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三年之期
賀家二公子投軍的訊息傳到宮裡的時候，姜舒正在榻上躺著。
“什麼，投軍！”姜舒猛地坐起身子，手裡的甜瓜一個不穩掉在了地上，臉色也在一瞬間沉了下去。
攬雲殿的丫鬟們大氣都不敢出，她們哪裡見過這樣的姜舒，往日裡總是笑眯眯看著很好說話的人，如今周遭的氣勢讓人本能地想要後退。
姜舒利落地從榻上下來，急步朝殿外走去，剛走了兩步又猛地停下，回頭看向傳訊息的人，“他什麼時候走的？”
“今個一大早就走了，還是賀夫人親自去送的。”丫鬟小心翼翼回道。
姜舒抬頭看了看慘白的日頭，萋萋冷冷，沒有一絲暖意，搭在腰間鞭子上的右手微微蜷了蜷。
半晌，才啞聲開口：“去承春宮。”
扶夏與迎春對視了一眼，眼睛裡都寫滿了擔心。
眼看著自家公主與賀二公子的關係越來越親近，她們都以為陛下賜婚是早晚的事，沒想到賀二公子竟然去投了軍，這是得了個文狀元，又想做個武將軍嗎？
文武雙全？
承春宮。
孫貴妃不緊不慢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這才看向坐在下首的姜舒，“本宮若是沒記錯的話，沐陽公主已經兩年沒來過承春宮了。”
“兩年三個月零八天。”姜舒目光淡淡的看過去，臉上沒有絲毫表情。
孫貴妃端著茶杯的手一抖，狠狠剋制住才將將把茶杯放在了旁邊的桌子上，她冷笑一聲：“是啊，兩年三個月零八天，本宮自是不會忘。”
姜舒第一次沒有躲避地看著她：“我來只是想問貴妃一件事，前些日子賀夫人來進宮是為了什麼？”
“怎麼？”孫貴妃挑眉一笑：“京都不都傳言沐陽公主與賀家的賀二好事將近嗎，難道賀二沒有告訴你他們母子來做什麼嗎？”
說完，不等姜舒說話，她又‘撲哧’一笑，染著蔻丹的手指輕輕掩著唇，作出一副恍然的樣子：“啊，本宮差點忘了，賀二公子已經投軍去了，人家好好的狀元郎不做，非要去投軍吃苦，想必是根本不想當皇家的駙馬爺了。”
“他想不想做駙馬爺跟我無關，我只想知道原因。”姜舒目光沉靜。
孫貴妃似乎又看到了兩年前，靜雅出嫁的那一天，她就是這樣的表情，彷彿要被送去和親的不是與她平日裡關係最好的姐妹。
一股怒火直衝頭頂，她幾乎是壓制不住地站起了身子：“當初是陛下想見賀家母子，本宮不過是做了箇中間人罷了，哪裡會知道原因，公主若是真好奇，怎麼不去問問陛下，他可是最寶貝你這個女兒了。”
“貴妃是不打算告訴我了？”姜舒閉了閉眼，站起身便往外走，“打擾了，告辭。”
“等等。”冷沉的聲音夾雜著怒火，自身後響起：“公主以為本宮的承春宮是你想來就來，想走便走的地兒嗎？”
姜舒轉頭：“那孫貴妃打算如何？”
“公主金枝玉葉，又得陛下寵愛，本宮能把公主怎麼樣？”她譏諷一笑，看著姜舒的眼神裡滿是厭惡：”本宮只有一個請求，希望公主永遠都不要再踏足承春宮了，不然別人還以為本宮與沐陽公主的關係親厚呢。”
“……好。” 姜舒點頭，轉身便往殿外走去。
鼻尖是承春宮常年燃著的梅花香，是她兒時再熟悉不過的味道，
在她身後，孫貴妃站著的身子跌落在椅子裡，隱隱傳來小丫鬟驚慌失措的聲音。
然而，姜舒腳下的步子從頭到尾沒有絲毫停頓，大踏步地離開了承春宮。
……
從孫貴妃的宮裡出來，姜舒的身子陡然一顫，明明是初夏時節的天氣，她卻只覺周遭生涼。
“公主，不如去問問陛下？”扶夏覷了一眼她的臉色，小心翼翼地道。
姜舒沉沉地吐出一口氣，“不用了。”
【不會，三年，最多三年，我一定回來。】
少年清亮朗潤的一句話還言猶在耳，應當是早早便做好了打算的吧。
三年？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不知道是什麼情緒的笑來。
……
攬雲殿裡。
“公主，奴婢泡了您最喜歡的茶，您快來歇歇。”
扶夏端來一壺泡好的茶，衝院子裡的紅衣身影喊道。
身穿紅色練功服的姜舒利落地挽了個劍花，高高束起的墨髮因為她的動作垂落在一側，明豔的五官平添了幾分英氣。
聽到扶夏的話，姜舒這才收起長劍，接過丫鬟遞來的帕子擦去額間的細汗，視線卻落在一旁的托盤裡，問道：“那是什麼？”
扶夏一邊倒了杯茶遞過去，一邊笑著解釋：“賀夫人又差人送來了如意軒的時興料子，奴婢看宮裡的貴人們都還沒有呢。”
姜舒點頭，臉上看不出一點高興的樣子，只是揮揮手道：“收起來吧。”
扶夏抿抿唇，想說什麼，卻在看到姜舒的表情後嚥了下去，點點頭便帶著東西下去了。
賀二公子投軍已經兩年多了，頭一年愣是一點訊息都沒有，直到半年前，西啟國在姜國邊境主動挑起戰爭，京都裡這才聽到訊息，說賀家二公子不僅驍勇善戰，還有將帥之才，若不是臨危受命，西啟的鐵騎就要踏上姜國的土地了。
雖然賀二公子不在京都，但是賀夫人卻時常邀請公主出門，參加各種宴會，還經常送來一些珠翠綢緞、新奇玩意兒等東西，儼然是把公主當成是自家兒媳婦對待了。
可她奇怪的是，姜舒卻像是突然對賀二公子不在意了一般，既不主動打聽賀二公子的訊息，對賀夫人的邀約也差不多都給拒了，就連賀家送來的東西也都找了幾個空箱子專門收拾起來，從沒見公主用過。
反倒是突然對武學起了興趣，兩年間陸陸續續請了許多武打師傅，每日裡都要練上好幾個時辰，眼見著身手越來越好。
扶夏覺得，公主心裡還是很喜歡賀二公子的，要不然為什麼他剛去投軍，公主就開始習武了呢？人家不都說夫唱婦隨嘛，公主肯定是為了賀二公子才學的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