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菲和陸墨白找了一家景區附近的地方農家菜吃飯,整個店是一對中年夫妻經營,男的炒菜,女的在外面招待客人。
陸墨白還站在門口打電話,說的是英文,語速很慢很溫柔,江菲聽著他說話的內容,應該是在跟他國外的女兒通電話。
老闆娘一邊端來茶水和餐具,一邊俯下身故作神秘的問:
“小姑娘,門口那個是你男朋友嗎?長得真帥啊。”
江菲忙擺手解釋:
“阿姨,您誤會了,他和我只是朋友。”
老闆娘一邊點頭,一邊露出瞭然一切的笑容,而後又問:
“你們在天湖玩兒的時候,喝了那裡的聖水沒?”
江菲衝她點點頭,忍不住問:
“是有什麼傳說嗎?”
老闆娘微微一笑,眉飛色舞的說:
“天湖是我們藏族人的聖湖,可以透過它和神明對話。傳聞共同飲下天湖水的情人,生生世世都不會分離。”
江菲驚訝的抬起頭,看見和她一樣愣在原地的,還有剛打完電話一隻腳跨進門的陸墨白。
老闆娘打了個哈哈,高聲說:
“我去看看我家那口子菜炒的快了沒,小夥子快過來坐。”隨後一溜煙進了廚房。
陸墨白走過來在她對面坐下,看著她神色不太好,輕咳了一聲說:
“咱們又不是情人,你怕什麼呢?”
江菲瞪著他,冷冷的說:“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陸墨白不說話,算是預設了。
他沉默了片刻,接著開口道:
“我承認我喜歡你,這是我單方面的想法,可我並不認為這是什麼錯事。如果有一天你覺得我還不錯,願意和我相處試試,那麼咱們就嘗試著在一起。如果你一直對我沒感覺,那我們也可以一直當個普通朋友,這樣也很好。”
江菲從小到大不乏追求者,雖然後來和許子傑在一起後大部分都被他磨滅了鬥志,但是收到的表白仍然數不勝數。
可是像陸墨白這樣坦然直白說出口的,卻還是第一個,她不知不覺紅了耳朵,但是語氣仍然是冰冷的:
“可是你為什麼騙我和你一起喝湖水?”
陸墨白依舊像這些天每一次吃飯時那樣,抽出紙巾擦桌子,而後才緩緩開口道:
“神會保佑人心裡的祈禱。在你向神明許願的那一刻,你心裡真正所想的,才是神會替你實現的事。我拿什麼騙你呢?”
他抬起頭望向江菲,一雙眼平靜又無奈。
江菲也抬起眼眸對上他的視線,開口問道:
“你對我的瞭解僅僅是一個名字而已,國外的喜歡都是這麼草率嗎?”
陸墨白沒有挪開視線,語氣越來越認真:
“江菲,你不能左右別人的思想,傑克愛上露絲的時候,也只知道她是泰坦尼克號上的一名乘客。”
江菲面無表情的靜靜看著他,眨了好幾次眼睛,隨後才開口:
“吃完這頓飯咱們就在這兒道別吧。”
陸墨白眼裡的落寞更加清晰,他帶著絲絲討好輕聲說:
“至少,讓我陪你到布達拉宮,這一塊兒交通不方便,你一個人太危險。”
江菲沉默著,他接著又說,語氣更加溫柔:
“我為我的隱瞞向你道歉,接下來我絕不會再提起此事,我向你保證。”
江菲看向他的眼睛很複雜,除了得知真相的氣憤,還有許多他不明白的情愫,像是在透過他的軀殼,回憶另一個靈魂。
江菲沒再提要走的事,算是答應了他的提議。
江菲畫畫的影片在網路上越傳越熱烈,成千上萬的網友在評論區讚美她的畫,猜測她的身份,議論她和陸墨白的關係。
兩人一路輪流開車,輪到陸墨白開車的時候,江菲坐在副駕看手機,熱點話題一直是自已,她隨手點進娛樂新聞欄目裡,就看到了那些轉載量上千萬的影片。
她皺了皺眉,側過手機給陸墨白看影片,疑惑的說:
“太奇怪了,沒想到我突然成了網路紅人。”
陸墨白一邊開車一邊用餘光掃過那幾條影片,並沒有什麼驚訝的神色,淡淡的說:
“我早說過,你是一顆會發光的鑽石。”
他頓了頓,接著又說:
“不久之後就是香港金紫荊杯的比賽,你要不要去試試?”
江菲望著前方的道路輕聲說:
“贏得金紫荊杯是多少現代畫家的夢想,可是難度也可想而知,我沒多少信心。”
陸墨白溫柔的笑了笑,抬高聲音說:
“江菲你看,春天來了,公路兩邊的樹都發芽了,再等一等花就會落滿枝頭。也許我們最該做的是注重過程,別隻看結果,因為樹葉是先於花朵和果實存在的。”
江菲跟隨他的視線望向公路兩邊,果然看到兩旁的樹木都抽出新芽,顯出生機勃勃的生命力。
車窗開著,隨著車子的前行帶起微風徐徐,陸墨白說話的聲音像是和風一起兩相呼應的風鈴聲:
“我讀《瓦爾登湖》的時候,作者寫過這樣一句話‘農業曾是一項神奇的藝術,但我們帶著不虔誠的匆忙的冒失來從事農業’我常常因為冒失而犯錯,匆匆忙忙的趕路根本沒心情看風景,疲憊又狼狽。
現在我把這句話送給你,
江菲,最重要的是經歷和體驗,而不是結果,不要讓自已的人生有遺憾。”
他總是能用最溫柔平靜的語氣,說出最觸動江菲內心的話。
江菲望向他的方向,他正專心致志的目視前方駕駛車輛,一張臉柔和的幾乎沒有銳利的地方,可是江菲卻覺得這個男人的內心充盈,有無窮無盡的力量。
她裝作意外的說:“我還以為你會鼓勵我,說我一定會拿獎。”
陸墨白側過臉來衝她笑笑,開口道:
“如果大賽的評委是我,我一定選你。可是決定權在別人手中,我希望無論結果如何,你都是享受其中的,這才是我真正想要送給你的東西。”
江菲也笑笑,而後回答他最初的問題:
“好,我會去參加比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