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安果蔬公司在內蒙古科爾沁藥材之鄉建立的分廠,第二年的夏天迎來了收穫的旺季。

分廠在這個藥材之鄉有兩千餘畝的藥材種植基地。主要種植的藥材是桔梗、牛膝、黃芪,這些藥材都是藥材之鄉,種植多年,市場需求旺盛,可藥食兩用的品種。馬炎和陳國文代表分場與這些種植戶均簽訂了回收合同,並在春季將化肥、種子賒欠給這些種植戶。分廠還為這些種植戶配備了兩名藥材種植的科技人員。整個夏季,馬炎隨著陳國文常常深入田間地頭,檢視藥材生長管理情況,發現問題及時予以解決,藥農們很滿意。

這個建在內蒙古科爾沁藥材之鄉的天安果蔬分廠,在董事會班子內部分工是由王玉林直接分管。王玉林可是一個精細之人,他知道這是公司擴充套件的第一個分廠,建立藥材生產基地,也是一個新生事物,公司領導們也都是在摸著石頭過河。但如果將工作做細做精,就能減少被淹被嗆的頻次。所以他深感自已責任重大,他絲毫不敢懈怠,除了每月幾次往返去分廠外,與馬炎和陳國文也是電話溝通不斷。遇到拿不準的事情,他就請示董事會。馬炎這個分廠廠長也非常能幹,他視廠如家,將分廠管理的井井有條。他肯於吃苦,從不蹲在辦公室裡面辦公,或到車間,或到藥材種植基地去現場辦公,對藥農提出的問題就地解決。

他非常尊重王玉林這個直接領導。遇事都是先請示彙報,然後才決定。到了藥材採收的季節,他率領分廠技術人員和抽調部分骨幹深入藥材收割現場,嚴把質量關,對採收後入庫儲存的部分藥材,他幾乎每天都要不定時間的抽檢,發現質量不合格的嚴肅追責,賞罰分明。在他的嚴格管理和監督之下,全廠形成了紀律嚴明,秩序井然,有條不紊的廠風廠貌。

周毅和老馬也到分廠來過兩次,對馬炎的工作很滿意。老馬每次都會囑咐兒子:要把廠當成家去幹工作,但不能把家中管理老婆孩子的那套方法用在管理工廠上。每當這時馬炎總是會心地一笑。老馬也多次與王玉林交談,側面瞭解兒子馬炎是如何處理領導與被領導關係的,得到了王玉林的滿意答覆。

在藥材未成熟時,馬炎和王玉林倆人合計,為了能製作出適應市場的高階藥食兩用產品,需要科技的投入。於是他們打報告給公司董事會,說明要考察並打算與有關科研部門合作的願望,董事會很快批覆下來。陳國文因為是製作桔梗鹹菜已經多年,在此過程中他結識了上海某高校的科研團隊,因為他的貨源少而沒有合作。在陳國文的推薦下,馬炎率領分廠的技術人員,直奔這所上海高校。遞上了天安果蔬公司分廠的專案發展規劃書。上海高校領導非常重視,經過反覆協商,高校方面與分廠初步達成的合作意向,並派員到實地考察,最後雙方簽訂了聯合研發藥食兩用產品戰略合作協議書。協議書中雙方約定:成立產學研基地,以桔梗、牛膝、黃芪三種中藥材為中心,研發藥食兩用保健等中藥材附加值產品,延長產業鏈,形成牛膝酒,黃芪茶,桔梗鹹菜,黃芪面膜等多款產品。

籤合作研發產品協議書那天,周毅、老馬和王玉林幾個董事都來到了天安果蔬分廠。上海高校的主要領導和分管領導也帶著專家團隊來到了現場。馬炎和陳國文還邀請了藥材之鄉的鄉長、助理及村幹部參加。協議簽訂儀式簡樸而隆重,儀式結束後,上海高校的領導和專家們在天安果蔬公司領導和當地鄉村領導的陪同下參觀了分廠藥材種植基地。

正是盛夏季節,一行人走在藥材之鄉的田壟上,濃濃的草藥香氣撲面而來。田野片片草藥植物枝葉茂盛,高低錯落,隨風搖曳。有的植物上掛著成串的花蕾,含苞待放;有的植物嬌豔的花兒已輕輕的綻放,向行人露出燦爛的笑臉兒;有的植物花朵正盛開,芬芳滿枝,落英繽紛。藥鄉田野中勞作的人們徜徉在花的海洋。那紫藍色的桔梗花,雪白色的牛膝花,黃燦燦的黃芪花,粉紅色的芍藥花,藍紫色的沙參花,千姿百態,深紅淺粉,在微風中搖曳,香氣襲人。上海高校領導和天安公司負責人一行,被這藥鄉奼紫嫣紅的美麗景象所吸引,停車走入花海中,舉起相機,留下了難忘的一瞬間。

上海高校專家們對發展藥食兩用產品興趣很高,信心十足。並對藥鄉在集市上設立的幾家藥食兩用小作坊提出了建議。上海高校領導在返回時,將三名科研人員留在了分廠。

藥鄉的領導宴請了周毅、老馬和王玉林等公司管理層幹部。並提出要與天安果蔬公司合作,打造公司+合作社+農戶的經營規劃設想。

藥鄉的鄉長在宴席間向周毅等人介紹了藥鄉近幾年藥業發展的情況。他說:我們這個鄉種植中藥材已有300多年曆史。人工栽培藥材達27種,其中北沙參、桔梗產量分別佔到全國總產量的80%和60%,但是全鄉僅有幾個小型初加工企業,精深加工企業一家都沒有。藥農的收益僅限於出售原藥材。同時隨著藥材種植和市場的不斷擴大,也急需發展大型的冷鏈兒倉儲,檢驗檢測,交易加工,康養保健等功能設施。特別是開發和研製中藥材附加值產品,只有這樣,我們才能開啟面向全國的市場。我們藥鄉的發展才有廣闊的前景。藥農們才真正能夠富裕。我們一直按照上級的要求,在探討讓藥農們真正富裕起來的路子。現在你們公司和上海高校的合作,正是我們想要做而沒有做成的,我們希望藉助你們公司的力量,促進我們地區中草藥材向深度、廣度發展。如果我們雙方合作成功,我們會將零散的不上規模的散戶動員加入合作社組織,以村為單位建立藥材種植基地,同時擴大像北沙參等適宜的藥材品種的種植規模,我們合作一定會雙贏的。

周毅等公司領導聽了藥鄉鄉長的一番話,也很受鼓舞,周毅說:我們公司在貴處的分廠剛建立不久,我們也是奔著這裡豐富的藥材資源而來,搞藥食兩用產品也是公司拓展市場的一個大膽設想,並沒有任何經驗,你們是當地父母官,發展中藥材產業多年,有豐富的種植、銷售、加工經驗,我們兩家合作共同開發中草藥附加產品,我們公司是求之不得的。有你們的土地資源,勞力資源和上級部門的支援,正好補充了我公司最缺乏的短板。最後雙方表示著手擬定中草藥深加工合作意向書,在秋後簽訂合作協議。

周毅一直忙於公司的事情,每天早出晚歸,並沒有在意妻子和兒子最近一段兒時間有什麼變化,這天剛到下班兒時間,妻子就打來電話說,讓他下班兒後立即回家吃飯,有事情跟他講。周毅這天正聽王玉林彙報藥鄉分場已經開始秋收的情況及與藥鄉政府合作協議事情。

最近藥鄉領導邀請王玉林共同到他們縣農業開發局去了兩次,分管農業的副縣長牽頭結合藥鄉實際,從全縣大局出發,對藥鄉與公司合作開發藥食兩用產品的意向書進行了詳細的討論,並提出了修改意見,藥鄉將修改後完整的合作意向書發給了公司。周毅聽了王玉林的彙報,並仔細審閱了藥鄉發過來的合作意向書,感到很滿意。他在檔案上面批示:召開董事會擴大會議,討論後決定。然後他吩咐王玉林將檔案先拿給老馬看,同時也送交給唐林。將基本情況向老馬和唐林彙報一下。安排完後他就下班兒回家了。

周毅到家後,看見妻子滿臉喜悅地擺上了一桌子好菜,並開啟了一瓶紅酒。兒子周心蕊也幫助他媽媽往桌上端著菜。周毅驚奇地問:今天請客嗎?妻子回答:不請客,今天是我們三人的家宴。三人都坐定後,周毅問:咱家有什麼喜事嗎?妻子答道:讓心蕊告訴你吧。周心蕊從書桌上拿過一份兒材料遞給周毅,周毅展開一看,是周心蕊老師發給家長的一份兒學習成績考試單,周心蕊各科成績均排在班級第二名。哦,不錯,不錯,我兒子很優秀,周毅高興的誇讚著。妻子從一旁又將一份材料嗖嗖的遞了過來,對周毅說:你再看看這個。周毅看到幾個大字:告知書,周毅家長,周心蕊的在小學畢業考試時參加了普通小學畢業考試,各學科都取得了優異的成績,根據其表現和學習成績情況,學校已經向普通初中學校推薦了該學生,並被錄取。初中開學前,周心蕊將接到你家居住區域內,初級中學學校的錄取通知書。請靜候佳音,下面是周心蕊所在學校的公章。

啊,周毅看後激動的不知道說什麼好,他走到周心蕊面前,一把將兒子抱在懷中,妻子也擁了上來,一家三口緊緊的擁抱在一起。過了好大一會兒,妻子走到桌前,拿起酒杯倒滿了三杯酒,說我們舉杯慶祝一下吧,周毅一手握著兒子的手,一手舉杯一飲而盡,心蕊用嘴唇抿了一下酒杯。周毅兩眼噙滿淚水,給妻子倒滿了一杯酒,說:我要敬你一杯,心蕊的好成績,有孩子的努力,更有你辛勤的付出,你是功臣一個。妻子接過酒喝了下去。她哽咽的對周毅說:我們三人都不容易。心蕊將爸爸和媽媽的酒杯倒滿了酒,鄭重的端給他們說:爸爸媽媽你們辛苦了,你們為我的康復操碎了心,我會在今後的學習中更加努力刻苦,做一個你們希望的人。周毅夫婦聽完兒子的話,都幸福的掉下了眼淚。

周毅喝了幾杯酒後有些微醉了。看著妻子和兒子來回收拾碗筷的身影,他的思緒回到了幾年前,他和妻子領著小心蕊奔波在全國各大醫院求醫的場景,聽到醫生對小心蕊疾病診斷後絕望無助的心境;無數次妻子含淚飲泣商量與他離婚的情形;妻子為了培育兒子,毅然決然辭掉國家教師的鐵飯碗兒工作;他多次斷然拒絕找代孕機構和用違反道德的方式生育一個健康孩子……。妻子幾十年如一日陪伴在兒子身邊,付出了常人難以想象的艱辛,心蕊的康復和醫療,十五年來從未間斷過。今天終於苦盡甘來,兒子終於在十五年的緩慢康復訓練中恢復了常態,而自已所經營的事業也在發展壯大。他想到這麼多年他和妻子為兒子的事兒心裡所受的煎熬,不禁想起中學時代就會背誦的一首詩:假如生活欺騙了你,不要悲傷,不要心急。憂鬱的日子裡需要鎮靜,相信吧,快樂的日子將會來臨!心兒永遠嚮往著未來,現在卻常是憂鬱。一切都是瞬息,一切都將會過去,而那過去的,就會成為親切的懷念。兒子病態的生活狀況已成為過去,但那是不堪回首的心酸和無奈,不會成為懷念的!

現在兒子能夠上常規中學學習了,壓在他們夫妻倆心頭,這麼多年的陰霾消散了,周毅心中感到無比輕鬆舒暢,他拉著妻子的手,讓兒子也坐在他的身邊,興奮地說:我們計劃一下吧。這個假期去雲南遊玩兒一次吧,我們的心蕊長這麼大了,還從未有過一次正式的出遊,帶他去看一下祖國大西南神奇莫測的景觀吧,瞭解一下那裡白族、納西族等少數民族的風俗人情、宗教信仰、地域文化吧,領略一下天下第一奇觀的雲南石林,感悟一下形狀雄奇壯美的蒼山洱海,走一走那悽美蒼涼、充滿傳奇的茶馬古道,攀登一下那神聖的玉龍雪山,逛一逛那西雙版納的傣族村寨,在旅遊中會學到書本學不到的知識,會體驗到不一樣的人生。

我一直想安排你們娘倆來一次旅遊,始終沒有選好時機,這次心蕊以優異的成績小學畢業,升入了正常初中,這是我們多年的期盼,要讓心蕊今後更加努力和踏實,首先一定要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行萬里路,讀萬卷書,方能知天下之大,知識無窮盡。我在工作時已經去了兩趟雲南,但我還是非常留戀那個夢幻般的地方,我儘量安排好公司工作,陪你們去。但如果公司太忙,我就給你們報旅遊團隊,心蕊聽後非常高興的說:爸爸,人家我同班同學,每年寒暑假都去旅遊的,我早就盼著與你和媽媽去旅遊一次了。妻子也說:是應該讓心蕊見一見外面的世界了。如果你能同行更好了,那你就安排吧。另外我想你和唐林聯絡一下,問他是否也帶著唐蘭蘭組團兒去旅遊。他們家近幾年每年暑假都是要外出的,聽範老師活著時就盤算過,雲南這個地方是一定要去一次的。我最近去看望蘭蘭,她的情緒仍然很低沉,家務活做起來笨手笨腳的,雖然有他爺爺奶奶在身旁,但是兩位老人都歲數大了,身體也不太好,與蘭蘭溝通不了,管不了那麼多呀。我看這孩子還沒有從痛苦中走出來,周毅忙說:你不說我都忘了,我與唐林見過幾次面,看出他情緒不好,範老師去世已經半年多了吧,他們父女倆是應該從痛苦中走出來,去外面散一散心了。那就這麼定了,我明天約唐林父女倆來家裡吃飯,告訴他們心蕊升入普通初中這個事情,讓他們也高興一下,同時商量商量去雲南旅遊的事。哦,對了,唐林才50多歲,應該考慮再婚。家務事和蘭蘭都需要一個人來料理啊,你在唐林來家後試探問他一下,心中可有打算或別人已經給介紹目標了。妻子說:範老師生前將家務打理的井井有條,唐林甩手從不幹家務,這下範老師走了,他幹起家務來手足無措,這半年好在有兩位老人幫忙,但這也不是長久之計,兩位老人可能隨時要回到唐林弟弟那裡去。等到明天唐林來後,我問一問他吧,有沒有再婚的打算?我考慮曉靜妹就是一個合適的人選,曉靜小唐林八、九歲吧,他們之間又很熟悉,曉靜性格溫柔,心靈手巧,做什麼事都能拿得起放得下,但不知唐林有什麼想法?曉靜對唐林一家子印象是非常好的。周毅說:你的想法很好,大家都是熟人,他倆的性情也很般配,我們可以從中為他們二人撮合撮合。

周毅夫婦二人在慶幸自家歡樂的同時,也在感受著朋友的傷痛。佛說:人這一生皆在渡,渡人、渡心,渡自已。渡,是一種旁人不懂的大度,渡,是一種發自內心的釋懷,是對他人的體諒,更是對自已的寬容。他們夫妻二人幾十年來傾盡全力培養兒子,對兒子的病從不怨天載道,敢於坦坦蕩蕩的接受。許多人都曾苦口婆心的勸慰他倆,找人或找代孕機構去生一個健康孩子,他倆從經濟上等方面也具備條件,可他們最終抵住了誘惑。在引導教育幫助孩子康復的途中,雖然歷盡艱辛,雖然是前路茫茫,但他們堅持了下來,終於在十五年後看到了成果。現在他們夫妻倆回憶以往艱辛的同時,感受到了朋友的難處,從心底裡為朋友的處境擔憂著,並想盡心竭力為朋友分擔憂愁。

有一個諺語說的好:友誼永遠是一個甜蜜的責任,從來不是一種機會。周毅夫婦倆這種視友誼為責任的美德熠熠生輝,在十五年培育兒子康復的道路上,這種美德的光芒護佑著他們,使他們從崎嶇的險路上一步步邁入坦途。人這一輩子,就是這樣,與人為善,福雖未止,禍已遠離,與人為惡,禍雖未至,福已遠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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