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天賜姻緣（2）
雲霽未看她，隨意道：“為何這樣問？”
小女孩擦擦嘴，“因為你的表情看起來很難過啊。我孃親說，人傷心時，就算不哭，也會從眼睛裡跑出來。”
雲霽沒想到她小小年紀觀察如此敏銳，閉了閉眼，“你看錯了。”
小女孩知道觸到了他的傷心事，也不追問，“哥哥，你怎麼會到柳州來啊？”
“逃亡。”
“那你從哪裡逃過來的？”
“一個很遠的地方。”
“你的爹孃呢？”
“死了。”
雲霽不耐煩瞥了她一眼，“你話怎麼這麼多。”
小女孩努了努嘴，自言自語般說道：“我是和孃親一起來柳州遊玩，路上走散了。站在橋上時，好像有人推了我一下，我就掉進水裡了。”
雲霽往後一倒，躺在草堆裡，背對著她闔上眼，也不知聽沒聽到她說的。
小女孩戳了戳雲霽的後背，“哥哥，我想再問最後一個問題。”
“說。”
她輕聲道：“你叫什麼？”
雲霽擋住眼，悶悶道：“阿霽。”
小女孩便道：“阿霽哥哥，我叫皎皎，皎月的皎，我孃親說希望我像天上的月亮一樣明亮皎潔。”
回答她的是雲霽平穩的呼吸聲，皎皎見好就收，閉上眼很快睡著了。
她呼吸逐漸變得舒緩輕輕，雲霽轉過身，打量著她，目光沉沉。
麻煩精，明天就把你丟了。
見皎皎手不停搓著肩膀，雲霽起身，將她推到裡側，擋住吹進洞口的涼風。
……
皎皎醒來，身上披著雲霽的衣服，“哥哥，謝謝你。”
雲霽搶過衣服，道：“我熱，不小心搭上的。”
皎皎爬起來，“哥哥，我們今日去哪兒？”
雲霽淡淡道：“進城。”
柳州城。
皎皎抓著雲霽的袖子，興高采烈望來望去，看什麼都新奇。
“阿霽哥哥，我從小在皇城裡長大，這還是第一次出遠門！”
她很快停在了賣糖葫蘆的地方，舔了舔嘴，央求地看著雲霽。
雲霽拉起她就走，“別看了，我沒錢。”
他們很快來到醉仙樓門口。
雲霽指著擺在門口的板凳，“你在這裡等著，過不了多久你孃親就會來找你。”
皎皎也不是傻的，“哥哥，你不會騙我吧？”
雲霽不自然地挪開視線，她的目光太澄澈了，“不、會。”
皎皎坐了下來，“那我就在這裡等你！”
“嗯。”雲霽轉身，很快消失在人群裡。
他越走越快，似後面有人追趕一般，勸說自已，我和那丫頭萍水相逢，送她進城已是仁至義盡，何況我還在被人追殺，此地不宜久留。
皎皎撐著下巴，不吵不鬧等著，一看到與雲霽身形相仿的人，她眼睛一亮，站起來，待看清樣貌，又默默坐了回去。
從白天等到夜晚，等到醉仙樓打烊了，都沒看到熟悉的人。
掌櫃驅趕她，“去去去，哪裡來的乞丐！”
皎皎不服輸吼道：“我才不是乞丐，你就是看人下菜！”
“唉，你個臭丫頭，找打不成！”掌櫃擼起袖子，抬起巴掌。
心窩卻猛地被人踹了一腳，掌櫃一骨碌滾到地上，摔了個底朝天。
雲霽目光狠戾，踩住他的背，“你想對她做什麼？”
掌櫃也是個識時務的，立馬求饒：“小公子，都是誤會，我哪敢啊。”
“下次沒這麼簡單。”雲霽冷哼一聲，牽起皎皎就走。
兩人走到秦淮河邊。
微風輕撫，水波盪漾，偶有幾船畫舫遊經。
皎皎驚喜地搖著他的衣袖，“阿霽哥哥，我還以為你把我丟了。”
雲霽不自在地扯開袖子，將背在身後的點心拿出，輕輕扔給她。
“我沒找到你孃親，這是……給你的。”
皎皎迫不及待開啟，是她喜歡的棗泥糕，她拿起一塊剛想塞進嘴裡，猶豫了下遞給雲霽，“哥哥，你先吃。”
雲霽搖頭，“我吃過了。”
皎皎大快朵頤，吃的很香，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在吃什麼山珍海味。
雲霽也被勾起了食慾，狐疑道：“有這麼好吃嗎？”
皎皎打了個飽嗝，重重點頭，“阿霽哥哥，我在皇城裡的時候，最喜歡吃城東福緣齋的棗泥糕，御酥鋪的桃花酥，有城西全廣齋的荷花酥，稻花村的青糰子……”
她如數家珍，可說著說著眼淚就流出來了，“我………找不到孃親，回不了皇城。”
雲霽道：“皇城有這麼好，讓你一直想回去？”
她捂著眼睛，搖搖頭，“皇城不好，但是有我的孃親，祖父，祖母，表哥，表姐，表妹……”
雲霽撇開她的手臂，微微俯身，儘量使自已表情沒有那麼兇，“我答應你，替你找到你孃親。”
皎皎抽泣著，彎著小拇指，“你拉勾，騙人的是小狗。”
雲霽妥協得也伸出小拇指，勾住她的手，“可以了吧。”
不知為何，他總是狠不下心來拒絕她。今日他已經走到城門，馬上就要出去了，跟瘋了一樣折了回來。
就靜靜看著這個傻丫頭坐在門口，一會兒就站起來，一會兒坐下。
直到有個不知死活的東西冒出來，身體先他的意識做出來反應，他狠踹向他。
只是他武功剛廢，強行運轉經脈，雲霽背過頭擦去嘴角溢位的血。
皎皎破涕為笑。
……
接連幾日，雲霽帶著皎皎在秦淮河的橋上等她的孃親。
可人來人往，一直沒有等到。
雲霽道：“你確定你的孃親會在這裡找你?\"
皎皎吃著糖葫蘆，“我和孃親就是在這裡走散的，我站在橋上，她一眼就能看見我。”
“哥哥你不是沒有錢嗎，怎麼我想吃什麼你都能買到？”
雲霽視線不太自然，“我……那是騙你的。”
皎皎指著他的腰間，“阿霽哥哥，我記得你腰上原來不是有一塊玉佩嗎？”
雲霽低眸望向腰側，空蕩蕩的，“路上掉了。“
他身上沒錢，又不能餓到這個小丫頭，只能把身上唯一值錢的玉佩給當了。
“皎皎！”一個貌美的婦人衝上橋，猛地抱住皎皎，“你跑哪裡去了！”
皎皎看清她的樣貌，回抱住她，喜極而泣，“孃親！”
看來這就是小姑娘說的孃親，既然她們母女團聚，他也可以走了。
雲霽轉身，大跨步往橋下走去，剛走到橋頭，有一雙手扯住他的衣服。
他扭頭，是皎皎。
皎皎道：“阿霽哥哥，你要走了嗎？”
雲霽點頭，“你找到了孃親。”我也該離開了。
皎皎眼眶紅了，“那我以後可以去哪裡找你？”
雲霽道：“你找不到我。”看她馬上要哭了，他轉了個話鋒，“但我可以來找你。”
皎皎笑了，突然很認真道：“我以後可以嫁給你嗎？”
雲霽嗆了聲，臉上染上薄紅，素來冷淡的眸光裡有隱隱水光，“你懂成親什麼意思嗎？”
皎皎鄭重點頭，眼神很堅定，“我懂。就像我爹我娘一樣相親相愛。我要嫁給你！”
雲霽只當她是童言無忌，“我們才認識幾天，你不怕我是壞人？”
皎皎驕傲地揩了下鼻子，“我看人很準的，你不是壞人我才一直跟著你。哥哥，我們以後成婚了，你要改改你的性子。”
“啊？”雲霽有點懵，這都哪跟哪啊。
皎皎道：“我喜歡溫柔的，只對我好的，會一直保護我的，只要我問就不會撒謊騙我的男子。哥哥你有時太冷了，我害怕。”
雲霽順著她的話道：“那若是你把我忘了怎麼辦？”
皎皎很自信地揚眉，“我肯定不會！”
“但如果我真的把你忘了，你就裝作不認識我，看我什麼時候把你想起來！”
她伸出小拇指，“我們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好吧，若我來京城找你，你不認識我了，我也裝作不認識你。”雲霽無奈地伸手，但眼裡的寒冰開始融化。
貌美婦人在橋另一頭喊道：“皎皎，我們該走了！”
皎皎急匆匆塞給他兩幅小像，“阿霽哥哥，以後你憑它來找我！”
她往橋上跑去，跑到最高點時停了下來，轉過身，將手放在嘴邊，做喇叭狀，“我們說好了！”
雲霽勾起一抹淺笑，“好。”
……
城外。
雲霽坐在樓淮之的墓前，似在斟酌沉思。
雙親皆亡，被人追殺，武功盡廢。活著已然很無趣了，不如換種活法，換種人生。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耳側傳來呼喚聲，正在向他靠攏。
雲霽拿起一塊板磚，往自已頭上一敲，昏了過去。
士兵在林子裡到處搜尋，突然瞥見山丘上躺著一個人，“太子在那兒！”
他們跑過去，翻過他一看，樣貌身形就是樓淮之。
“快，把太子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