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安康的那刻,蕭凝兒害怕極了,她緊緊地靠在哥哥身邊,雖然哥哥一路上都拉著她的手,也向她解釋了很多,可當安康抬起頭看向她的那一瞬間,她還是嚇哭了。

那天,他們的第一次相處並不融洽,因為蕭凝兒感到害怕,所以一直哭著讓哥哥抱抱。她趴在哥哥肩膀上,哥哥每往前走一步,她就哭著喊一句“哥哥,走”。沒辦法,蕭煜也怕嚇到她,所以只好停了下來。他隔著十幾米遠的距離放下了盛菜的食盒,然後對著安康囑託道“盒子裡有飯菜,趁熱吃”。看安康沒有什麼反應,蕭煜於是不放心的又把食盒提了起來。他本想再往前放一放,可剛剛邁出去了一步,蕭凝兒就哭得更厲害了,沒辦法他只能將食盒再次放下。

思來想去後, 還是怕安康不理解自已的意思,於是蕭煜又開啟食盒拿出了一個包子,當著安康的面咬了一口。隨後,他看著安康暖心地提醒他,食盒下面還有菜和粥,那些都可以吃。說完後,他就心事重重地抱著蕭凝兒走了。那天,轉角短短的幾步路,可蕭煜卻走的一步三回頭。

回去的路上,蕭煜也不知在想什麼,他面色凝重,心裡像是壓了千層雲似的,直到走到家門口的那刻,他才恍惚間回過神來。這時,他驚訝地發現,蕭凝兒正兩隻手抱著那個被他咬了一口的包子吃得津津有味的,而她手裡的玩具卻早已不知丟到了何處,一個都沒剩。看著眼前這個磨人的小丫頭,蕭煜無奈地笑了。

發現哥哥在看自已後,蕭凝兒也笑了。她把吃剩的包子一股腦兒的都塞到了哥哥嘴裡,然後就笑嘻嘻地趴到了哥哥肩膀上。自從她能吃各種小零嘴以後,蕭煜就經常吃她剩下的東西。而且每次不管好不好吃,愛不愛吃,也不管她的小手是不是乾淨,反正只要是塞到自已嘴裡的,那就得吃。因為不吃她就生氣,一生氣她就無理取鬧,一無理取鬧她就要跟哥哥斷絕兄妹關係,難哄得很。所以在蕭煜看來,那時候的蕭凝兒簡直就是個淘氣又磨人的小妖精,可是他卻拿她一點兒辦法都沒有,因為她淘氣淘在了他的心尖上,磨人也磨在了他的心尖上。

蕭煜還記得,後來的那天晚上,回到家裡之後,蕭凝兒雖然還像往常一樣活潑好動,可臨睡覺時卻一直睡不踏實。即使她已經很困很困了,可剛剛閉上眼睛沒幾分鐘就又強撐著睜開了。而且,只要蕭煜的手一停下不拍她,她接著就哭。怕她再發高燒,蕭煜只好抱著她在屋子裡轉,他邊轉邊輕輕地拍著蕭凝兒,生怕她再做噩夢嚇到自已。

時間一點點過去,好不容易等蕭凝兒睡熟後,蕭煜本想放下她歇一歇,可低頭看了一眼後還是沒捨得。他輕輕地親了下妹妹的小臉蛋兒,然後溫柔地看著她。他想告訴妹妹,自已一直都在,放心睡就好。其實,蕭煜每次把妹妹抱在懷裡的時候,內心也都會有一種踏實感,他知道那是來自家人的幸福和安心。

蕭煜很感謝老天,他覺得自已比起那些無家可歸的孤兒來說實在是好太多太多了,因為他在世上至少還有一個家人,而有家人就會有家,所以他的命運不算太悲慘。想到這裡,蕭煜欣慰地笑了。那天晚上,他抱著妹妹在屋子裡轉了一晚上,也輕輕地拍了她一晚上,雖然入夜以後他的胳膊已經很酸很麻了,可他的心裡卻感到很甜很暖。

再次見到安康時,蕭凝兒已經沒有那麼害怕了,因為她發現安康和以前變得不一樣了。雖然他還住在王婆婆家旁邊的小破屋那裡,可他的身上臉上都變乾淨了,不僅這樣,他還穿上了新衣服,頭髮也梳得整整齊齊。見到蕭凝兒以後,安康也很興奮,他拿出了那天蕭凝兒掉落在地上的玩具,笑著還給了她。

再後來,蕭煜又領著蕭凝兒去看了安康好幾次。前幾次時,安康照例什麼話都沒說,他只是抬頭看著他們,然後默默地笑,可有時候笑著笑著就哭了。他哭的時候,沒有人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也沒有人真正的關心他。是啊,一個傻子怎麼會有七情六慾,又怎麼值得別人心疼呢。大街上的人都這麼認為,即使是七八歲的小孩子,看到安康哭時都會驚訝地對著小夥伴喊“看,那個傻子竟然又哭啦”!

雖然人們都覺得安康傻,不配有思想不配有情緒,可蕭煜不這麼認為,他覺得安康有哭的權利。不止安康,這世上的每個人也都應該和蕭凝兒似的,開心了就笑,傷心了就哭,雖然有時候有點兒丟人,可哭出來之後畢竟會好受一些,所以每次安康流淚時,蕭煜都是坐在他旁邊靜靜地陪著他。

有人曾勸蕭煜,不要和一個傻子走的太近,否則會給自已帶來黴運,可蕭煜還是每隔幾天就帶著蕭凝兒去找安康一次。蕭凝兒在院子裡到處挖坑種草種花的時候,蕭煜就坐在安康身邊,他們一起看著她把種子撒到土裡,然後拿著小鏟子一點一點把坑填滿。

那時候,蕭凝兒還是個十足的小話嘮,她腦子裡總裝著數也數不清的問題。她經常玩夠了就跑到哥哥身邊問東問西的,比如魚為什麼一直生活在水裡,烏雲為什麼要擋著太陽不讓它出來見自已,又或者螞蟻家是什麼樣子的,王婆婆家和李婆婆家的兩隻大公雞是朋友還是冤家……蕭煜有時候被她問的實在是頭大了,就索性讓她去問安康。他原本以為安康不會說話,蕭凝兒得不到答案就會自已去玩兒,沒成想蕭凝兒硬生生地把安康逼的會吐字了。

那天,蕭煜又帶著蕭凝兒去找安康,一見面蕭凝兒就告訴安康,他們馬上要搬新家了,而搬新家以後自已就不能經常去看他了。看到安康有些難過,蕭凝兒決定多陪他玩一會兒。她圍在安康身邊,像只快樂鳥似的嘰嘰喳喳地和他聊了好久。她問安康他從哪裡來的,為什麼一直不說話,為什麼沒有哥哥,他從前住的地方有沒有星星和月亮,那裡的人們也說他們說的這種語言還是和小狗一樣汪汪叫,又或者和小貓咪似的喵喵叫……蕭凝兒和安康說話的時候,蕭煜就倚在門框上,他手裡捏著一根狗尾草,眼睛則看著屋簷上三三兩兩的鳥兒落下又飛走。

忽然,他聽到了一個令他感到震驚的聲音。轉頭的那刻,蕭煜竟然驚訝地發現安康說話了。他指著自已的耳朵,然後面露難色地看著蕭凝兒,艱難地從嘴裡吐出了一個字“吵”。聽到安康說話後,蕭凝兒更興奮了,她立馬好奇地盯著安康,問他叫什麼名字,會不會學小狗叫,知不知道向日葵為什麼要跟著太陽轉……那天,安康除了說吵還還說了一個字“疼”。他指著自已的腦袋,很認真地看著蕭凝兒說的。

安康會吐字後,蕭煜心裡雖然很高興,可更多的還是不可思議,他覺得蕭凝兒的殺傷力實在是太大了,因為他之前和安康單獨見面不下二十次,都沒讓他說一個字。他教安康早起要洗漱,穿戴要整齊,飯前要洗手,夾菜要用筷子……一系列的小瑣碎事兒下來後,應該不比蕭凝兒說的話少,可都沒讓安康覺得腦仁疼。

看到蕭凝兒還在問安康問題後,蕭煜趕緊起身把她拉了過來。他找了個理由讓蕭凝兒安靜會,那就是給安康起個名字。起名字應該是個很麻煩也很費時間的事吧,可蕭凝兒不到一分鐘就想出來了。她說就叫“安康”吧,她希望眼前這個大哥哥能平安健康,快快好起來。蕭煜覺得這個名字寓意還挺好,於是也就答應了。不過怕蕭凝兒再說個沒完讓安康頭疼,所以他以家中有事兒為由拉著妹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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