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回京後,我們便成親吧
天際露出了魚肚白,清晨第一縷陽光透過窗戶,將屋內映照得明亮而溫暖,金黃黃的光暈在床上沉睡的女子側臉邊遊移,有一滴清淚從眼角緩緩滑落。
沈聽竹慢慢睜開眼,抬手擋住晃眼的光線,待適應後,才欲放下,卻瞧見左手纏了一圈圈紗布,包的跟個粽子一樣。
【真醜】
“我包的。”身側有人接話道,聲音裡隱隱有笑意。
沈聽竹偏頭,床外側的年輕男人躺在她旁邊,轉過身,面向著她。
樓淮之勾起一抹笑,目光溫柔地不像話,“皎皎,你睡了好久。”
沈聽竹怔怔地看著眼前放大的一張臉,眨也不敢眨眼睛,生怕下一秒他就不見了。
她眼睛睜得很大,一雙狹長的狐狸眼也變得圓潤,顯得稚氣和清澈,眼底氤氳起霧氣,如早晨海棠花上沾染的露珠。
“雲霽,你真記仇。”
她說的很無厘頭,叫人摸不著頭腦。樓淮之先是一愣,隨即便露出瞭然的微笑。
“嗯,我很記仇。”
“不然也不會記了皎皎這麼久。”
此時面前眸如春水,面似美玉的男子與八年前嘴硬心軟的少年重疊。
——“醒了?走吧。”
——“嘖,小姑娘家家,真精。”
——“好吧,若我來京城找你,你不認識我了,我也裝作不認識你。”
…
——“姑娘,你認識我?”
——“沈姑娘,生辰快樂。”
——“皎皎,你牽著我。”
過去種種在沈聽竹面前飛快浮現,塵封的記憶如一扇鎖住很久的窗欞,重新被人推開,窗外,是無限明媚的春光。
秋雨微涼時,他們撐傘並行於城郊小道。
她問:“太子喜歡的女子是怎樣的呢?”
他答:“有一個小姑娘小時候說要嫁我。”
那時她被連綿不絕的秋雨弄得心煩氣躁,又聽他言語裡流露出來的對那個陌生女子的喜愛,心裡漲得發慌。若她抬頭,就能見到樓淮之的目光一直盯著她。
都是她。
沈聽竹眼眶紅了,不管不顧地撲了過去,緊緊摟住樓淮之的腰,聲音帶了哭腔,“雲霽,你就是個傻子。”
我也是個傻子。
不然怎麼會現在才想起來你。
“我可以解釋的,四年前,我孃親去世了,我……我生了場大病,之前的記憶斷斷續續,很多事都忘了。”
她急切地解釋,語氣裡是藏不住的惶恐和害怕。
樓淮之回抱住她,頭擱在沈聽竹的頭上,輕輕拍著她的背,“嗯,我知道。”
沈聽竹揪著他的衣角,連聲道:“你不知道,你不知道……”
早在前世她喜歡的就該是他。
樓羨英雄救美的伎倆很拙劣,討好她的手段很低階。她看得出,但沒有戳破,假裝自已不知,沉溺於想象當中。
因為樓羨看著她的眼神,對自已說的話,牽起自已的手,讓她偶爾失神,她總覺得他的眉眼像極了某個人。
一個她怎麼也想不起來,或許存都不存在的人。
她以為是自已過於勞累出現了幻覺,強壓下心中異樣,接受樓羨的示好,與他成親,替他籌謀,扶他登上皇位,最終身消玉殞。
沈聽竹抬頭,只看得見樓淮之精緻的下巴,哽咽著說:“雲霽,回京後,我們便成親吧。”
她和樓淮之已經錯過了一世。
她不要再錯過了。
頭上傳來寵溺的聲音,“好。”
“我會對你好的。”
“嗯。”
“我說真的,你別不信。”
樓淮之低下眼,與沈聽竹的眼神相撞,“我從來都相信你。”
他伸手揩去沈聽竹臉上的淚,似調侃道:“怎麼和小時候一樣愛哭。”
沈聽竹捶了一下他的胸腔,破涕為笑,似羞似惱,”我才沒有!”
她很認真地看著他:“雲霽,我以前受過傷,所以不敢再輕易交付真心,我在其他事上都遊刃有餘,但在對別人好這件事上尤其笨拙。我可能要很久,或許是一輩子,都不能敞開心扉,你……嗚”
剩下的話被眼前男子溫柔綿長的吻堵住,樓淮之扶住沈聽竹的脖頸,讓她仰頭時不至於太酸。
他的唇和他的人一樣,溫潤柔軟,如一片羽毛輕撫,這是不含任何情慾的,安撫的吻。
沈聽竹愣愣地睜著眼,心跳如雷鼓,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強烈。
他們倆不是沒有親過,但都是有目的的,像這般單純的,不含任何雜質的,倒是稀奇。
所有的不安和焦躁都被撫平在樓淮之的吻裡,心裡妥帖起來,如浸在溫暖的春水裡面。
樓淮之從她唇上移開,眸中水光粼粼,摸摸她的腦袋,像是在撫慰炸刺的刺蝟,“在喜歡我這件事上,慢慢來。”
沈聽竹臉紅了,別開眼,盯著床邊,“你就這麼肯定我一定會喜歡你。”
可惡,雲霽每次都覺得自已穩操勝券。
她眼珠一轉,忽地噌起身,從樓淮之懷抱裡掙脫,按住他的肩膀,天旋地轉間,兩人位置顛倒,她把樓淮之壓在身下。
沈聽竹虛攏著樓淮之的脖頸,得瑟一笑,“你看清楚了,現在是我要輕薄你。”
多親幾次,適應後,就不會被他牽著鼻子走了。
樓淮之笑意吟吟,眼裡倒映著一個沈聽竹 ,不慌不亂,“沈姑娘儘管來啊。”
沈聽竹只想嚇嚇他,讓他知道她不是可以被拿捏的,沒想到他臉皮真厚。
“來就來。”
她硬著頭皮,單手撐在床上,低頭靠近樓淮之。沈聽竹離得越來越近,樓淮之的呼吸聲灑在她鼻尖,帶了癢意。
他的唇紅潤飽滿,一看就很好親。沈聽竹閉上眼,將要貼上之際。
“咳咳咳———”有個洪亮的聲音傳來。
沈聽竹睜眼,翻身下床,抬頭看門外。
一個穿著粗布麻服,精神抖擻的老頭端著藥,假裝看門框。
“哎,你們年輕人,就是生龍活虎,精神氣就是比我們這些老頭足。”
沈聽竹警惕地看著他,“你是何人?”匕首從袖間滑到手上。
老者向床上的樓淮之揚了揚下巴,“你問他。”
沈聽竹扭頭,樓淮之眼神幽幽,她手握拳,掩飾般咳嗽兩聲。
“他是……”
樓淮之道:“是這位老前輩救了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