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承蒙小姐不棄
蘇禾兒、趙長明已死，沈芙下落不明。接二連三打擊之下，沈父久病不起，告假三月。
自沈父病後，沈聽竹每日雷打不動去沈父那請安，在他榻前悉心照料。
世人皆稱頌沈大小姐寬宏大度，雖受繼母惡妹磋磨多年，卻初心不改，頗有嫡女氣度，應為天啟名門貴女學習的典範。
一夜之間，上至富商權貴，下至平民百姓，對沈聽竹的態度發生翻天覆地的轉變。
過去她有多麼籍籍無名，如今就有多麼受人追捧。連帶著沈聽竹母親留下的岌岌可危產業也起死回生。
或許是大病一場，沈父終於意識到誰才是真心對他的人，他將過去多年沒有給沈聽竹的父愛盡數補之。
一箱箱金銀珠寶跟不要錢一樣源源不斷送進西苑，只要沈聽竹昨日與他提及，第二日就必然會出現在她眼前。
沈府下人都驚羨不已。
沈府西苑。
青梅看著一箱又一箱金燦燦的物什，眼冒紅光：“小姐，我們發達了，這麼多錢！”
沈聽竹坐在鏡前,案前擺著一排排精美絕倫的首飾，淡淡道：“這麼高興？”
青梅喜氣洋洋：“那可不，我們被東苑欺負了這麼多年，可算熬出頭了！現在老爺也看到了你的付出，還送了這麼多東西來，我能不高興嗎！”
沈聽竹手停在一根墨竹髮簪之上，撫摸著雕刻於上的竹子花樣，“青梅，可曾聽過覆水難收？”
青梅不解：“小姐，這是何意？”
青蘭解釋：“小姐的意思是，潑出去的水很難再收回。換言之就是說，老爺現在做的這些不過是亡羊補牢，為時已晚。”
沈聽竹將竹簪戴到頭上，鏡前女子不施粉黛，三千青絲僅由那根竹簪挽起，如毒花有了綠葉陪襯，頗為清麗婉約。
“我的父親一朝妻離子散，後繼無人，這才突然想起西苑還有個冷落多年的女兒。以為她還是當年那個哄幾句就能聽話的小姑娘。可他忘了，人都會長大的。”
沒有一成不變的事，也沒有一成不變的人。
青梅依依不捨看著那些箱子，“那小姐，我們要把它們還回去嗎？”
沈聽竹微微一笑，“當然不，他送來多少，我們就收多少。”
……
江氏布坊。
林小玉正在櫃檯前算賬。
沈聽竹走進坊內，笑道：“林掌櫃，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啊。”
林小玉抬頭，見是沈聽竹，放下算盤，迎上前去，驚喜道：“小姐，你怎麼來了！”
“說了多少次，以後喚我聽竹便是，我們是朋友，不是主僕。”沈聽竹佯裝生氣。
林小玉羞赧道：“您身份尊貴，我一介布衣，怎麼敢與你以朋友相稱，還是叫小姐習慣點。”
“不過小姐，我最近在街上聽到好多你的事，大家都在誇你，連帶著我們布坊生意也好了許多，你可真厲害！”
沈聽竹見她堅持，也不再糾結稱呼，“都是些虛名罷了，何足掛齒。我今日是有正事找你。”
林小玉神情變得嚴肅：“小姐 ，你有何事要吩咐？”
“進來吧。”沈聽竹向門外喊道，便由群小廝抬著一箱箱金銀進來 。
林小玉不解：“小姐，這是何意？”
沈聽竹：“這裡是我的全部家當，有我多年攢的，也有我父親給我的 ，現在全都交予你。”
林小玉慌張起身，“小姐，不可！您好心收留我，還讓我經營這布坊。我已是十分感激，怎麼敢……”
沈聽竹頗為好笑拉她坐下，“你緊張什麼，我還沒說要讓你做什麼事呢。”
“蘇氏母女霸佔我娘產業多年，早已將裡外蠶食乾淨，僅留下這一處布坊。但這布坊靠的是薄利多銷，可這樣終究只是權宜之計。倘若對門也出現布坊，布價比我們定的還低，我們又該如何自處？”
林小玉順著她的話思考，“你是想……”
沈聽竹頓了下，“我們布坊唯一的優勢就是位於正街，交通便利，人流量大。所以我想將布坊改造一番，不再賣普通布料，而是選最上乘，最獨特，只有我們能賣的綾羅綢緞 。”
林小玉：“可若是這樣，我們人力物力等都會投入更多，原料貴了，定價也就更貴，到我們店裡的人相應就更少了。”
沈聽竹眉梢微動，“那又如何，尋常百姓忙忙碌碌一年，賺的還比不過高門大戶一日所用。與其賺百姓的辛苦錢，不如賺達官貴族的錢。”
林小玉點頭，“小姐所言甚是，那您計劃如何？”
沈聽竹勾唇，從容不迫道：“第一，店內裝潢必須最好；第二，布料必須最好；第三，服務必須最好。”
“當然，最重要的是，把它做的全國第一，就像我上次跟你說的一樣。”
林小玉神情猶豫，看向沈聽竹，問出自己長久以來縈繞心頭的困惑。
“小姐為何會相信我，還把如此重任交予我，畢竟之前我只賣過菜，倘若我今後背叛你了呢？”
沈聽竹淺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既然選擇林掌櫃，自然全心交付。若你真不值得我信任，那時我也不會救下你，不是嗎？”
“你只用放手去做，事成之後，我七你三。”
“怎樣，林掌櫃，做，還是不做。”
亦如那時她欲將布坊交給全無經驗的她時的詢問 。
沈聽竹眼裡是毫不掩飾的野心，這放在一個其他十幾歲的姑娘身上多少顯得痴人說夢，可放在她身上卻無比合理。
就像本應如此一般。
林小玉看了眼端正放在地上的鐵箱，這些便是眼前少女的全部身家。
從來沒有人能如此相信她，就連她的雙親，也只會打壓道“女子無用”。
可現在有一人出現了，她既全心信任，她又豈能辜負。
林小玉站起身來，端正謙恭行禮：“承蒙沈小姐不棄，林小玉願意一試！”
兩人相視一笑，擊掌為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