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房間裡,身上的男人精疲力盡的從江菲身上下來,翻身仰面躺到她身邊,冷漠的聲音緩緩響起:

“回你的房間去。”

江菲沒有說話,赤裸著身子直起上身,伸出手去摸床頭的開關,想要開啟燈穿衣服。

身旁的男人猛地抓住她的手臂推了一下,江菲本就往床邊探出了大半身子,猝不及防的力量讓她一下摔倒在地。

地上鋪了厚厚的地毯,可是江菲沒穿衣服,還是吃了一痛,還沒來得及驚呼,男人冷冰冰的聲音再次響起:

“就這樣出去,別讓我看見你的臉。”

一陣長久的沉默後,江菲低低的聲音響起:

“好。”

是不帶情緒的平靜,床上的男人忍不住皺了皺眉。

接著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過後,臥室門被開啟一條縫,透過那條縫裡的光,男人看到江菲的背影,披散著頭髮,瘦瘦的身子上只有一條胡亂圍著的浴巾做遮擋,她赤著腳從縫裡出去,輕輕關上了門。

光亮再次消失,男人卻無心睡眠,一雙眼盯著無盡的黑暗發呆。

這邊的江菲快步穿過長廊,還好此時是深夜,打掃衛生的阿姨都休息了,只有邊走邊亮起的燈光提醒著她這是在許子傑的房子裡。

長廊裡沒有鋪地毯,此時雖然是初秋,還沒開始供暖,可是京市的秋天已經寒意漸濃,江菲只能踮起腳儘量不接觸到明晃晃的大理石瓷磚,才能減少腳心傳來的刺骨寒涼。

她跑回自己的房間,開啟淋浴,一動不動讓熱水澆下來,直到整個浴室都被霧氣淹沒,心裡和身體才終於緩緩平靜下來。

曾經的她,是美術老師,專門輔導那些準備藝考的學生。她本就生的美,再加上從事藝術行業沾染的氣質,讓人一見就覺得恍若神女。

現在的她,是許子傑養著的女人,聽他差遣,供他取樂。她那一副好皮囊,是他酒桌上的面子,是他床上歡好的迷藥,唯獨不是他可以動心的愛人。

曾經的許子傑,是和江菲同校的學生,是她從學生時代起暗戀六年的人,是她的初戀,十八歲入軍校,二十五歲退伍繼承家業。

現在的許子傑,是江菲的僱主,掌控她,玩弄她。是財勢滔天的許氏集團的老闆,是她逃脫不了的夢魘,躲不掉的枷鎖。

江菲胡亂的擦乾淨身子,躺到鋪著真絲床單的進口大床上,望著天花板上那一盞巨大的水晶燈,一滴淚順著太陽穴滑落到耳朵裡,溼溼的感覺很難受,回憶卻爭先恐後的往腦子裡湧…………

許子傑是七年級上學期轉來分鄉中學的,按老師的說法是他的爸爸希望他多多磨練,適應不同的教學模式,可是後來許子傑告訴江菲,只不過是他太調皮,老師頻繁叫家長把許父惹惱了,故意把他調到這兒來吃苦的。

江菲的家庭條件不好,父母都是工地上的工人,可是她成績不錯一直穩穩的在年級前十,新來的實習班主任方紅說,讓好學生給壞學生做榜樣,帶動壞學生好好學習,所以就把許子傑安排在江菲旁邊坐。

許子傑一邊把書包裡數不清的零食拿出來,一邊衝江菲說:

“嘿,同學,只要你把作業給我抄,這些咱們倆分,怎麼樣?”

江菲一邊做題一邊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

“不用,學校規定不能在教室吃零食。”

許子傑皺了皺眉,驚呼道:

“不會吧,都什麼年代了,還有這麼變態的規定?”

江菲不理他,許子傑又說:

“那手機呢?手機總能玩兒吧?同學你有qq號嗎?咱們倆加一個。”

“我沒有手機。”江菲冷冷的說,而後又開口道:

“你好煩,能不說話了嗎?”

許子傑撇了撇嘴,聲音也降低了許多:

“不要這麼兇嘛,交個朋友而已。”

他轉過臉見江菲好似沒聽見他的話,仍舊在專心致志的做題,自己也覺得沒趣,不再開口,開始把書一本本摞到桌子上。

江菲想起他那張鼓鼓囊囊的臉,忍不住笑笑,擦了擦眼角的淚,起身找了睡衣穿上,坐在臥室旁的落地窗前,望著遠處的燈塔發呆。

這時候已經快要天亮了,城市裡的燈光盡數熄滅,只有天穹上的一輪圓月發出朦朧的光芒,照的街道上的樹木都像蒙上了一層白紗。

自從來到這裡,江菲很少有整夜睡著的時候。

有時候睡著了,許子傑會突然要她過去陪,她便立即起身去他的房間。

偶爾他心情好,會讓江菲就在那裡過夜。偶爾就像今天,冷漠的要她走。

有時候許子傑不叫她過去,她就在這裡一坐就是好幾個小時,年初買的衣服現在穿已經大了一圈。

那天許子傑叫她陪自己去出席晚宴,試了好幾條裙子他都不滿意,拉著她一口氣去奢侈品店裡買了十幾條裙子才罷休。

櫃姐的嘴角都快咧到後腦勺,一邊殷勤的替江菲包好衣服,一邊豔羨的說:

“美女,您男朋友對您真好。”

如果是從前,江菲恐怕要高興的睡不著,她是最愛買衣服的。可是如今,她知道在許子傑心裡,打扮她和給自己的豪車貼膜沒什麼兩樣。

她語氣平靜的解釋道:“他不是我男朋友,是我老闆。”

櫃姐恍然大悟,瞥見許子傑的臉色一下變得十分難看,連忙道歉,不再說話,繼續低下頭打包衣服。

那一天許子傑破天荒的改了決定,將她送回家後就一個人去了晚宴,夜裡也沒有叫她過去。

江菲嘆了口氣,待會兒許子傑還要她陪著去和顧氏的老總一起吃午飯,她不能整夜不睡,正準備回去再眯一會兒,外面欄杆外的一聲綿綿的貓叫聲劃破了寂靜的夜。

江菲一動不動的望著大門欄杆,隔得遠看不清,只模模糊糊見到是一隻黃顏色的貓,大概手掌那麼大,趴在欄杆外。

“喵~”

這一聲江菲聽的真切,她也顧不得沒穿外衣,就這樣快步跑下樓,穿過花園來到大門邊,隔著欄杆,終於看清楚,是一隻小橘貓,大概只有一兩個月大,像一團小棉花趴在地上。

怯生生的,見到江菲往後退了幾步,身子也顫抖著,又綿綿的叫了一聲:

“喵~”

江菲盯著它那圓鼓鼓的眼睛,心想要是任由它繼續流浪,天氣越來越冷,恐怕遲早要被凍死,。

可是想到許子傑對自己已經那麼冷漠,肯定不會再允許她養一隻貓,他那淬了冰的聲音彷彿就在耳邊迴響,江菲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而後站起身開啟了大門,走過去拎起了那隻小橘貓的後脖頸,隨後關上門大步朝房子裡走,邊走邊望著手裡的小傢伙說小聲說:

“該給你取個什麼名字好呢?”

“不如就叫你,海棠花吧,哈哈哈哈。”

如果就這樣任他擺佈,那她也就不是江菲了。

二樓另一邊的落地窗前,男人穿著浴袍站在月光下抽菸,身姿筆挺,臉隱在煙霧裡,只能依稀看到那鋒利的輪廓。

他靜靜看著江菲拎著貓往屋裡走,邊走邊嘀嘀咕咕的不知說些什麼,她只穿了一件杏色的絲質吊帶裙,一頭微卷的頭髮胡亂散落在肩膀上,步伐輕快,臉上帶著他很少見到的溫暖的笑容。

“我只負責養著你,可沒準你養一隻貓。”

江菲正蹲在浴室裡給小貓咪洗澡,貓咪怕生,跑來跑去撲稜著反抗,弄的她的頭髮上,身上全是水珠。

她正懊惱之時,許子傑冷冷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江菲脖子一僵,緩緩轉過頭去抬頭愣愣的看他。

不知道是不是那些水珠的原因,她的眼睛亮亮的,像是山間的麋鹿。

不過只是一瞬,江菲臉上的神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討好的笑:

“我就養在我自己的房間裡,絕不打擾你。可以嗎?”

“這個房間也是我的。”許子傑居高臨下的望著她,依舊不依不饒。

“那我付租金,從我的工資里扣,這樣總行吧?”江菲也有些氣惱,語氣變得生硬。

許子傑蹲下來,一雙星眼平靜的望著她,語氣卻刻薄寒冷:

“你的工資,早在去年我替你還賬的時候就已經付清了。五百萬,換你五年。你究竟有多自信,覺得五年後你還有值得我花錢來買的青春嗎?還是你太蠢?時至今日仍然搞不清自己的處境。”

“許子傑,我已經不認識你了。”江菲對上他的目光,眼睛倔強明亮。

“江菲,曾經的許子傑,早在東北的大雪裡就已經死了。這一點,你比我清楚。”許子傑的聲音很硬,像是咬著牙說出口的。

江菲望著他,眼睛裡的亮色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溼溼的水汽。

淋浴裡的水還在撲簌簌往下流,那隻溼漉漉的小貓邊躲避水流,邊發出驚恐的叫聲:

“喵~喵~喵~”

許子傑皺了皺眉,別過臉站了起來,聲音緩和了一些:

“養著吧,正好提醒你,你現在就和這隻貓差不多。”

說完也不看她,轉身朝外走,他此時穿著拖鞋,步伐又快,一條腿短一點,看著身子微微傾斜。

江菲轉過去繼續給小黃貓洗澡,眼淚也一下子滾落出來,混著淋浴流下的水一起滴落到小貓身上。

那一年江菲送許子傑入伍的情形好像就在昨天,那時候的許子傑還是少年模樣,一身迷彩軍裝襯的整個人風姿勃發。

頭一天在政府大院裡和家屬送別的時候,許子傑的父親在那裡,江菲不敢去。愣是第二天三點從家裡起來,坐了最早的公交車去火車站大廳裡。

白色短袖黑色牛仔短褲,小小的一個站在空蕩蕩的大廳裡等了一個多小時,才見到幾十個穿著一樣迷彩衣服的男生過來排隊進站。

江菲在那一群人裡反覆的找,許子傑剛抬起手來讓她看見自己,就被領頭的排長一聲吼的縮回了手,只敢笑嘻嘻的歪著頭看她。

江菲也衝他奮力揮手,卻不敢上前,大顆的眼淚在眼睛裡滾了又滾,直到他進了站看不到背影才撲簌簌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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