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長逸終是說不下去,故而不再言語,不過眼神中的凌厲不減分毫。

可這些個話足以熄滅少年人眼中的光。

莫長生曾經引以為傲的表哥,卻是如此看他,比外界之人還要鄙夷他,怎叫他不心痛?

他曾經眼中有光,視表哥為戰神,單槍匹馬直搗蒼梧主帥營帳,生擒將領,祭奠英靈,告慰莫家滿門忠烈,是他不可及的。

心中的憧憬不似作假,但由於蕭長逸一直阻礙他遠赴邊疆建功立業,他也就越發的反感,故而連表哥也不叫。

總是稱呼他名字,故意想等他厭煩自己,把自己送到落霞關。

莫長生嘶吼出聲,“我不配做莫家子孫,那你就殺我了,反正我也是活夠了,若是不能恣意一生,活成自己想要的模樣,又有何意?”

“好一句又有何意?”蕭長逸冷笑出聲。復又眼中戲謔,劍眉上挑,似是要將莫長生嘲弄個遍,

“試問,文不成武不就的莫小侯爺,有什麼資格在本王面前硬氣?”

此話一出,他加重踩在莫長生脊背之上的力度。

惹得莫長生冷氣一抽,心中真想吐槽一句,“我嘞個乖乖哩,疼死了!”

可都到這個份上了,他自然不能沒骨氣,丟了自己一身的範兒。

看來莫小侯爺也是有骨氣的嗎?

局面僵硬,在場的夜玖兩人不曾見過如此硬氣的小侯爺,自是被他不屈的傲骨所動容。

反正他們還沒見過哪個跟主子叫囂還能活著看到明天太陽的人?

想著要不要給小侯爺刨個坑,正好主子前腳了結了小侯爺,他們後腳也能讓小侯爺入土為安。

莫長生要是知道兩人想法,估計會冷笑不止,說上一句,“我謝謝你倆!”

蕭長逸問的對,文不成武不就的他,除了小侯爺的尊榮,再無其他可言?

他嗤笑一聲,或是自嘲,或是不甘碌碌無為!

見莫長生一臉的落寞神態,蕭長逸放開對他的壓制,居高臨下地看著腳下少年。

開口道,“本王從未覺得你可憐,哪怕你年少時期,滿門盡喪也不曾差別對待,不讓你去落霞關也不是瞧不起你,更不是嬌慣你,

而是不忍這世間再無一滴莫家血脈,更不願你被仇恨迷失雙眼,你以為落霞關真的如表面平靜?”

“不知哪日蒼梧鐵騎踏破落霞關直搗帝都皇城,不知哪日莫家慘劇再次上演?”,他心裡惆悵萬分,面上不顯分毫。

接著轉身背對地上少年,眼神晦暗深沉,其中蘊含的慾念不達眼底,繼而道,“你若真的想挑起莫家百年興衰,不若煉就滿身鐵甲,

到那時再無人敢欺你分毫,世人提起你來,不是因莫家祖輩尊榮。”

“而你只是你,只是莫氏長生,敢挑逗天際,疆場一戰,不懼刀光劍影,更不懼人心叵測,有的只是堅不可摧的執念與韌勁兒。”

“這芸芸眾生,存於四方之內,求得不過是一個道,長生,你求的是哪種道,種的是哪種果?”

一句話似是讓莫長生破防。

對呀,他求的是什麼?

他當初只是想反抗蕭長逸的擺佈,與帝都皇城對他的人人豔羨,反抗周身一切都把他冠上莫家遺孤的稱謂。

世人又可曾知曉他是誰?

所有人只知他是莫家遺孤,帝都肆意妄為的小侯爺。

可他是莫長生呀!

不是任何身份的枷鎖,他只想征戰疆場,等來日莫家由他傳承,而不是趨於莫家百年興衰,享受前人用血肉之軀帶來的無上榮耀。

少年之志,不懼艱難,凡有所為,必有所成,不求成大儒先賢,不求做前無古人的創世之才,只需仰不愧於天,俯不愧於人即可!

他明白了,蕭長逸在教他做人,心中透徹,如大夢初醒般。

艱難起身,看著蕭長逸挺拔如松的背影,臉上竟是瞭然之色,向著他席地躬身,鄭重道,

“表哥,我不願如困獸般居於帝都皇城,做世人吹捧的小侯爺,我願與落霞關生死與共,完成莫家使命,哪怕現如今武功不算高就,可我有一身的膽氣去拼搏,

待花甲之年能告訴世人,我是誰?”

蕭長逸心中一震,他想終有一日少年當如他祖父一般馳騁疆場,保一方百姓,護萬世太平,不叫蒼梧入關山。

這關山自然是落霞關,曾埋葬多少將士骨氣?

皚皚白骨化作絲絲不甘,鑄就後起之秀的氣節雲天!

“好,本王允你遠赴落霞關,從百夫長做起,待來日戰場相見,願你羽翼豐滿,可統率將士捍衛關山!”

也許是他將少年保護的太好,而忘記了他是莫氏家族的希望。

莫家兒郎一出生就註定疆場殺伐。

天地浩然正氣,哪怕帝都世家權貴腐朽不堪,利慾薰心,也終有一日看到山河破碎,商賈賤民自成一派,蓄力待發,直搗黃龍。

這臥榻可還安穩,世家大族可還長存?

不過一副朽木消散於世間。

而蕭長逸要做的便是推翻這蒼玹掌權之人,一切回爐重造,再無殺伐,再無賤民食子裹腹。

他把所有騏驥都賭注在上嫵身上,可他從未想過,一時的心念,卻註定了他半生悽苦,半生殺伐,半生求而不得。

可見“上嫵帝姬乃天生邪骨,兄弟姊妹於她而言不過輕如浮塵,待她掌權之時,便是淵氏子孫盡喪之際,更是天下殺伐的開端。”不是飄渺之言。

既是天生的帝王,更是天下百姓的煉獄,亦是蕭長逸的劫數。

逃不開,多惆悵,理不斷,怨恨起,只因痴戀繫心尖!

此事算是告一段落,一切誤會皆由蕭長逸的一席話而消散。

莫長生與蕭長逸血脈相連,後續他也會成為蕭長逸最大助力。

幾日後的官道上,兩匹駿馬馳騁遠去。

分別是莫長生與他的侍從石頭。

他得了蕭長逸的調令,此去落霞關隱去一身榮寵身份,任職百夫長已通了明路。

石頭不明白自家小侯爺為什麼走這麼急,為此發問出聲。

莫長生笑而不語,內心卻心思百轉,“若是不走,等這帝都謠言滿天亂飛之時,想走也是難事。”

他回望帝都故土,笑容滿面,內心道,“蕭長逸,小爺送你一份大禮,可別太激動!”

很快官道只留下塵土飛揚,這山高水遠的,不知少年回來時模樣?

蕭長逸站在城牆之上,此處隱蔽,他來送莫長生了,只是並未現身,他害怕別離,聽不得莫長生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離愁別緒。

可惜莫長生也不願見他,不為別的,只為害怕他表哥離別之時再揍他一次。

現如今經過幾天的發酵,帝都皇城傳遍了攝政王蕭長逸的光榮事蹟,有人說,“攝政王府來了個小糰子,被王爺寵上了天。”

“可不是嗎?聽說那小糰子是王爺的小奶娃。”

“錯了錯了,那是王爺的掌中嬌。”有人反駁道。

還有人不嫌事大,“哎,你們都過時了,我可是聽到最新版本,

這小糰子被王爺冠以蕭氏,入住正妃居所,喚作蕭氏阿嫵,是王爺的童養媳!”

一語驚人死不休,害得蕭長逸牙根癢癢,莫長生好樣的,一張巧嘴無處使,全然成了長舌婦!

可惜他如今已在落霞關的官道上,自然不能拿他出氣,只能將氣撒在夜玄兩人身上。

誰讓兩人守不住殿門,導致他被帝都大街小巷傳唱。

後來的幾天,夜玄與夜玖兩人不見蹤影。

凌七一眾暗衛以為他們家兩位頭兒被主子罰到北海去游泳,沒成想在王府後山上陪天樞玩耍。

天樞一張血淋淋的大嘴,似是可吞日月星辰,真是難為他們了。

不停的逃竄,生怕一個不留神兒成了這大蛇的盤中餐,想想都滲人。

“哎哎哎,天樞,蛇大爺,你能不能要點蛇臉,別再追我了,去追夜玄,他比我好玩。”夜玖被追的上氣不接下氣,看著隱匿在枝頭的夜玄就來氣。

他也沒得罪這條蛇呀,怎麼這條蛇只圍著他轉?

莫不是還是條視力眼的蛇,欺軟怕硬!

夜玄也沒好到哪去,天樞玩性大發,不再管誰是誰,兩人被追的四處逃竄,不見一點傲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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