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生辰快樂
沈聽竹站穩身形，往後望去。男子負手而立，著月白錦袍，戴銀狐面具，勾唇笑得溫柔。
“樓淮之？”她不確定地問道。
面前男人眨眼，很自然牽起她的手道：“跟我走。”
沈聽竹先是怔愣，看了眼他的背影，再往下疑惑看著兩人交握的雙手。
【他們之間有熟到可以直接牽手的地步嗎】
【為什麼樓淮之做的這麼……自然】
【他不是一直裝殘嗎，現在都敢堂而皇之走在街上了？】
樓淮之走在前面，完完整整聽到沈聽竹的心聲，但笑不語，反而更握緊了些。
人群熙攘，他們逆流而行，燈火葳蕤，兩人的影子一前一後，捱得很近。
走過長街，跨上情人橋，人流稀疏許多。
沈聽竹見狀，掙開樓淮之的手，道：“別誤會，我是見剛剛人太多，不方便表現的……太明顯。”
樓淮之摘下面具，露出精緻眉眼，“沈姑娘，你在關心我？”
沈聽竹沉默了。
【她是第一次發現樓淮之想象力這麼豐富】
【難不成上次拒絕他合作的提議，讓他受了太大的刺激，變得厚顏無恥起來】
【她是該好好反思自已，不能不留一絲情面了】
她清了清嗓子，“不知太子找我，所為何事？”
“若是還想勸我與你合作，那我的答案仍然和上次一樣。我不會把江家往火坑裡推。”
樓淮之卻問了個不相關的問題，“沈姑娘昨夜去三皇弟的酒席了吧。”
“怎麼，太子也去了？”
“自是去了，還看了出戏。”
“什麼戲？”
“水井救人。”
還算緩和的氣氛驟然冷到極致。
沈聽竹面無表情，琥珀色的淺瞳漠然森冷，匕首從袖裡滑出。
“太子想威脅我？”
“你別忘了，我亦有你的把柄。”
她在思考，若驚風不在，殺了樓淮之的機率有多大。
應是百分之百。
樓淮之似是沒有意識到危險來臨，垂眸摸著銀狐面具，“沈姑娘為何會這樣想，若雲霽是誠心想與你合作呢。”
他說的是雲霽，而不是樓淮之。
匕首在袖裡出入，沈聽竹冷冷道：“我只是不解，太子為何非要與我合作？”
“沈姑娘相信前世今生嗎？”
突然而來一個風牛馬不相及的問題，打的沈聽竹措手不及。
她神情冷凝，警惕盯著樓淮之，不知他此話何意，莫不是知道了關於她的什麼。
“太子此話何意？”
月色很好，乳白色的月光傾斜而下，淡淡的光澤順著他臉龐流動，月白錦袍襯得他膚如脂玉，恍如仙人臨世。
樓淮之一字一句道：“若我曾夢到過很久以後各國戰爭不斷，紛爭不休，天啟將血流成河，伏屍百萬呢？”
沈聽竹斂了神色，“太子說笑了。”
【前世她死時，江家也隨之覆滅，樓羨雖然蠢，可也不至於拿天啟的未來開玩笑。北厲，西秦，東吳，南越四國，雖然對天啟虎視眈眈，但互相掣肘，也不敢貿然發兵】
樓淮之道：“我知沈姑娘特立獨行、聰穎過人，也知你所求只為保親人無恙。可僅憑你一人之力，護不住江家。”
他言之鑿鑿，就如此確信憑她自已，護不住江家？
沈聽竹思緒紛飛，沉默良久，鬆了語氣道：“我如何信你？”
“日久見人心。還是上次說的，時機到了，我自會告訴你我的目的。”
情人橋上並排而立的男女有好幾對，可都是情意綿綿，親密無間。卻沒有如他們一般劍拔弩張，猜忌試探。
沈聽竹嘴唇翕動，開口想說什麼。
旁邊的姑娘突然對情郎道：”快看！”
樓淮之和沈聽竹順著他們的視線望向天空 。
煙花在寂寂良夜裡驟然綻放，宛如一片火樹銀花，燃得亮如白晝。焰火紛亂，往四處墜落，又像陣陣星雨，璀璨奪目。
行人駐足仰望，或驚歎，或慶祝，或許願。
不論是什麼，合該是美好的憧憬與期願。
沈聽竹看著天上煙火，聽著耳邊祈求，心如止水，無動於衷。
【求煙火還不如求自已】
她剛欲收回視線，眼前驀然出現一個別致竹哨，上面雕有蘭花紋樣。
樓淮之手指勾著穿在竹哨上面的淺白穗子，輕輕一撥，竹哨隨風搖曳。
他輕笑道：“沈姑娘曾以玉贈我，我便以竹還之。願君虛懷若竹，清氣若蘭。”
沈聽竹怔怔看著竹哨，匕首滑進袖裡。心驀然動了一下。
【這還是她第一次收到禮物】
——“你為何要送我？”
——“沈姑娘忘了？今日是你的生辰。” “還欠你一句，生辰快樂。”
他的最後一句同燦爛煙火同時響起，天空中出現四個大字，竟也是“生辰快樂”。
……
另一邊。
“六公主，你別再跟著我了。”江晏生走得飛快，只想甩掉身後緊追不捨的樓欞。
恰好煙花乍響，江晏生頓住腳步，抬頭看向天空。
有“生辰快樂”四字隨著焰火一起綻開。
江晏生有些遺憾，這是他特意為表妹準備的驚喜，也不知道她看見沒有。
樓欞追上江晏生，想靠近又不敢靠近，“江侯爺，我就不小心牽了你，你就這般厭惡我？”
沈聽竹告訴她自已的生辰是八月初一 她便早早上街，想著碰碰運氣，沒想到江晏生真的來了。
激動之下，她一時忘了分寸 去牽江晏生的手，結果被他當場甩掉。
她不信邪，追了他幾條街。
江晏生連一點眼神都未曾施與她，“六公主，我跟你說的很清楚了，我不喜歡你。”
“我不信，那你當初為何要在馬下救我？”樓欞還記得六年前馬車受驚，她險些跌落，是江晏生飛身上馬，緊勒韁繩，救她於危難。
她一見鍾情，一追就追了六年。
可用盡百般招數卻換不回江晏生一次回眸。
她傷心欲絕，找了很多與他相似的男子，或是眼睛，或是嘴唇，或是鼻子……
江晏生冷酷到漠然，“公主，我早已記不得你說的事了，換作任何人遇險，我也會救他。”
樓欞不死心道：“你是不是介意我在府裡養了很多男寵，只要你和我在一起，我願意遣散他們！”
“公主做什麼，都與我無關。”
他轉身大跨步離開。
樓欞心如刀割，仰頭不讓眼淚滾落。身為公主的尊嚴不允許她示弱。
“江晏生，我討厭你！”
“我再也不會喜歡你了！”
江晏生腳步不停。
“你不喜歡我，那你喜歡誰？”
樓欞發洩自已的痛苦，卻沒想江晏生竟真的停住了。
樓欞燃起一絲希望，卻瞬間墜入地獄。
因為他說：“我喜歡的女子，雖然偶爾乖戾，脆弱。可她也聰慧，堅韌，勇敢，善良。是全天下最好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