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迫降】

“看到那棟最高的樓沒?我在樓頂等你。”

行香子指著一棟摩天大樓,這棟大樓是阿特拉斯的地標性建築。同時,她在與蓬櫻共享的靈性視域中標記上了落點。

飛艇已經抵達阿特拉斯,現在正在城市上空巡遊,不久後將會在此地機場降落。

按照之前談判所簽訂的內容,聯盟將以最高禮節護送蓬櫻進紅區。

“紅區”是簡稱,全稱是“阿特拉斯-地下古城-開拓區-紅區”。

從名字上望文生義的來看,那是個暗無天日的危險地方。

自然是完全順從的,行香子拿到協議副本後,第一時間就發現了這一條的漏洞:只規定了聯盟的義務,還有她們的抵達紅區的時間,卻沒有說她們一定得聽從聯盟的行程安排。

規定抵達紅區的時間是晚上十一點三十,而現在恰好是華燈初上的六點許,城市中閃爍的銀光逐漸被溫暖的燈光取代。

除去趕路的時間,如果不跟著聯盟安排的話,她們至少有三到四個小時自由時間。

幹嘛要這麼聽話。

而且和聯盟在一起的一路上也不好玩,這點蓬櫻在飛艇上已經感受到了。

她只是去吃個飯都有好幾個在室內還戴墨鏡的人尾隨著,想上棧道看看外面都不給。後來還是行香子偷偷帶著她逛了一圈。

該看了都看了,比如說蓬櫻才知道那些飛機不是從飛艇機艙裡滑出的,而是被爪子吊裝著,然後機艙的地板直接開啟了,飛機從這底下丟出去。

現在,她們是準備直接從飛艇上跳下去,反正原本也是這麼打算的。

雖然飛艇上因進了許多魚龍混雜的人而戒嚴了許多,但行香子還是有辦法避開監視,帶著蓬櫻偷摸到飛艇前端的棧道上——她總是有辦法的。

不管蓬櫻看不看的懂,行香子把各項資料都在靈性視域中羅列出來。

口中默唸三二一,縱身飛躍棧道邊。

踩在棧道護欄上的行香子,腳尖輕輕一踮,身體自然往前倒下,率先進行自由落體運動。

兩人降落的方式有所不同,行香子是以滑翔為主。

簡單做了視覺上的隱蔽,能量的反應也幾乎沒有,所以瞻仰飛艇的人們也根本沒發現有什麼東西掉了下來。

行香子輕盈的落在摩天大樓樓頂的厚實女兒牆上,僅僅是隨慣性向前不由自主的走了幾步,駐足點恰好就是她所標記的落點。

而在她身後的蓬櫻技術就沒這麼到位了,行香子親眼見著蓬櫻一頭往下面的玻璃幕牆上撞去。

一陣強風颳過,又把蓬櫻給捲了上來,她是以御風為主。

往內繼續走幾步,離邊緣遠了一點,行香子舒了一口氣:“怎麼樣?”

“刺激嘿!”蓬櫻興奮的回答道。

“嗯?”行香子其實想問的不是迫降的體驗。

今晚的天氣算是不錯,萬里無雲,在這上面能越過燈火通明的建築群,遙望到視野邊緣橫跨兩端的銀色幕布——那是城牆。

向著自已腳下匍匐的城市掃視了一眼,將其收入心裡,行香子轉身躍下女兒牆,踩到踏實的地板上。

“久等。”她說。

“啊?”除了蓬櫻以外,無人回應。

行香子無所謂的說道:“自已找路下去吧,好像沒人來迎接我們。”

【2.落地】

這棟大樓大概是青原地區地表最高的建築,它的樓頂上也建了一座幾乎能覆蓋整個青原的訊號塔。

這上面沒人看守才是怪事……這麼鬆懈,要是她們想對訊號塔幹什麼壞事,說不定就成了。

有人帶路領她們下去自然是好事,但現在碰不到的話……那就碰不到吧。行香子也不至於拿著虛能去掃一遍樓頂。

無數的資訊交換正在頭頂上進行,她的虛能要是進去摻和的話很容易引起嘯叫——在這個場景裡的意思是:把她掃描反饋的資訊無限迴圈放大給整個資料通訊網路。

最終全青原的收信裝置都會聽幾秒鐘莫名其妙的胡言亂語。

這樂子可太大了。

“這門把手掉了誒。”蓬櫻對著鎖住的門無可奈何,推不動也沒地方拉。

“因為是刷卡開啟的……仔細點嘛。”行香子手掌浮在門上畫有標識的位置。

片刻,伴隨著流暢的機械音,門在她手下自覺的滑動開啟。

門後面當然是能上下樓的樓梯間了。

蓬櫻的順著樓梯間的縫隙往下探頭探腦,沒看見人後就放心的幾步跳下一層樓。

正檢查著掛牆上那本值班記錄的行香子,也只得把它放回去,匆匆跟上一下子就找不見人的蓬櫻。

也不用刻意去追,因為這種地方,門還是有很多的……

蓬櫻學著行香子剛剛那樣,把手貼在那個她覺得該有門把手的地方——這道門很不自覺。

……並且還都是鎖住的。

“這是掌紋鎖,門還會抓拍你的虹膜以及識別工牌……阿特拉斯的風格嘛,在奇奇怪怪的地方顯得高科技。”隨後下來的行香子在蓬櫻疑惑的回頭中解釋道。

蓬櫻很顯然是這三個都驗證不過的,但不妨礙她保持一臉疑惑:“那它為什麼不告訴我?”

“為什麼要告訴你?”行香子也感染上了“疑惑”。

“……好像是誒。”蓬櫻愣住思考片刻,換了個問題,“那它為什麼認識你?”

“原本它不認識我,是我強行入侵了他們的系統,給並不存在的超級管理員里加了一位——不用擔心暴露的問題,從未隱蔽也就不存在這個問題。”

“那不應該早就有人來找我們了嗎!”蓬櫻大驚,從落地到現在發生的一切,瞬間在她腦海裡拉成一條完美的線。

指向了一件事:這棟樓出事了,行香子要幹事了,我要……我儘量不要惹事。

“是啊……”

行香子話未落地,蓬櫻身前的門就唰一下開啟了。

“……所以來找我們的人到了。”行香子慢慢把話說完。

“哈嘍——”手還摁在門上的蓬櫻在門這開啟的一下就順勢高高舉起,揮舞著向門後面那幾位修煉者高興的打著在場只有行香子能聽懂的熱情招呼。

剛剛那句把逗號去掉應該也是讀的通的,可以用來鍛鍊肺活量。

“哈……你、你好啊。”手舉起又放下,差點被帶偏的修煉者也是及時修正並表示了友好。

寒毛直豎的鎖定感知消退了,修煉者小隊隨後領著她們坐電梯下樓,並在其中簡單說明下來意。

大概就是聯盟那邊知道你們在飛艇上就很不安生了,在這下面估計也不會怎麼聽話。

如今一看,果真——當然,聯盟還是挺尊重你們個人意見的,按約定到就行了,不過還請讓聯盟保證對你們的動向有一定的掌控。況且那邊儀式什麼的其實根本沒準備。

最後那句是行香子猜的,十有八九是對的。有些人專門分析過她的行事。

突發情況是沒有的,雖然確實可以有,小機率事件的累加疊乘也很有戲劇性。但在一個運轉正常的體系下,頂上巡視的人被短暫調走已經是最有可能的事情了。

平淡如流水的日常。

【夜空下】

……終於……

腳踏實地的感覺真好。

至少對行香子來說是這樣。她一直怦怦跳的心也終於能停下來了。

種種跡象表明,她在某種程度上對失足跌落有種不清楚來由的恐懼——雖說她真掉下去了大概也就抬個頭就上來的事情。

姑且叫做“恐高”吧。作為一名修煉者,會恐高聽起來很離譜,但其實也正常。

沉溺於釋放強大力量的人,也難免會因此傷到自已,刻骨的不僅是傷口,還有銘心的陰影。

永世閃耀的背後是永遠痛苦,這才合理。畢竟不是什麼童話故事。

再次長舒一口氣——這真是一種很能釋放壓力的方法——行香子默默回頭仰望了一會那棟她剛剛下來的摩天大樓。

玻璃幕牆並不發光,它只是靜靜倒映著城市夜空下被精心佈置的柔和燈光,在附近沒有與它相媲美的建築時就顯得格外美麗。

行香子對這個其實只覺一瞬驚豔,下一刻便無感起來,她見過太多了,多到大概也能說說一些未來:隨著城市發展,越來越多的摩天大樓拔地而起,並且學著前人風尚的使用玻璃幕牆,這種精緻設計抵不過時過境遷,變成了為人所詬病的“光汙染”。

她是個很無趣的孩子,長期處於那個位置上讓她更多於去下意識分析所見事物間的普遍聯絡——可知道太多了就很難去忽視某些扎眼東西。

不過,對於從沒見過這種景色的蓬櫻來說,卻很是稀罕。

那些倒映的彩燈,和天上的星星,佔據了眼中的夜幕,攪亂到一起根本分不清,在恍惚間好像都觸手可得。

“好美……”蓬櫻不自覺的伸出手,摘下……

“走吧。”另一隻手搭上了她的手腕,將她從一瞬的幻夢中拉回。

她低頭看過去時正好對上行香子。

清澈與平靜,四目相接的黑色眼眸,她的眼中倒映整片星空,而她的眼中只有一個身影。

……在從飛艇上下來之前,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騷動,行香子把蓬櫻的頭髮和眼眸給暫時染成了黑色,行香子所說的“準備一下”除了幫她換衣服,還有這件事在。

頭髮染黑的很完美,眼睛就拙劣一點,仔細觀察眼底還是能看出一些端倪。

櫻色是她天生的,在這個大多數都是黑眼睛黑頭髮的社會中,經常會被認為是一些別的東西,大多數與負面評價掛鉤。

然後,對於發生什麼意外都不覺得稀奇的行香子,繼續給她們新增了一些特殊的遮蔽。

另外一提,任何對低一階及以上修煉者的施術行為,在不滿足一系列現在懶得舉例的條件下,都是違反《公約》以及聯盟法律。

比如給自已掛個“修正謬誤”的遮罩,這個是違法甚至到了犯罪的級別,因為實現的原理涉及到了扭曲他人意識,和直接拿刀割人沒太多區別。

行香子有辦法繞過這個規則,換一種實現方式不違法的就行,她也確實是這樣做了。

但依舊順便給蓬櫻染了個色。

不僅僅是謹防遮蔽意外失效……

“……真像。”

【去尾】

“嚐嚐這個、嚐嚐嘛。”

繁華的步行街上,在人潮中牽著墨離的的蓬櫻,啃了一口手中的糖葫蘆,將它湊給墨離咬掉一個後,居然又遞給了行香子。

後者當然是禮貌的重複了又一遍:“……謝謝。”

遭到拒絕,蓬櫻滿不在乎的幾口吃完,手中鐵籤子一拋就精準的丟進了一邊的回收桶裡。

這一路上,從東街吃到西街,蓬櫻吃的每份都這麼問一遭行香子,樂此不疲。

行香子就是不吃……不喜歡嗎?是嫌棄有口水。

但微動的嘴角卻說明她並不討厭這樣。

“那個那個——”解決完手上這一份的蓬櫻,視線到處間又盯上了街邊的另一家小吃店,趕緊拉著行香子過去點單了。

“兩份這個……”在蓬櫻灼灼目光的示意下,行香子上前進行買單,因為說好了今晚請客。

當被問及能不能吃辣時,行香子看了一眼蓬櫻,蓬櫻毫不猶豫的說出:“重辣。”

意思是二重辣,辣上加辣,反正修煉者體質強一點,不怕這種東西。

“您是懂行的。”小店老闆相當贊同的點點頭,開始給她們表演下好久沒使出的正宗做法。

阿特拉斯這座城市的特點就是本土文化淡薄,其居民基本上都是來自人類各地的移民——以去國離鄉的流民為主。

飲食自然就有所改良,變得更為大眾化,卻多少失去了一些原來的風味。

坐在旁邊支起的小桌前等候時,行香子忽然瞟了一眼街角,轉頭問蓬櫻道:“口渴了嗎?你和小離要喝奶茶嗎?”

原先剛到時行香子就給她們買了,只不過這兩都是幾口就喝完的那種。

“全糖!加冰!超大杯!”兩位齊齊不客氣的舉手道。

……修煉者強大的胃腸功能。

很快,行香子左右手各提著幾杯奶茶,找到了那支聯盟派來監視她們的小隊。

與其浪費多支小隊的人力玩交叉跟蹤,不如像在摩天大樓那樣把一切坦明瞭說,聯盟這樣做既闡述了態度也更合她胃口。

聯盟上層那邊的態度終歸還是曖昧的,既怕她重新奪回權力,卻又在一定程度上不打算趕盡殺絕。

尤其是在她默許之中,蓬櫻簽下了那份象徵著“服軟”的協議後,聯盟對她個人就幾乎只保留最低程度的警惕。

並且,關於她的一些小小任性要求也儘量滿足——因為信任。

行香子當初是怎麼對待那些鬥爭的失敗者,那麼現在一切就都會怎麼對待她。

本質上,那時候大家的目標都差不多,只是誰也不服誰而已。

她那個時代的人大多是有這種默契的,但有一些新星可不一定能體會的到,或者不屑一顧。

聯盟是一個龐然大物。其直屬的“部”與“局”、綜合決策理事會、區域防禦委員會、公約監察院、地區加盟國、民間組織代表團等互相交織,共同形成了一個複雜的有機整體。各司其職,在理事會的領導下,高效且強力的統治著人類世界。

因此,即使理事會明確下達了某項指示,其他人仍然可以組織起力量來駁回這些決定,只要——聯合起來,甚至罷工。

通常組織不起來,因為他們力量又分散又互斥,和已經達成一致的理事會根本無法抗衡,除非遇到點什麼勁爆訊息,大家都開始蠢蠢欲動。

“怎麼處理行香子”這個問題差不多就是這樣,有人想快刀斬亂麻,有人偷做小動作,有人觀望了一會後借題發揮,有人就單純的有仇報仇,有人……有人表示工作都要做不完了,根本懶得參與這些事。

裡面是聯盟各派的縱橫捭闔,中間是蓬櫻的隨波逐流,外面是“虛鏡”與“世界”的意志交鋒。

思潮,在改變中。

奶茶,在送出中。

一個視野錯位就消失不見,下一刻如幽靈一樣出現在那些融在人潮裡的修煉者們面前,行香子舉起手中的奶茶,向他們揚了揚。

那些修煉者愣愣的接了過去,卻一時沒反應過來,但為他們提供遠端支援的那位指揮員看明白了:“你們……想看什麼想吃什麼想玩什麼想買什麼……快去吧,費用我全部幫報銷。”

於是在下一瞬間,這些修煉者就跑的沒影了。

意料之中,聯盟既然已經退了一步,那她就可以繼續試探底線。

何況派來的人也很敷衍,敷衍到連蓬櫻都能偶爾的有所發覺。

為了讓她玩的開心,行香子想想還是趕走這些小尾巴算了,不然自已還得分心去關注一下他們。

少了幾個鏡頭,這下心裡舒服了。行香子拎著剩下的兩杯奶茶,準備回去找蓬櫻時卻走著走著一個拐彎進了旁邊的禮品店。

先讓已經被展臺上琳琅商品所魅惑的行香子自已去挑著吧。看看蓬櫻那邊,這裡有一個值得一提的小插曲。

【來自】

坐在小桌前的蓬櫻正與小離交頭接耳,說著旁人聽不清的悄悄話,以此來打發一下這段等待投食的時間。

行香子在場時,小離安靜的有些過分。

“看姑娘口味,您也是雲洲人?”小店老闆為她們端上餐盤,同時還隨口嘮嗑一句。

“雲洲?不是誒,”蓬櫻搖了搖頭,“是雲湖,我是來自那附近。”

小店老闆突然沉默了,隔壁一桌客人輕聲問道:“你們……都是自那裡來的嗎?”

雖然大概感受到了一點奇怪的善意氛圍,但蓬櫻一向依賴行香子為她思考,有問還是不假思索的必答:“小離來自泉城,姐姐的話……不知道。”

蓬櫻記得行香子似乎也不是來自其他世界的,好像是來自……空間站?

哦,她說過她是虛鏡人。蓬櫻這才想起某次閒聊中,行香子的隨口一提。

不過這話現在也說不出口了,因為在蓬櫻剛剛報完各自的來歷時,她身邊的人齊齊默然不語,這裡瀰漫著她讀不懂的空氣。

蓬櫻不清楚是不是自已冒犯了人,她也不好意思說話了,向著老闆尷尬的笑笑後,轉而埋頭與小離分著小吃。

過一會,老闆再次端上來一碟小食,在蓬櫻剛想說沒點之前,悄聲說道:“這個是……正在學著做的新品,贈您品嚐一下。”

“好吃誒!”嚐了一點的蓬櫻驚喜評價道。

她不像行香子會那麼多描述手法,她只會說好吃,而且吃什麼都覺得好吃。

以及不忘記留一些給行香子嚐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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