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出山
沈聽竹恭敬地行禮，“多謝前輩，不知前輩怎麼稱呼？”
老頭擺擺手，摸著鬍子，“我一就是個山野村夫，哪裡擔得上一句前輩，就叫我葛老頭吧。”
沈聽竹打量著門口的葛老頭，此人雖衣著簡樸，但舉手投足，頗有世外仙人的風度，看來是位不願透露身份的隱士。
葛老頭將藥遞給沈聽竹，促狹道：“丫頭，你可得好好感謝你的郎君，要不是他送來的及時，你的小命就不保了。”
“他……”沈聽竹面色臊得慌，之前在柳州逢場作戲時可以面不改色說出的話，現在卻難以啟齒。
“還得多謝前輩妙手回春，救我夫人於危難。”樓淮之走到沈聽竹身邊，攬過她的肩。
他順理成章接過藥，將勺子在藥裡攪了攪，舀起一勺遞到沈聽竹嘴邊，“夫人，張嘴。”
感受到葛老頭在看著他倆，沈聽竹張開嘴，湯藥送入口中，還沒嚐出苦味就沒了。
見樓淮之還打算舀第二勺，沈聽竹連忙搶過，“夫君，我自已來。”一口悶，碗見底。
樓淮之揩了揩她嘴邊溢位的液體，“夫人喝這麼快做甚，瞧你，跟個小孩子一樣。”
沈聽竹微笑著在樓淮之腰側揪了下，低聲道：“別太過了。”
樓淮之抓住她的手，與她十指相扣，“我有分寸。”
葛老頭感慨地看著兩人，“我曾經也有如此羨煞旁人的感情。老婆子走得早，就留我一個人咯”。
沈聽竹道：“都怪晚輩不知分寸，觸到了前輩的傷心之事。”
葛老頭樂呵呵道：“我住在雲青山山頂十多年，好不容易有人來訪，高興來不及呢。”
“丫頭你也算有本事，竟能從我養在半山腰的靈蛇嘴下逃出來。”
沈聽竹詫異，“那些蛇是前輩你養的？”她抬起纏滿繃帶的左手，“我記得當時是沒被咬的，但還是中毒了。”
葛老頭道：“我養的靈蛇渾身是毒，就算沒被咬，它們的血裡也含劇毒。”
“原來如此。”沈聽竹拱手，“後輩受教了。”
她想起割下的樹皮，這葛老頭既然能在山上豢養毒蛇，想必是很熟悉長青山一草一木，或許能打探出有用的訊息。
沈聽竹從腰間拿出青色樹皮，“不瞞前輩，我和夫君此次上山是為了調查一件事，此事與它有關，此樹聞起來很香，吃起來很苦，前輩知道它為何種樹嗎？”
葛老頭仔細端詳樹皮模樣，嘆了口氣，“我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沈聽竹與樓淮之對視，他朝她點了點頭。
沈聽竹道：“前輩可否說得詳細一些？這件事關乎數以千計的百姓生存，晚輩只能冒昧。”
葛老頭眼神悠遠，似在回憶，“此樹名攔洪青，是我和老婆子二十年前在長青山上種的。我養靈蛇也是為了防止宵小砍樹。看來還是沒防住啊。”
沈聽竹摩挲著粗糙的樹皮，不解道：“此樹有何功用呢？”
它看起來與旁的樹種沒有不同，只是有股麝香的味道，很清幽，聞久了似乎能安定心神。
葛老頭道：“攔洪青，樹如其名，能攔截洪水。它比起其他樹，能最大程度分斷洪流，降低流速。若它沒了，洪水發生的可能性大大增加啊。”
“我住在深山久了，也不知道外面是何光景，他們砍樹所求為何啊！”
聽到這，沈聽竹理不清的思緒一下就明晰了。
她知道李遇命人砍攔洪青的原因了。
沈聽竹半跪在地上，懇求地看著葛老頭，“前輩，晚輩有個不情之請。”
葛老頭扶住她的胳膊，想要拉起她，耐不住沈聽竹的固執，嘆息道：“丫頭，你說吧。”
沈聽竹一字一句，“前輩，前不久南越突發洪災，損傷慘重，民不聊生。我和夫君奉南越陛下的命令，私下探查此事。現在晚輩可以確定洪災與攔洪青被砍光有關。晚輩懇請你出山一趟，在陛下面前說明此事，揪出幕後黑手。”
葛老頭長嘆一口氣，“丫頭，我住在山裡慣了，不想出去面對凡事的紛紛擾擾啊。”
沈聽竹不死心，“晚輩知道前輩隱居山林，定然視錢財為身外之物，但晚輩還是斗膽說，晚輩願以萬兩黃金請您出山。”
葛老頭攤手，“你看我像缺錢的樣子嗎？”
【像】
沈聽竹嘴上毫不遲疑，“不像！”
“那您有什麼心願沒有滿足，晚輩願意一試。”
葛老頭道：“無慾無求。”
沈聽竹被葛老頭油鹽不進的態度弄得心浮氣躁，五國會盟就在今晚，李遇與南越王是否合作也決定在今晚。
軟話不行就硬來，她今天綁也要把葛老頭綁下山，日後再好好賠罪。
她站起身，一言不發往揹著身的葛老頭走去。他一看就沒內力，不會武，或許身上藏有毒，成功的機率有50％。
將要摸到他的背時，身後有人抓住她的手。沈聽竹一愣，回頭望去，樓淮之朝她搖頭，口語道：“我來。”
樓淮之行了個禮，“老前輩真的想不起晚輩了嗎？”
沈聽竹詫異看向他，他和葛老頭還有淵源不成。
葛老頭轉過身，認真端詳他的面容，樓淮之坦然迎接他的打量，不笑時眼神很冷淡，宛如高山積雪，泠然颯颯。
葛老頭腦海裡滑過很多年前一個小少年的身影，“你是……”
“是我，雲霽。”樓淮之道。
葛老頭驚訝地拍拍他的肩，“你這頑童，都長這麼大了！”
當年在山裡撿到他時跟個養不熟的狼崽一樣，寡言少語，和現在簡直判若兩人。難怪自已沒認出他。
樓淮之笑了，“還得多謝前輩過去不殺之恩。可您還欠晚輩一個願望。”
葛老頭僵了一瞬，還真有這回事兒，這小子還記得。他剛想找託辭，樓淮之似能知道他心中所想，先一步道：“前輩不會想耍賴不認吧。”
葛老頭訕訕道：“你這小子，胡說！說吧，想要什麼！”
他好歹比這兩個孩子多活了二十多歲，裝失憶不妥。
樓淮之道：“晚輩的願望是，懇請前輩出山一趟。”
沈聽竹再次半跪於地，言辭誠懇：“懇請前輩出山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