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敬玄拐去棺材鋪訂了棺材後,就匆匆回了常家。

剛走進常家院子,就見常歡在割種的的那片麥子。

又是一年麥熟時,常寧卻不在了。

“我訂了棺材,你看要不要先把靈堂布置起來?”他觀察著常歡的表情,語氣小心輕柔。

“謝謝。”她朝他扯了扯嘴角,又低頭繼續割著麥子。

兩人把靈堂布置起來,常歡仔細地將常寧的手和臉擦乾淨,換上一身乾淨的衣服,將荷包連同荷包裡面的一捧麥子一起放進了棺材裡。

守靈三日,豐敬玄一直沒有離開。

常寧下葬的地方,周圍長著很多麥子。

常歡和豐敬玄兩人坐在田壟上,看不遠處鼓起的土包。

新翻的土還帶著微微的溼潤,不敢相信裡面有一個人就這樣長眠於此,再也不會出現在他們面前。

不知沉默了多久,豐敬玄忍不住開了口:“常歡,接下來你如何打算?”

他想說,如果她想討公道,他就幫她一起,如果她想讓那人償命,他不介意手刃了對方,只要她心裡好受一些。

可是這種話,他沒有立場去說,也不能說。

“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常歡突然轉頭看向他,眼裡沒有半分的旖旎心思,只是滿滿的困惑:“你喜歡我?”

“不是。”豐敬玄嚇了一跳,連忙擺手否認,他一開始關注常歡只是因為為了完成困靈谷的任務,後來便是真心的將常歡常寧當做是朋友了。

“我以為,我們是朋友了。”

“朋友?”唇齒間咀嚼著這個字,表情有些困惑,“我沒有過朋友。”

“如果你願意,那我們就是朋友了。”怕她不明白,豐敬玄解釋道:“朋友要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是跟你一起分享快樂,也會跟你一起承擔痛苦的人,也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跟阿寧一樣嗎?”她問道。

“跟阿寧一樣。”豐敬玄點頭:“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但是可以完全相信的人。”

她收回視線,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田壟間突然吹起了陣陣的風,空氣中彷彿傳來麥子成熟的芳香,是一種讓人感到無比踏實與沉穩的味道,讓人忍不住就此昏睡過去。

“我有一個極恨極恨的人,挫骨揚灰也難以抵消。”

溫涼的風挾裹著無邊的安靜,讓人不由得全身心地放鬆下來,就在豐敬玄卸下了所有防備,忘記了困靈谷、忘記了“惡鬼”常歡,只當做真正的好友那般相處,卻猛然聽到了常歡的聲音。

極恨極恨?挫骨揚灰?

哪一個都能讓他腦海中的神經瞬間繃緊。

他小心覷著常歡的臉色,心裡猜測那個極恨極恨的人應當說的是柴通了。

“你恨柴通?”

她轉頭,黑白分明的眸子注視著他,吐字清晰:“恨。”

“那你要報仇嗎?”

這次,常歡卻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問道:“你要幫我嗎?”

“常歡,我會幫你,不管你是要繼續上告討回公道,還是想殺人償命為常寧報仇,我都會幫你。”豐敬玄點頭,繼而道:“只是我不希望你為了報仇毀了自已的一輩子。”

“你想讓我原諒他?”她的語氣帶上了些許嘲諷,“如果什麼都能原諒,如果什麼都能放下,我遭遇的一切,我的阿弟,又有誰在乎?”

豐敬玄卻握住了她的手臂,似乎要用這種方式給她力量,“常歡,我不是讓你原諒他,我只是想讓你答應我,這件事結束以後,你就好好生活,要連同常寧的那一份,快樂的生活下去,不要再去恨了,至於柴通,”他的目光亮的嚇人:“我會幫你,好不好?”

她愣愣地看著他,“為什麼?”

“因為我們是朋友,你沒了常寧,你還有我,以後還會認識很多很多朋友。”

“會嗎?”

“一定會的,常寧也會在天上保佑你的。”豐敬玄肯定地道。

“那你呢?”常歡抿了抿唇,“你若是幫了我,能全身而退嗎?”

“我會的。”他笑了笑,目光認真而堅定。

……

麥子成熟的味道似乎還縈繞在鼻尖,“我會幫你”的話也還言猶在耳,豐敬玄就站在了一面告示前。

他的記憶還停留在與常歡在田壟上說話的情景,眼睛卻對上了告示上女子的眼睛。

“……共殺害柴家一百零四人。”

豐敬玄喃喃念著告示上的話,一種荒誕的可笑彷彿海水將他徹底裹挾在其中。

這一刻,豐敬玄才無比清楚地意識到,他只是常歡一生的旁觀者,從不曾參與其中,所以他說的朋友、守護,不過是虛言妄語而已,幻境沒有給他改變常歡,從而破局的機會,只是讓他了解了常歡的過去。

“一百零四口,柴家是一個活口都沒留下啊。”告示前,有人忍不住嘆了口氣。

“聽說這個常歡之前就殺過人?”有人議論。

知情的立馬附和道:“可不是,兩年前就殺過人,後來她那個弟弟死後,她就在揚子街消失了,誰也不知道她去哪兒了,沒想到兩年後一回來就殺了柴家滿門。”

“她這是跟柴家有過節嗎?”

“好像她那個弟弟是被柴通害死的。”說話的人壓低了聲音道。

“被人害死了。”那人立馬一臉恍然的樣子,“怪不得,不過就算是報仇,這也太狠了吧,殺了柴通一個還不夠,還把人全家都殺了,連兩歲小孩都沒放過,這哪兒是報仇,這就個殺神吧。”

“誰說不是呢。”旁的人也一臉慼慼的樣子,“官府趕緊派人把她抓起來吧,不然誰還敢踏實睡覺?”

“這麼大的案子,官府早派人出去抓了,還沒傳信來就是沒抓住唄。”

也有人關注點跑偏了,一臉好奇地問:“你說她一個女人家,怎麼這麼有本事殺了這麼多人的?”

“什麼一個人啊,那告示上不是寫著的嗎?有同夥。”

“同夥?”有百姓震驚,“誰啊?”

“我也是聽認識的人在衙門裡當差才知道的,”說話的人四處看了看,像是怕走漏風聲似的,聲音壓得更低了:“柴家被滅門之前,有人在正陽街看見常歡了,她一個人在那來回走了好幾天,像是在尋什麼人。”

“尋人?”

“那指定是同夥了。”

“哎,這殺人魔頭一日不除,咱們還有安生日子好過嗎?”

……

一群人還在群情激奮地討論,豐敬玄已經什麼都聽不到了,腦海裡只剩下了那句“有人在正陽街看見常歡了,她一個人在那來回走了好幾天,像是在尋什麼人。”

正陽街……尋人?

“如果有事可以來正陽街尋我。”

“我們是朋友。”

“我會幫你。”

“朋友要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是跟你一起分享快樂,也會跟你一起承擔痛苦的人,也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但是可以完全相信的人。”

一句句,都是他曾經親口說出的話,此刻卻像是一個個巴掌打在他臉上。

她來找自已,到底是為了什麼?

想讓自已幫她?還是也曾有過猶豫,希望自已能在她走進不能回頭的路上前,幫她一把?

可是她等了很多天,卻遲遲尋不到自已,那個坐在田壟間說是她的朋友的自已,莫名其妙就消失了兩年。

豐敬玄遊魂似的去了常家的宅子,院子裡的野草已經有半人高了,門和籬笆也都早已破敗。

不知道什麼時候不小心灑落的種子,原本那一小片麥田的地方,零星長著幾株麥子。

豐敬玄兩側的拳頭不自覺地握起,整個人被一股濃重的自我厭棄感包圍著。

常歡之所以變成後來那樣,是不是也有自已的原因呢?

如果他言而有信,守在常歡身邊,事情是不是就不會發展到如今的地步了。

其它小說相關閱讀More+

開局成為炮灰,我手拿劇本躺平

君臨JUN

行醫奇遇傳記

清風書齋

國運,千面萬相

風從林

糙漢的腰不是腰,總裁奪命的彎刀

國服貂蟬富得流油

黎明陷落前

齊殊

攤牌了,我掉進了大佬窩

是幻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