰的時間才靠近了雪狼發出嚎叫的地方。起初他還好奇為什麼這狼嚎之聲竟然從未停歇,到了傳出聲音的地方一看才知竟然已經有人先他一步找到了雪狼的狼群。

看得出來,在狼群中搏殺的人武功非常好。只見他輕盈敏捷的在狼群中移轉騰挪,幾十只迅猛的雪狼盡然無法傷他分毫。

雪地上已經躺了八九隻雪狼的屍體,但顯然那群雪狼也沒有絲毫退縮之意。葉扶搖心想,“好不容易才找到雪狼的蹤跡,若我此時助他一臂之力,事後再和他分這些雪狼膽也是合情合理,想必他應該也不會拒絕。”

思及此,葉扶搖爬到高處,引弓搭箭,一箭貫穿了一匹雪狼的腦袋。羽箭破空而來的呼嘯聲引起了那人的注意,他轉身朝箭射來的方向看的同時,一劍挑破了朝他飛撲過來的雪狼的脖子。

葉扶搖再次射殺了一匹雪狼,那人看出了葉扶搖的來意,所以便任其所為,一心專注於擊殺眼前的狼群。在這樣一遠一近的配合下,不到一個時辰,地上已經堆滿了雪狼的屍體。當葉扶搖射出最後一箭時,那人也瀟灑利落的解決了最後一隻雪狼。

葉扶搖來到那人身邊拱手讚歎道:“兄臺好身手!”

那人一眼將他從上看到下,意味不明道:“箭術不錯!”

葉扶搖略顯尷尬,但也看清了他的臉。此人長得英氣逼人,看著年紀也不過三十左右,微凹的眼窩,高高的眉骨上兩道鋒利的劍眉,山脊一般挺拔的鼻樑,兩片薄唇看不出喜怒。或許是他臉上的線條都太過銳利,讓他整個人都散發出一種不怒自威的強大氣場。

“兄臺是何日倒此的?不知獵這雪狼何用?”葉扶搖問得禮貌客氣。

那人卻不站定了和他說話,而是彎腰在一堆雪狼屍體前,手起刀落,一顆雪狼膽便已在他手中。然後單手拎起那隻被掏了膽的雪狼屍體一下扔出去老遠。

“你不是為了這個來的嗎?”那人舉著手中的雪狼膽問他。

“我當然……”葉扶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他打斷道:“別想了!你一顆也拿不到!”

“你這人好不講道理!明明我剛剛還幫了你!”葉扶搖氣憤的和他理論。

“那我謝謝你!你可以走了!”那人語氣中盡是不屑。

“既然如此,那咱們還是各憑本事吧!”說完他也掏出了匕首,三兩下就取出了一顆雪狼膽。

那人見他如此動作,終於怒了。

“我說過,你一顆也拿不到!”

“我也說過,各憑本事!”葉扶搖也抬眼分毫不讓的看著他。

“這麼不識抬舉是要付出代價的!”男人的臉色陰沉得可怕。

“今天我必須得到雪狼膽!”葉扶搖依舊堅持。

“好!很好!”男人發狠的勾起了唇角,手中握緊了還在滴血的劍。

葉扶搖也做好了拼死一搏的準備。

那人一出手便招招直逼葉扶搖的咽喉,而葉扶搖卻根本進不了他的身。不過三招,葉扶搖便被他一腳踢得飛出去撞在堅硬的冰山上。

葉扶搖聽到了自己骨頭斷裂的聲音,也聞到了泥土一般的血腥味。他還未起身,那人便已經來到了他的近前,他一腳踩在葉扶搖的胸口陰狠的問他,“怎麼樣?還想要雪狼膽嗎?”

“要!我豁出性命才來到這裡,怎能不要?”當他咬著牙說出最後幾個字的時候,他也蓄力抓住踩在他胸口的那隻腳,想借此扭廢他一隻腳。

只可惜他的意圖早已被看破,他發力的瞬間,那人躍起一個旋轉成功掙脫,落地時順便又給了他一腳。

這一腳又讓他貼地飛出去幾丈遠。

“還是個不怕死的硬骨頭!”這是葉扶搖昏死過去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隨著眼前人影的走近,他徹底的失去了意識。

當葉扶搖再次睜開眼睛時,他已經身在一處地牢之中了。

地牢裡陰暗潮溼,惡臭撲鼻。葉扶搖掙扎著想起身,但他連手都抬不起來。他迫切的想知道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於是他張口呼喊,但剛一出聲肺裡就一陣抽痛。

地牢裡的看守聽到了他發出的動靜,過來一鞭子抽在了鐵鑄的牢門上呵斥道:“老實點兒!”

“這是那裡?”葉扶搖虛弱的問。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看守笑道。

看守還沒離開,葉扶搖又聽到了一陣腳步聲,好像有不少人正在往這邊來。

葉扶搖花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從地上坐起來看向牢門外。隨著腳步聲的停下,葉扶搖抬頭果然看見了那個在雪山上和他搶雪狼膽的男人。

“怎麼不在雪山上就殺了我?你把我帶到這裡來做什麼?”葉扶搖邊說邊咳。

“一刀殺了你那太便宜你了,我要把你活活困死在這裡!我倒要看看你的骨氣能撐到幾時!”男人玩味的說。

“好啊!但我不想做個糊塗鬼,就算是死也想死個明白!這點兒要求不過分吧?”

“不過分!你要記住,能死在我辛垣野的手裡,這是你的福分!”

“我還以為是那位前輩高人呢,卻原來只是出雲山的魔頭而已!好在我不是江湖中人,否則不得淪為江湖笑炳!”葉扶搖坐著腰腹疼的厲害,索性直接往後一躺,也不管什麼死活了。

“想要我的命,你來取就是。正好我也想去和父母請罪!”

“求生的,求死的,我都見的多了。像你這麼瀟灑的,我倒是頭一回見到。”辛垣野在牢房外踱著步思考了一會兒問道:“你既然對待生死如此坦然,那為何還要不顧死活的跟我搶雪狼膽呢?”

“這樣的問題,還真不像是你們這樣叱吒風雲的江湖人物能問出來的。若是有得選,誰不想好好活著?若是隻有死路一條,那又何必哭鬧祈求淪為別人的笑柄呢?”

辛垣野點點頭道:“小小年紀說得倒是頭頭是道。你既然看得這麼通透,那我也只好成全你了。不過在你死之前還是把名字告訴我,萬一日後有人來找我尋仇,我也好讓他看看你的屍骨。”

“葉扶搖!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的扶搖!”葉扶搖如一位醉臥花叢的瀟灑詩人般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好名字!”

辛垣野臨走時還交代地牢看守道:“好好看住他,可別輕易讓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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