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由。”吳峫面無表情地掀起眼皮，目光落在那個站在電視機前、把螢幕遮得嚴嚴實實的少年身上，嘴角微微挑起，似乎對此毫不感到意外。
此刻，遙控板被隨意丟置在一旁，而電視裡傳出的聲音既不太大也不太小，恰好能讓人聽清每個字。
由於擔心吵醒仍在熟睡中的黎簇，雲霽壓低了嗓音：“即使再多我這麼一個人同行，對你來說應該也無關緊要吧。”
聽到這番話，吳峫臉上露出一抹笑容，但那笑容卻讓人捉摸不透，“無關緊要嗎？”
雲霽靜靜地凝視著他，沉默數秒後，眉頭微微皺起，不想再與對方多費口舌。
老奸巨猾。
“帶上我，所有開銷我負責。”
“這確實是個誘人的條件。”吳峫勾著唇，抬起手朝旁邊勾了勾手指，站在一邊的王盟順勢遞出一份檔案。
雲霽都不用看就知道自已被算計了，雖然這算計在他意料之中，但這不妨礙他不高興。
接過王盟手裡的檔案，雲霽垂眸簽下自已的名字，用印泥按下鮮紅的指紋。
“裝模作樣。”雲霽的聲音很輕，輕的讓吳峫愣了幾秒。
“這可是你自願的啊。”吳峫挑挑眉。
一旁，黎簇醒了。
他痛的嘴角微抽，趴在桌子上的姿勢著實不太雅觀，他翻了個身，結果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雲霽瞥了眼吳峫，從電視機面前讓開去廚房倒了一杯水。
“把止痛藥吃了。”
在水杯放到黎簇面前時，吳峫也同時將一瓶藥放在了水杯的一側。
雲霽俯身摸摸黎簇的頭，什麼也沒說轉身坐到了沙發上。
“你需要跟我們去一趟沙漠，大概十三天。”吳峫站在那，俯視著黎簇，背光而投下的陰影籠罩著黎簇。
“我能反抗嗎？”黎簇虛弱的掀起眼皮，仰著頭看吳峫。
吳峫笑了笑，“不能。王盟給他們裝備兩套裝備，還有換洗的衣服。”
嘟——嘟——
電話撥通的聲音在客廳響了起來，極其突兀。
眾人默契的將視線投向沙發上的雲霽，而云霽淡然的接聽電話，“裝備兩套去沙漠用的裝備放到指定位置。”
說完便結束通話電話，絲毫沒有等待對面回覆的意思。
雲霽看向吳峫，臉上揚起一個含蓄的微笑，“上個保險。”
“理解。”吳峫頷首，似乎並不意外對方的做法。
王盟看了看吳峫，又看了看黎簇，在觸及黎簇炸毛的表情默默收回視線。
黎簇睜大了眼睛，有些不解，“你也要去？”
“黎簇。”雲霽垂眸看著他，從沙發上起身蹲在黎簇面前與他平視，“一個人會害怕吧？”
雲霽背對著吳峫與王盟，只有黎簇能清楚的看見對方此時的表情與眼神。
黎簇與雲霽對視著，莫名的恍然。
不可以，如果雲霽去了，那個人豈不是有了可以威脅他的機會。
“你不是膽小的人，還是說……”雲霽的手撫上黎簇的臉頰，又轉移到他的眼睛，大拇指虛虛按在他的眼皮上，微涼的體溫讓黎簇一頓，“你保護不了我？”
“我可以！”黎簇是個男人，還是個血氣方剛，心血澎湃的高中生，他具有微妙的自尊心。
黎簇蒼白的唇與臉色落入雲霽眼中，堅定又猶豫的眼神同樣看的清晰。
“我相信你。”雲霽露出了柔軟的笑容，但眼神裡透露出的卻是不容置喙，唇瓣微張沒有洩出一絲聲音，他最後用口型對黎簇說道：“乖孩子。”
黎簇感受到臉頰上的手毫不留戀的離去，神情微動，但還是什麼都沒做。
“關係真好啊。”吳峫調笑的看著他們，語氣一轉，“但是現在，該出發了。”
“去哪兒？沙漠？敦煌？”黎簇不想去。
坎肩將吳峫的外套拿了過來，他抬手穿了上去，聞言偏頭瞥了眼黎簇，漫不經心的回答：“境外，無人區。”
“我……”
黎簇還沒說完，雲霽就捂住了他的嘴。
“反抗沒有用。”雲霽笑眯眯的鬆開手，在黎簇的病號褲上蹭了蹭手心。
見雲霽都倒戈了，黎簇無話可說。
但很快，黎簇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他們為什麼沒有收你的手機。”
“很犀利的問題。”雲霽故作沉吟，隨後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黎簇的眉心，“可能因為我自覺吧？誰知道呢？”
“你的演技真的很差。”黎簇一臉嫌棄的拍掉雲霽的手，力道很小，“小心別人把你當精神分裂。”
雲霽聳聳肩表示無所謂，“我又沒想過真去掩飾什麼，不是傻子大概都能看出來吧。”
這時，王盟帶著梁灣從衛生間出來了。
“我先去給你們準備東西，可不要想著逃跑啊。”王盟朝雲霽和黎簇打了個招呼，拿著手機出去了。
梁灣看了看邊上肌肉結實的坎肩，心有餘悸的快步走到雲霽身邊。
“這都是什麼人啊！”梁灣小聲的跟雲霽吐槽，一副後怕的模樣 ，“你們沒事吧？”
她打量著兩人，黎簇只是隨便掃了一眼，輪到雲霽，她短促的叫了一聲，把不遠處的坎肩都嚇的一激靈。
雲霽困惑的看看自已，“怎麼了？”
梁灣面露心疼的指了指雲霽的眼睛下面，“你黑眼圈加重了。”
雲霽：……
他就該知道梁灣說不出什麼。
“換衣服吧，東西該送來了。”雲霽轉頭對著黎簇說。
話音剛落，敲門聲就響起了。
坎肩驚訝的看了眼雲霽，去開門。
沒過一會兒坎肩就提著一堆裝著東西的袋子回來了。
雲霽沉默了，走到客廳裡唯一的窗戶邊上往下看。
老管家正含淚朝自已揮著小手帕。
……
他遲早脫離這個深井的世界！
這頭，坎肩拿到東西就跟吳峫打電話報備了。
“我檢查過了，沒有問題。”
“那就讓少爺們換上吧。”吳峫開玩笑道。
雲霽讓人送來的衣服都是量身定製的，所以十分合身，就是顏色都非常不鮮豔，清一色的漆黑。
黎簇吃了止痛藥，但身體還是很無力，他勉強的換好衣服，小心翼翼的避開了自已的背。
等黎簇出來雲霽才走進衛生間換衣服。
衣服被緩慢脫下，裸露的白皙面板上縱橫交錯著猙獰又刺眼的傷疤。
貫穿整個身軀，就連手臂也不能倖免，纖細的腰肢甚至有著平整的切割痕跡。
“這些疤太礙事了……”
面板上唯一完好無損的區域只有手部，臉部和腿部，脖子上的痕跡並不深，所以被他用特製的遮瑕蓋住了，他每天都需要卸掉然後再重新補色。
常年穿著長袖和長褲，再炎熱的天氣也依舊。
還好他感受不到氣溫的變化。
雲霽垂眸，套上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