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柒。”季儒卿回到家,只有範柒在看電視。

“怎……怎麼了?”

突然這麼嚴肅,範柒就算沒做虧心事也有些心虛。

“我想在一切結束之後……”季儒卿的話被打斷。

“太快了吧,我還沒準備好,讓我冷靜一下。”範柒捂住臉。

季儒卿踹了他的小腿一腳,範柒跪倒在地。

“冷靜了嗎?”

“冷靜了。”

何止,他人都快涼了,季儒卿下腳太重了。

“我能成為一名為怨師嗎?”季儒卿問道。

“什……什麼?你認真的嗎?”範柒怕被季鴻恩罵。

“不然呢,這沒什麼好開玩笑的。”季儒卿已經想好了。

“我只是有些意外,明明你之前對此事興致不高的。”

範柒至今記得,他還是靠賣慘博同情才勉強留下來的。

“人總是會變的,我想開了而已。”季儒卿說的輕描淡寫。

你為什麼不早點想開?那他之前的拼命算什麼?

“是不是因為……”範柒大膽猜測:“是不是和你這幾天的早出晚歸有關?”

季儒卿一怔,自已的行為最近確實反常,被猜到很正常:“有部分是因為這個。怎麼?你想知道?”

“不不不。”範柒搖頭,這威脅的語氣分明就是不想說吧:“我把你當作朋友,你如果有什麼不順心的可以和我說。”

季儒卿斟酌了一下,用大事化小的語氣概括一遍:“有幾個惡人,殺了很多無辜的女生,我想替她們鳴不平。”

“沒了?”

“沒了。”

以他的第六感告訴他,季儒卿肯定隱瞞了什麼:“我知道你是信口胡胡謅,哄我罷了。”

“嗯???”季儒卿像吃了蒼蠅一樣反胃:“你有病啊?好端端學什麼林妹妹。”

“我看你總是心情不好,想逗你開心。”

範柒撓撓頭,認識她好幾個月了,幾乎沒見她笑過。

季儒卿眼眸低垂,這句話,之前也有人對她說過。

現實與回憶重疊,一張熟悉的臉躍然於眼前。

“我叫……很高興認識你。”

“我以後可以叫你阿卿嗎?都是朋友別害羞。”

“你心情不好嗎?笑一個嘛,阿卿笑起來肯定很好看。”

“再見了,阿卿。”

季儒卿伸出手,她抓不住女生的身影,任憑她消失在白霧之中。

“阿卿?阿卿!”範柒抓著她的肩膀搖晃:“你還好吧?”

季儒卿回過神,她大概是累了吧:“我沒事,你叫我什麼?”

“呃……我看他們都這樣叫的,你不介意吧?”範柒後知後覺。

“一個稱呼而已,隨便你。”季儒卿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淚痕。

“你哭了?”

“我沒哭。”

“想哭就哭吧,”範柒張開雙臂:“肩膀可以借……誒呦!”

季儒卿在他胳膊上狠掐一把:“我說了沒哭就是沒哭,煩死了。”

她站起身,轉身回房間。

瘋了,她一定是瘋了,季儒卿居然覺得範柒和她很像。

季鴻恩將一堆檔案推到季儒卿面前:“你要的資料,我給弄到了。”

“這麼快?”季儒卿還以為要好幾天。

“我們華中家可是擁有全球最大的情報網,一個人而已,綽綽有餘。”

可惜不能用來查季家人員的訊息,不然早解決了。

“是嗎?是正規途徑嗎?”

“這不重要,如何正確使用才重要。”

季儒卿開啟檔案袋,有那個人的資料——李戈,五十歲,投身建設教育行業。

一堆瞎扯淡的玩意,季儒卿花點錢包裝一下能比他漂亮千百倍。

李木,他兒子,二十四歲。十六歲被送去葡萄牙,相當於變相囚禁。也就是在他母親被關進精神病院的同年,他被送出國。

曹芬,他妻子,四十八歲。四十歲被關進精神病院,切斷與外界所有聯絡。

據主治醫師說,她有時一個人坐在原地自言自語,偶爾會有過激行為,一般情況下情緒穩定。

看來得走一趟了,曹芬是最大的突破口。

宋盛楠應該參與進來,這是她的復仇,不該置身事外。

“老爺子,你的老年代步車借我開開。”季儒卿搭上季鴻恩的肩膀,勾勾手指。

“什麼意思?我的就是老年代步車,阿舒的就是豪車是吧?”季鴻恩毫不客氣拍開她的手。

“他那幾輛車寶貝的跟他老婆似的,才不會借給我。”季儒卿垂涎他的跑車很久了。

“拿去,路上小心點。”季鴻恩隨手給她一輛沃爾沃的鑰匙,耐撞,他也不心疼。

宋盛楠接到她的訊息,急忙推掉手中的事,讓季儒卿到昌大接她。

她上了車,繫好安全帶:“你速度也太快了吧?”

“沒時間嘛,早點解決對它們是種解脫。”

季儒卿拿到駕照後就沒開過了,她握緊方向盤,在擁擠的車流中慢慢悠悠。

“那你還開這麼慢,後面都打喇叭了。”宋盛楠現在下車走路都比她快。

“別急,道路千萬條,安全第一條。”

直到開出一段距離,車流量逐漸減少,季儒卿才敢踩油門加速。

昌城市第三精神病院離市中心較遠,環境優美,適合穩定病人情緒。李戈把老婆放在這種環境下,的確不會被詬病。

曹芬在精神康復科,住院部C區19號病房。

季儒卿路過時透過門上的玻璃看了一眼,還有專人陪護,只怕是監視吧。

季儒卿敲了敲前臺諮詢的桌子:“您好,曹芬女士在哪個病房?”

對於曹芬她們都認識,但季儒卿是個陌生面孔:“需要登記一下,請問你們是病人的誰?”

季儒卿在紙上寫下範柒兩個字:“是她兒子的同學。”

“啊?”小護士愣了一會,曹芬的兒子都沒來過,他同學怎麼會來?“稍等,我去看看病人情況。”

過了一會,小護士回來了:“病人現在狀況穩定,你們儘量注意言辭。”

“好的,麻煩帶路。”季儒卿手捧一束鮮花。

曹芬看見出現在門口的兩人,神情有些不對勁,季儒卿順著她的目光看去,花瓶底部有一個小紅點。

嘖,大意了,被拍進去了,還好宋盛楠戴了口罩。

曹芬還沒說話,一旁的護工倒先開口了。

“你們是誰?”

“剛剛的護士小姐不是說了嗎?李木的同學。”季儒卿站在門口,沒打算進去。

“我是問你們叫什麼名字?”護工的狀態反常,不像她本職工作之內的行為。

“和你有關係麼?”季儒卿一副被激怒的模樣:“我找的是李木媽媽,你大驚小怪什麼?”

“好了,你們有什麼事?”曹芬開口阻止她們,她的嗓子已經完全啞了。

“我們的來意很清楚,想和你聊。”季儒卿掃了護工一眼:“有的人一點規矩也不懂,信不信我一句話讓你沒了工作?”

好傢伙,果然還是真大小姐上演大小姐脾氣才有架勢。

“你什麼意思?”

即使護工戴著口罩,頭髮全部藏在帽子裡,用寬大的衣服掩蓋矮小的身形,再刻意改變聲線。

種種偽裝也改變不了他是男人的事實,一些小細節還是暴露了他。

“聊幾句就回來,用不了多久。”季儒卿讓宋盛楠待在門口,天知道里面還有沒有攝像頭。

她將康乃馨插進花瓶,又裝作不小心打碎花瓶:“抱歉,我收拾一下。”

曹芬攔住她:“讓護工來就好,我們出去轉轉吧。”

“不行……我是說,萬一您病情有變怎麼辦?”

護工見攝像頭被季儒卿‘不小心’踩在腳下,也不知道攝像頭有沒有將她的臉上傳至雲端。

“幾分鐘而已,無礙。”曹芬跟著她們出去。

“那就去活動室吧,那裡沒人。”季儒卿關上房門。

曹芬用餘光上下打量著兩個人,她應該是沒見過的,敢直接來找自已,莫非是上頭派人介入了?

宋盛楠還好,有點防範意識。季儒卿太莽撞了,除了隨機應變能力好點,連攝像頭都後知後覺發現。

能不能成為她的合作物件,曹芬有待考量。

宋盛楠開啟手提電腦,遞給曹芬一個藍芽耳機,裡面是李木的聲音:“我媽呢?!”

另一個耳機在季儒卿耳朵裡,她和李木取得了聯絡,以視訊通話的方式和曹芬談判。

季儒卿將電腦翻轉,母子兩人的臉出現在螢幕上。

“媽!!!”

耳機裡傳來撕心裂肺的吼聲,季儒卿被震的頭疼。

季儒卿把耳機給宋盛楠:“你在這守著他們兩個,我出去看一眼。”

剛剛有個人影一閃而過,想必是護工放心不下來通風報信。

活動室的拐角處是電梯間也是吸菸處,護工正在打電話,季儒卿的腳步再小,還是被捕捉到了。

“誰?”護工猛地一轉頭。

季儒卿往他後頸劈的一記手刀將他撂倒,把他拖到陽臺的地方和床單放一塊,再拿些毛巾蓋住。

處理完護工之後,季儒卿開啟他的手機,最頂上的通話寫著李老闆三個字,通話時間三十五秒。

媽的,李戈昨天就回來了,趕過來只需要半個小時。

他被約談了半天一點收穫也沒有,華北家主甚至懷疑情報有誤。

不過護工忙著通風報信,說明曹芬身上一定有東西,或者說她知道什麼。

季儒卿開啟活動室的門,合上電腦:“聽著,沒時間讓你和你兒子敘舊了,你丈夫已經接到了訊息。”

曹芬有著與她外表不符的鎮定,她的眼窩深陷:“這不是你該考慮的問題嗎?”

“都到這份上了,你裝鎮定也沒意思,你也不是傻子,也知道我們為何而來。”

曹芬比她想象中的難搞定,本以為用她兒子就能讓她卸下心防。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她隨時可以裝病拜託,畢竟她連李戈都能瞞過。

“很好,我能理解你的謹慎。”季儒卿拉開椅子坐下:“你以為你能裝病逃過一劫嗎?別忘了,我們是以你兒子同學的名義來的,他一個人在葡萄牙挺不容易吧?”

“敢找到我面前的,你是第一個。”曹芬知道自已別無選擇:“我能給你東西,你能給我什麼?”

“和你兒子見面,以及離開這裡。”

窗外傳來汽車的鳴笛以及騷動,難道是李戈來了?季儒卿站在窗戶一眼望去,人群簇擁著一個男人。

為什麼會比預料中的快?季儒卿推了推宋盛楠:“你先躲起來。”

“你怎麼辦?”

宋盛楠可以躲進衛生間,但季儒卿必須留下,她要解釋這一切,不然她沒有機會再見到曹芬了。

“我來刷刷存在感。”季儒卿看向曹芬。

她攤手:“別這樣看著我,你們一出現在門口就被攝像頭髮現了,你就算摔壞了也無濟於事。”

季儒卿重新坐下:“最好是這樣,不過在此之前,我不會讓你一個人撇清關係的。”

李戈推門進來的時候,季儒卿正和曹芬愉快的聊天。

“真的嗎?我兒子真那麼說的?”曹芬捂住嘴,開心地笑了。

“真的,他還說……”季儒卿適當結束話題。

李戈站在曹芬身後,笑容可掬:“這位同學是?”

曹芬後知後覺:“老公你怎麼來了?這位是兒子的同學。”

“哦?幸會,怎麼會到這裡來?”李戈問。

“李木同學聽說我回國,想讓我帶點東西給他母親,他說可惜他本人回不來,只好由我代勞了。”

季儒卿的說辭合情合理,曹芬對李木的狀況一無所知,只知道他在外上學。

而李戈極少向曹芬說過更多關於李木的事,李木的事只有他知道。

李木分明是被囚禁在公寓裡,從未與外界接觸,季儒卿是特意來挑釁他的麼?

的確很符合她的作風,從前幾次交手來看,她屬於那種張揚的性子。

先是下戰書,後又宣揚她手中有證據,現在又來套曹芬的話。

如果她真的套到了,可以說明曹芬是在裝瘋咯?那她們都得死。

“真是熱心腸的同學,只有你一個人來嗎?”李戈問。

“還有一個暫時有事先回去了。”季儒卿話鋒一轉:“不過好奇怪啊,我看李夫人不像有精神疾病的樣子啊,我們聊得很開心。”

曹芬身子一抖:“是嗎?可能看到小同學像看到我兒子了吧,為人母都有點母愛在身上。”

她什麼意思?想要揭穿自已嗎?不可能,揭穿了對她沒有好處。

“我懂一些有關精神康復的知識,李夫人喜歡的話可以多聊,我們也可以繼續聊李木同學的事。”季儒卿看向李戈:“您也要聽嗎?”

“既然如此,我就洗耳恭聽了。”李戈順勢坐下。

他的眼裡是上位者的城府,是對季儒卿小把戲的不屑,是想將她擊潰的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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