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灣家的客廳站滿了人。
黎簇被壓制在桌子上動彈不得,身上的繃帶已經被全部拆掉,背後猙獰的血肉形成了詭異的圖案,縫線遮擋了大部構成圖案的古老文字。
從雲霽的視角出發,他能清楚的看見黎簇背上的東西。
那是個複雜而詭異的七指圖案。
雲霽想起了自已畫的東西,覺得這些人還是有點品味的。
而導致一切的罪魁禍首,也就是吳峫,漫不經心的從梁灣的手術箱裡取出一把手術刀,隨意的遞給愣在一邊的梁灣,語氣冷然。
“挑開。”
梁灣慌了,忍著心底的恐懼顫抖的拿出自已的手機給吳峫,“你要看他背上的東西我手機上有,你看照片,看照片一樣的。”
吳峫充耳不聞,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重複了一遍剛剛的話。
“挑開。”
眼見梁灣接過手術刀真的一鼓作氣挑開了黎簇背上所有的縫線,雲霽蹙起了眉,但沒有任何動作。
現在出聲阻止對他沒任何好處。
更何況對方目的性太強了,這七指圖就是關鍵嗎?
他站在一個視野極佳的位置,不動聲色的將客廳所有人納入眼底。
只有主動入局才能更好的完成實驗。
思緒翻滾,雲霽眨眼間就決定了自已的去留。
視線輕飄飄落在那張面如冠玉卻鋒芒畢露的臉上,雲霽毫不掩飾的看著他,在對方銳利的眼神掃過來時也不慌不忙的繼續看著。
“小同學,有問題?”
吳峫挑眉,身上的氣勢逼人帶著並不強烈的壓迫感,比起對待黎簇的態度,這句話在對比之下稱得上溫和。
吸引力是虛無縹緲的東西,雲霽第一次被別人吸引,在看到吳峫的那雙眼睛時,他感受到吳峫身上有著吸引自已的特質。
倒是難得可貴。
雲霽散漫的笑了笑,“動靜鬧得稍微有點大呢。”
聞言,吳峫沒有反駁什麼,只是淡淡的瞥了眼王盟和坎肩。
“老闆……”王盟弱弱的喊了一聲,觸及吳峫危險的眼神後立馬噤聲。
而坎肩很有眼力見的從梁灣家裡找出一條毛巾卷巴卷巴塞進了黎簇嘴裡。
黎簇無力又虛弱的從鼻腔裡發出微弱的氣音,他本來就疼的呲牙咧嘴,剛剛甦醒沒多久意識還有些昏沉,可他清晰的記得一件事,那就是自已不是一個人。
雲霽也在這,並且還站在不遠處看著自已。
不管是為了什麼,黎簇都覺得自已不能丟人的叫出聲,所以咬牙切齒的忍著喉嚨裡的癢意。
好不容易等到背部痛感麻木,黎簇臉色慘白的仰起頭向雲霽看去,卻發現雲霽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自已身上。
“沒良心的,你就傻站著吧!”黎簇瞬間破防。
雲霽不明白黎簇突然發什麼瘋,神情自若的繞過吳峫走到對方面前蹲下。
“疼?”他一邊說一邊抬手掰開黎簇攥緊的拳頭,然後把自已的手強硬的放到被掐出絲絲血痕的手掌心,平靜的開口安撫,“掐我吧,我不怕疼。”
一旁站崗的王盟因為這句話呆住了,嘴巴動了動,表情有些奇怪,他看了看坎肩,但坎肩沒有那根筋,只是略帶疑惑的撓撓頭。
於是王盟又看向自已的老闆。
吳峫倒是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味兒,但那並不是重點,不過是多了一個能利用的點,只要是弱點他就要全部抓牢。
絲毫不覺得有什麼問題的黎簇沒說出推拒的話,反而五指收緊死死包住了雲霽的手,力道完全沒有剋制,用著彷彿要將對方融入骨血的力道緊緊握著。
太過柔軟,以至於黎簇握了沒多久就放鬆了力氣,背部的痛感讓他發出一道道氣音,手中溫熱的觸感好似中和了這份痛處。
“好了,全部拆開了。”
梁灣滿頭大汗,放下手術刀深深鬆了一口氣,整個人都一瞬間癱軟了。
隱藏起的疲憊湧上心頭,吳峫揉揉眉心。
他漫不經心的掀起眼皮注視著距離自已幾步之遙少年的猙獰後背,略過癱坐在地的梁灣,一言不發的站到桌子旁,專注而認真的像是要把那七指圖看出花。
吳峫看了很久,萬分仔細。
手指具有人的體溫,溫熱的指腹沿著每一個部分滑動。
等指尖停留在最後一個字元,吳峫緩慢起身,心情不錯的挑眉,饒有興致的誇了一句。
“做的不錯。”指梁灣的手穩。
“特效藥,給他敷上。”
吳峫拿出一個比拇指大不了多少的透明玻璃瓶子,裡面裝著灰白色的粉末,沒有標籤沒有說明,看起來就像是三無產品,並且來歷不明。
雖然沒有一開始的壓迫感了,但吳峫的臉上看不出一絲開玩笑的意思,依舊很強勢,不容拒絕。
感受到背上的溫度離開,黎簇立即叫從桌子上爬了起來,手攥著雲霽的手,倚靠在對方身上且神情憋屈。
“沒有什麼副作用吧?”黎簇一臉不信任的問吳峫,對瓶子裡的東西十分懷疑。
被懷疑吳峫也不惱,“你可以自已試試看。”
黎簇偏過頭看雲霽,而云霽正看著那瓶粉末。
……有點像骨灰啊。
他坐在桌子上,黎簇的手肘撐在他的大腿上,少年的大半重量都壓在他身上。
“我給你上藥。”雲霽對黎簇灼熱的視線視而不見,沒有將自已的想法說出來選擇了抬手接過吳峫手中的玻璃瓶。
他絲毫不覺得愧疚和抱歉,哪怕是助紂為虐,為了更大的利益犧牲是在所難免的,實驗需要進行下去,只能委屈一下黎簇了。
像是掩飾自已的冷漠,雲霽垂眸放輕嗓音,輕聲細語的誘哄,然後拍拍黎簇的頭。
面無表情的做這些有點詭異。
黎簇沉默的撇撇嘴,放任了對方的動作。
灰白色的粉末敷在傷口上的感覺非常不適,像是被什麼東西蒙住了一般,總有種無法言語的沉悶,因為疼痛他不由得再次握緊從未離開掌心的手。
“縫上吧。”
吳峫一瞬不瞬的看完了上藥的全過程,在雲霽放下已經空掉的玻璃瓶時語氣隨意的微抬下巴。
“……什麼?我剛挑開!”梁灣驚魂未定,一聽這話甚至顧不上害怕,她一下子就站了起來,一臉震驚,“你要不再看會兒?”
聞言,吳峫露出了一抹笑。
這笑不是溫和的,沒有一絲溫度,威懾力極強。
“我馬上縫!”
梁灣瞬間改口。
額頭滲出密密的冷汗浸溼了黎簇兩頰的髮絲,愈發蒼白的臉色顯得極其虛弱,他發出陣陣氣音表達自已的不滿,但吳峫卻置若罔聞。
客廳的氛圍有些壓抑,所有人都在觀察著吳峫的眼色。
雲霽安靜的瞥了眼自已被抓住的那隻手,黎簇即使在疼痛難忍的情況下也沒有很用力的握住他,看似有力的動作實則十分輕巧,在近乎白紙的膚色上只有格外顯眼的指印。
冰涼的手指拭去黎簇額角的冷汗,指尖勾起一縷溼透的髮絲別在耳後。
溫吞又輕飄飄的聲音攜著淺淡的香氣讓黎簇想起了有些剛出爐的麵包即使被放涼了也依舊鬆軟而香氣撲鼻。
“很快就會結束。”
雲霽低聲細語的說道,指腹輕輕按壓著黎簇的臉頰,百無聊賴的掃過對方狼狽的現狀,目光在觸及那雙眼睛時猶豫的放下了手。
黎簇的眼神,有點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