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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不知道是聰明還是蠢笨,國公府兩位小姐都嫁皇家,哪是那麼容易的事。林宗輝搭上週家這條船,以後想脫身可沒這麼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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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瓚在翰林院做事,說起來周大學士也算是宋瓚的恩師。
先前周從文硬生生往宋家塞了自已家的庶女給宋瓚做妾,聽說那段時間宋家好不熱鬧,宋夫人天天與周嫁庶女打擂臺,不過是周家庶女單方面碾壓,只說周宋夫人的出身,礙著周大學士的關係,宋瓚這人又是個不長嘴的,惹的宋瓚受了好長時間宋夫人的冷眼。後來不知怎麼回事,周姨娘倒是消停了,宋瓚這才過了段安心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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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瓚看透了周氏的做派自然想脫離開,更不要說周氏竟然想要了宋瓚髮妻的命,要不是我盯著,還真就一屍兩命”陳居說到這裡打了個寒顫,又接著說,“這周從文怎麼如此狠毒,那可是兩條人命。”
“先讓產婆動了胎位再用金塊堵住產道,可不是一個前院男人能想出來的腌臢辦法,我要是沒猜錯,大抵是周家後院的主意,你們可不要忘了,周家還有個庶女給宋瓚做姨娘,宋夫人一屍兩命,她不正好藉著周家的關係上位,這下可不把宋瓚牢牢拴在周家了。”
“承安,我們何不幫他一把。”周子暢眯眼。
“宋瓚身為讀書人,極為愛惜自已的名聲,我知道他和周從文不是一路人,故而在追查漕運貪汙一事時,再三提醒他,不要因為朝堂錯綜複雜的關係,髒了自已的羽翼,眼下妻兒差點遇害,我提醒的那麼明顯,宋瓚那麼聰明也該明白了,你說的對,是時候了……”沈易禾摸著下巴自信點頭。
這邊,宋瓚又想起沈易禾的話,喃喃道“…起南風,收衣裳……不然下雨了,乾淨衣裳就髒了……”
“這廝到底是什麼意思,我難道還不知道衣服會不會髒!!?”宋瓚無語。
宋夫人見他發火,簡直覺得莫名其妙。
“你們這些當官的真是奇怪的很。不說給天下百姓主持主持公道,做些實事,倒是自已拉幫結派,和佔山為王的土匪一樣。你還說沈侯爺呢,要我看沈侯爺可比你那老師好多了,周大學士有什麼好,給自已學生塞小妾。”
宋夫人一說這個就來氣,一把將官帽摁在宋瓚頭上。
“娘子…我錯了我錯了……”
宋夫人冷哼一聲才給他把帽子戴好。
宋瓚見夫人不高興,心中暗自嘆氣。
說實話,他也看不慣周家的做派,可週學士是自已在翰林院的老師,為官這麼長時間,這關係哪是這麼容易撇開的,更何況周家根本不允許他撇開,宋瓚又何嘗不想離這朝堂遠點,為百姓多做事,可一想到自已遞上去的摺子……
宋瓚搖搖頭,又一把攬住宋夫人,直喊她“阿姐阿姐……不生氣。”
以前在家中惹宋夫人生氣時,這套最好用,宋夫人總是會消氣。
果然,宋夫人一看他這可憐樣子,破涕為笑,“去去去,快去上朝。”
宋瓚聽她這聲音就知道是消氣了,又低聲哄了她幾句才出門上朝。
算了。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
“啊啊啊啊啊啊!!承安你不能這麼對我,“陳居不顧形象抱著沈易禾的大腿,痛哭流涕。
沈易禾嫌他吵,扭頭就要走“這事沒得商量,必須你去。”
“以前出門暗查,都沒我的事,這次怎麼要我去,不行不行,我不去江南,山高路遠的,我捨不得你和周狐狸!”
周子暢一陣惡寒,做了個嘔吐的動作。
沈易禾頭都不回,“你要是不想去江南,我就讓阿廡送你去醉春樓唱曲。”
陳居看了眼一旁面無表情的阿廡,嚥了咽口水,閉嘴了。立馬從地上起來,順便拍拍衣裳上的灰塵,神情淡定。
廢話,醉春樓可是有名的小倌館。他陳二可沒這種癖好。他可是要把謝姑娘娶回家的。
……
翰林院
宋瓚正與各位同僚一起修書,突然想起什麼來,起身進屋翻找起書來。
“哎呀…”
身前突然撞上一個人,宋瓚抬頭一看,是個小太監。
宋瓚伸手將他扶起來。
“小公公在這幹什麼?”
小太監向宋瓚行了禮,回答道,“多謝宋大人,五皇子差奴才過來找本書”想了想又告罪道,“小的笨手笨腳撞了宋大人真是該死。”
“無事”宋瓚笑笑,“既然是五皇子吩咐的事,那趕快去辦吧。”
“小人告退”
宋瓚看到小太監落下本書,撿起來正要喊人時,看到了書上的字,“……元年,開漕運…於是南糧北運至……”
南風起,漕運,南糧……
宋瓚臉色突然變得難看起來。
“宋大人?宋大人?”
帶著稚氣的聲音將宋瓚思緒拉回來,他看著眼前的五皇子,抱歉的笑笑。
聖上讓宋瓚為幾位未及冠的皇子講課,他講課深入淺出,引經據典又不會顯得枯燥。五皇子覺得宋大人比周大學士那個白鬍子老頭講得好多了,幾位小皇子小公主都很喜歡他。
只是一向認真的宋侍講竟然走神了真是稀奇。
“宋侍講可是身體不舒服?”五皇子皺著眉頭有些擔心的問。
宋瓚淺笑,“臣並無大礙,五皇子不必擔心。”
自從那日他大概猜到沈易禾的意思,總是會想起來沈易禾對他說的話,就時常走神。
他是讀書人,最看重的就是這一身風骨和名聲。沈易禾提醒他注意小心衣裳髒了,也是在提醒自已愛惜羽毛。
自已既憂心和周從文的關係,也懷疑心沈易禾的真實目的。故而這幾日,總是出神卻不想正被五皇子抓了正著。
宋瓚看著眼前的小孩,收心繼續講學。
五皇子雖然有些陰鬱但是為人聰明伶俐,兩人倒是有來有回。
宋瓚微笑著與他聊了幾句,便站在原地目送幾位皇子公主遠去。
宋瓚轉身向外走,等走到宮門時,正好遇到沈易禾。
沈易禾還是那副懶洋洋的樣子朝他拱拱手,正要向前走,宋瓚猶猶豫豫的開口,“侯爺那日的話是什麼意思?”
沈易禾看他一眼,“宋大人已經想明白了不是嗎?”想了想輕嘖一聲,“宋大人三元及第,心中也有一腔熱血,我只是給你句忠告罷了。”
說完,深藏功與名拂袖離開。
留下宋瓚一人獨自沉思。
宋家清貧,他打拼至今,自已在京中為官買下這宅子,已經花去了大部分的積蓄,家中唯一的馬車還是他心疼妻兒才買的。
宋瓚清瘦的背影在風中踽踽獨行。
沈易禾心中突然有一種難言的悲傷,權力之下,這樣驚才絕豔之人,也渺小的和螻蟻一樣。
……
臨近年關,皇宮舉辦宮宴。
宮宴無非是文武百官歌頌陛下功德的地方,
觥籌交錯,歌舞昇平,好不熱鬧。
太子殿下與太子妃之間倒是和睦。鎮國公注意這邊的動靜,對她點點頭。
林疏桐只當做沒看到,藉著酒勁離席。
御花園假山後,林疏桐將一張紙遞給一男子?
“私印我暫時拿不到。”
“儘快”
男子將紙塞入懷中,閃身離開。
林疏桐閉了閉眼,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有一雙眼睛注視著這裡。
……
翌日早朝,沈易禾朗聲開口:“陛下,臣有事要奏。”
話落,大殿內一片譁然。畢竟平日裡上朝這位可是一言不發。
聽聞這話,皇帝眸光一暗。
沈易禾繼續說道:“臣啟奏一事,翰林院宋瓚宋大人多次上書自請外放,奏摺卻內閣按下不表。”
“可有此事?”
周從文嗤笑一聲,“沈候此言差矣,這種小事也值得放在朝堂上來講?”
“小周大人,官員任命都是小事,在你眼中還有什麼是大事?難不成是你仗著有周大學士庇佑?”
吏部尚書周大學士周德海不慌不忙道:“回稟陛下,宋大人三元及第,是天縱奇才,老臣以為宋大人應該留在翰林院好好做學問,教導皇子們,為陛下分憂。當心宋大人是年輕一時衝動才將奏摺按下不表,絕無二心,請陛下明鑑吶!”
沈易禾也嗤笑,“宋大人,孩子都生兩個了在周大人眼中還年輕嗎?看來您真是看孩子的一把好手,周大人一把年紀不如辭官去當乳母。”
“你!放肆!”周德海被氣了個倒仰。
沈易禾又要張口:“我…”
“好了!”坐在上首的皇帝終於開口,“朝堂上,朝陽成這樣成何體統?”
他停了片刻,“此事容我再考慮考慮,退朝吧。”
……
皇帝思慮幾日,允了宋瓚的請求,調他為蘇州府知府。
說是升官,但其地位也比知州高不了多少,對於他三元及第的翰林院侍講而言,實則是明升暗貶。
周家氣惱宋瓚脫離自已的手掌心,但見他現在遠離朝堂的權力中心,也不將他放在心上。
出去容易,回來難,宋瓚再想從地方回來京城為官可不只是猴年馬月的事了。
宋瓚一家離京那天,沈易禾與周子暢特意去城外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