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我想讓馬兒跑起來。”

“不可以!山路坎坷,你抓不穩會摔下去的。”

“哥哥不是抓著韁繩嗎?只要你控制好馬兒,我就不會摔下去的!哥哥,可不可以嗎?”

“不可以!你身體本來就不好,萬一再出什麼事那以後孃親都不會允許你和我一起出來打獵了。”

一匹紅棕色的馬背上一前一後坐著一個小孩和一少年。前面的小孩只七八歲的年紀,一張白皙的小臉上長著一雙大的和消瘦的面龐不甚和諧諧的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透著一股惹人憐愛的聰明。

少年將小孩擁坐在馬上,兩手在小孩的兩邊腰側控制著韁繩,時不時的勒一下韁繩控制馬兒走在路中間。

不同於小孩惹人疼惜的氣質,少年長著一張英氣俊秀的臉,透過他的眼睛,看到的是少年人的意氣風發。他修長而有力的四肢,炯炯有神的目光都在展現著他豐盈的精氣神。

小孩的請求被少年無情拒絕了,可小孩的臉上並沒有顯露出半分沮喪。他大大的眼珠在眼眶裡轉了兩圈,心裡又有了主意。

“哥哥,抓穩了!”

少年還沒反應過來,小孩就彎下腰一巴掌拍在了馬肚子上。馬兒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巴掌驚得躥了出去。

幸好少年反應極快,在馬兒躥出去的瞬間抓緊了韁繩才沒有讓他從馬屁股後摔下來。

“駕!駕!”小孩還在用他的腳夾踢著馬肚子,想讓馬兒跑的更快更遠。

“哥哥,別讓馬兒停下來。我喜歡這種感覺!”小孩扭過頭大聲說。

看得出來小孩是真的很喜歡策馬狂奔的感覺,馬兒跑起來的那一刻笑容也在他的臉上綻放得燦爛。

驚嚇過後,少年也很快平靜下來。他的弟弟從小就因為身體不好,母親極少允許他出門。今日弟弟能和他一起出來還是他們兄弟倆一起苦纏了好幾天又再三保證不會有事後他們的母親才同意讓他帶弟弟出門散心。

想到弟弟從小到大基本沒有離開過那間小院子,想到弟弟每日吃藥比吃飯還勤,想起弟弟說等他身體好了想和他一起遊山玩水,一起捉魚打獵。可是七年過去了,他的弟弟還是沒有走出那間小院子。

他是看著他弟弟長大的,也是最心疼他的。他弟弟說喜歡,他就真的狠不下拒絕。

那天他們一路策馬揚鞭,馳騁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直到臨近家門才不得不勒緊韁繩停下。

葉扶搖和葉眷寧是七年前跟隨母親來到昭雲鎮的。那時候葉扶搖七歲,他們的母親來到昭雲鎮後才發現自己又懷孕了。

葉扶搖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也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畢竟他們一起生活了七年。可是他弟弟從未見過他們的父親。他的父親也不知道自己除了葉扶搖之外還有一個兒子。

到了家門口,葉扶搖輕快的下了馬,然後轉身將葉眷寧從馬背上抱下來。

“臉怎麼還這麼紅?”葉扶搖摸了摸葉眷寧紅彤彤的臉包。

“太曬了,熱的。”葉眷寧滿不在乎的朝他笑。

他們的母親還沒有回來,葉扶搖必須要為弟弟和母親準備晚飯。他們的母親總是擔心葉眷寧被煙燻到又要咳嗽好久,所以從來不允許他進廚房。當然母親不在的時候,葉眷寧總是會力所能及的幫著哥哥做些事。

畢竟葉扶搖不僅是他的哥哥,還是他唯一的玩伴。跟哥哥在一起無論做什麼他總是很開心的。

或許是因為母親日復一日的叮囑,或許是因為他的弟弟真的太過乖巧,葉扶搖對他的弟弟總是耐心又包容。

他們的母親李素月是翠玉山莊莊主的大女兒。翠玉山莊曾經也在江湖上名噪一時,但由於近三代的弟子中竟無一人登上群英榜,所以到李素月父親這一代,翠玉山莊已經衰落到收不到弟子的地步。

李素月與葉劍生的結識也是在群英大會上。那時候的葉劍生是剛剛在群英大會上奪魁的名門弟子,不僅前途無量,還是個風流倜儻的翩翩佳公子。一時之間,葉劍生成個各門各派弟子心中的英雄和榜樣。同時,他也成為了名門世家女兒們的理想夫婿。

翠玉山莊雖然落魄了,但勝在李素月溫柔貌美。英雄和美人從來都是最般配的。李素月和葉劍生一見鍾情,成親生子自然也是順理成章。

那時候的葉劍生江湖上人人豔羨。他不僅自己名滿天下,還有妻兒承歡。無論武學還是私人情感他都擁有了最極致的好。

但就像越甜的果子就會越招蟲一樣,人過得太幸福也容易招來嫉妒。

就在李素月生下葉扶搖的兩年後,江湖上就有傳言說葉劍生之所以年紀輕輕就有這麼高的武功修為是因為他偷學了各家的內功心法和修煉要訣。更有甚者還說葉劍生和落雲山的魔教勾結,為的就是修習詭道邪法,以便在極短的時間內快速提升修為。

流言越傳越廣,越傳越難辨真假。直到後來發展到十幾個門派糾集在一起前來淨明劍派要求葉劍生解釋為何其成名劍招中竟有其他門派的劍招。

葉劍生一再解釋他所用劍招全部為其師明淨劍派思庸長老所授,他從未偷學過別派武功。

只可惜無論他如何解釋還是無一人信他。他們不相信思庸一個年近五十但從未登上過群英榜的人能在短短几年時間栽培出一個群英榜榜首。

他們問質問葉劍生:“如你所說,你所用劍招全部為思庸長老所授,那為何思庸長老門下近百名弟子除你之外均說景願長老從未傳授過他們?難道說唐唐明淨劍派的大長老在自己弟子之中還有偏私對待不成?還是你想說偷學別派武功的其實不是你而是你的師父?”

面對這些質問,葉劍生啞口無言。他不知道他師傅為什麼沒有將傳授給他的劍招傳授給其他師兄弟。至於劍招的來源,他也曾追問過,但他師傅只是回答說“偶得於古籍殘卷,我閒來略加改進後成形。”他若再追問是何古籍,只會得到一頓責罵。

十幾個門派前來問責葉劍生之時,思庸長老恰在閉關,這讓葉劍生所說之話毫無證據,難以取信於人。

在十幾個門派的咄咄相逼之下,淨明劍派掌門思恆在與思謙長老商議之後決定將葉劍生逐出師門以平事態。

葉劍生自小在淨明劍派長大,淨明劍派對他有撫養授業之大恩。他不願因自己一人而累及師門上下的江湖名聲,所以即便心中萬般委屈,他還是帶著妻兒離開了淨明劍派。

葉劍生帶著妻兒離開淨明劍派後來到了花溪谷生活。原本他以為只要自己離開了淨明劍派就可以平息事端,不想他們卻變本加厲的來找麻煩。他們無一不是在逼迫葉劍生交出秘籍。

好在一年之後,有訊息說葉劍生的師傅思庸長老出關了。葉劍生原以為只要他師傅出關,他定能為自己分辨清楚。只是他沒有想到他竟等來了他師傅的一句“我劍法平庸,怎能傳授他如此高深的劍法!”

聽得此言,那些自詡正義之士更是篤定了葉劍生就是背信棄義,欺師滅祖的惡徒。自那之後,他們一家三口便遭世人唾棄,被群起而攻。他們被逼得避世而居。

葉劍生也曾重回淨明劍派想要問問思庸為何要隱瞞實情,謊言誣陷於他,可他剛一現身就被眾多江湖人圍攻,他根本沒有得到答案的機會。

後來李素月過夠了這樣沒完沒了打打殺殺的日子,終於在葉扶搖七歲的時候打定主意要遠離江湖紛爭,讓兒子能夠平安長大。

葉扶搖記得母親帶他離開的那天黃昏,母親為父親做了他做喜歡的清蒸桂花魚。

“山谷中的河裡沒有桂花魚,只有草魚,你將就一下吧。”母親低著頭將罈子裡僅有的一點點酒倒在碗中遞到父親身前。

父親接過碗卻並沒有喝酒,而是輕放在了桌子上。

“你坐下吧,我有東西要給你。”

母親在父親對面的凳子上坐下,靜靜的等著父親從胸口的衣襟裡掏出一個鼓鼓囊囊的錦緞布包。

父親拉起母親的手將布包放進她的手中,“這個你帶著,以後總是用得著的。”

母親看著手中的布包,眼睛裡已經噙滿了眼淚。

“好!我會……保護好……我們的孩子的!”為了不讓眼淚落下,一句話母親說得斷斷續續。

“好。這樣我就放心了!”

他還記得父親用滿是老繭破皮的手拉過他,對他說“以後要好好跟著母親,你要好好長大。”

他不知道父親為什麼要這樣說,但他就是莫名的感覺父親要離開他和母親了。

“爹爹,你要去哪裡?”葉扶搖撲到父親懷裡問他。

“爹爹哪兒也不去,爹爹會一直在這裡等著你們。”

“阿生,對不起!”母親跪在地上將葉扶搖也擁進自己懷裡,一家三口緊緊抱著。

“不要說對不起,該是我對不起你們母子才是。”

“阿生!我知道不是你的錯,我也不捨得離開你。可是我害怕,扶搖才七歲,他們已經幾次對他下手了。我真的很害怕在這樣下去扶搖會受到傷害!”李素月說的聲淚俱下。

“我知道,我知道的。”葉劍生將妻兒摟的更緊了。

他們一直緊緊相擁,直到天色完全黑了下來。

“走吧!我送你們出谷。”葉劍生恢復了平靜。

葉扶搖不想離開,可是父親母親已經做了決定,他沒有辦法改變。

就在那天夜裡,父親送他們離開了花溪谷。

半個月後,葉扶搖跟隨母親來到了昭雲鎮。再後來,他又多了一個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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