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歸著一身粗布衣服,蹲在後院的地上拔胡蘿蔔,兩隻手沾滿了泥,甚至白淨的臉上也濺了泥點子。

天色漸晚,金黃的日光落在遠山半腰處,只剩下了一個小頭兒照著大地。月亮卻早就升了上來,隔著大半個天空,和即將歸家的太陽打了個招呼。

謝歸把手上最後一根胡蘿蔔扔到破籮筐裡,總算是站了起來,正在她伸展腰部時,咯嘣一聲,老腰跟折了一樣,那張白淨的臉整個扭到一起,和七老八十的老頭老太太一個樣子。

院子裡可沒有床,只有一個離八竿子遠的搖椅,根本沒個乾淨地方可躺。

謝歸也不慣著自已,直接躺在滿是灰塵的地上,一手扶著自已的老腰,一手發洩怒氣般拍打堅硬的地面,嘴裡暗罵,“該死,這該死的老腰!天哪,救命!”

【歸歸,我知道你疼,你先站起來,哪怕是蹲著呢?】

老灰看在眼裡,疼在心裡。但是謝歸不是七八歲的小孩兒了,扭個腰就倒地不起,滿地撒潑,實在不像樣兒。

謝歸躺在地上,緩了好一會兒,覺得腰疼的可以忍受時,直接仰面欣賞夜空。

【老灰,我想通了,需要個幫手。】

【?】

謝歸到王家村已經將近兩年了,什麼事都是親力親為,也沒聽過她說一個苦字,今兒這是怎麼了?難不成這腰打通了她的任督二脈?

還在想著,老灰就突然感覺自已的後脖頸被人提溜起來,再轉眼一瞧,自已竟然被拉出了空間!

一隻灰色的倉鼠趴在謝歸的鎖骨處,兩顆豆豆眼盛滿了迷茫,彷彿靈魂抽離一般。

謝歸眼睛笑眯眯地看著夜空,一隻手輕輕拍了拍老灰的腦袋,安慰道:“你也該呼吸一下新鮮空氣了。”

這就是你想通的?!

“吱吱吱吱吱!”

“嗯,不覺得這主意簡直妙極了嗎?”

我一個倉鼠能幹啥?

“吱吱吱吱?”

“幫我抓藥,幫我拔蘿蔔,陪我說說話。你呀,能幹的海了去了。”

謝歸順著老灰的毛兒往後捋,把它擼的十分舒服,都找不到北了,自然把它嘴裡的不情願也順了下去。

老灰正享受著呢,突然意識到什麼,小爪子啪的一下開啟謝歸的手,豆豆眼都被氣大了。

【歸歸,你拿髒手順我光滑潔淨的皮毛?!】

謝歸撇了下嘴,躺在地上,兩隻手一攤,索性連解釋都不解釋了,擺出一副已經摸了,能把我怎樣的欠揍表情。

兩個人正在鬧的時候,一頭鹿衝了過來,背上好像還馱著個人。

它看到躺在地上的謝歸時,整個人跟打了雞血一樣,眼淚都飈出來了,連帶著“車速”也不減,直接撞破了柵欄門,衝到了後院。

“我柵欄!”

謝歸聽到自已柵欄門碎裂的聲音,自已的心也跟著碎了。也不管自已扭沒扭到腰,把老灰扔到一邊,跪坐起來,十分可惜地看著自已斷壁殘垣般的後院。

鹿也知道自已做錯了事,慢慢走到謝歸身旁,四條腿也跪了下來,頭顱壓下來,粗糙溫熱的舌頭舔舐謝歸臉頰旁的泥點子,糊了對方一臉口水,好像剛洗了一把臉。

它用這種動作表達自已的歉意,但是它忘了自已堪稱兇器的鹿角。

鹿角的一個分叉在它舔舐謝歸臉頰時,直接找準時機插進了對方鬆散挽起的髮髻中。當鹿想要離開時,鹿角上纏繞的髮絲扯的謝歸感覺這隻鹿想掀了自已的頭蓋骨。

“夢夢!別動,別動,我頭髮纏住了。”

這隻鹿是謝歸一年前進山狩獵時碰到的,它不是普通的鹿,學名叫食夢獸,已經修出靈智。

謝歸搜尋自已大腦中記載的資料,找到了對方的語言,用了半年的時間和它打成一片,成為了好友,並將其取名為夢夢。

雖然謝歸教會了夢夢怎麼開柵欄門,但算上今天這個柵欄,夢夢已經用它那強健的身姿,十分漂亮地撞碎了九個柵欄門了。

“夢夢!你是打算湊個十全十美嗎?你要把我氣死,然後繼承那一破籮筐的胡蘿蔔嗎?”

夢夢羞愧地低下了頭,聽到謝歸說自已要把她氣死,趕忙搖搖頭,證明自已的真心。

食夢獸的鹿角並不像尋常鹿那般,從頭頂處伸出兩個,像樹杈一樣,左右生長。它的鹿角一齊向中間長,最後還併到一起,互相交織,竟織成了一個碗狀,應了它的能力——捕夢。

“啊!”

夢夢被謝歸的一聲慘叫嚇得停止了搖頭,連忙朝地上看去,發現謝歸頭朝下栽到地上,臉上有個碩大的紅印子,細看和自已鹿角的形狀相配。

老灰眼睜睜地看著謝歸被夢夢的角頂飛出去,震驚地自已下巴跟脫臼了一樣,耷拉著,整張嘴巴都能塞下一顆鵝蛋。

緩過神後,它兩隻小腿趕忙倒騰,跑到謝歸臉旁,兩隻小爪子捧著臉上已經開始腫的印子,哭喊著。

【歸歸,歸歸,你怎麼了歸歸!你不能死呀!我跟你相依為命同甘共苦這麼多年,想不到今天灰髮鼠送黑髮人呀!】

【我還沒死,但我真該死呀。】

謝歸把貼著自已臉哭喪都哭不出兩滴眼淚的老灰巴拉下去,兩隻手撐地,艱難地爬了起來,還吐了一口泥土。

她雙眼凝視著兩隻眼睛溼漉漉與自已對視的夢夢,一根手指跟撥琵琶似的,不停在半空中指著這個罪魁禍首。她半天憋不出一句罵鹿的話,最後捂著胸口,深呼吸了好幾次,才把肚子裡的怒氣嚥了下去。

幸好天色已晚,院中沒來得及點燈,林瑩也忙著晚飯,看不到謝歸摔個狗吃屎的慘像。

謝歸指了指夢夢背上馱著的人,問道:“你怎麼馱回來一個人?發生什麼了?”

夢夢傾斜自已的身子,趴在背上的人仰面朝天,躺在地上。

它用角朝這個人的腰部抬了抬,示意謝歸看這裡。

謝歸蹲下身子,聞到了一股濃重的血腥味,眉頭微皺。

昏迷的是個女人,身上的衣服早就被血染溼結痂。

她先看了腰,用手輕輕摸了一下,發現腫起來一個大包,細看上面還有動物的蹄印——肯定是夢夢的蹄子。

謝歸嘆了一口氣,抬頭給十分愧疚的夢夢一個批評的眼神,見對方把頭低的不能再低了,就沒多說什麼,想看看這個女人是誰。

雲若霽?

“夢夢,你這次算是帶回來一個大麻煩。”

謝歸在逍遙宗時,刻苦修煉,悟性極高,彌補了雜靈骨的短處,常居築基期弟子前列,自然也會代表逍遙宗參加各種各樣的宗門交流賽,有時也會待在別的宗門交流一兩年。

劍宗招生偏愛男弟子,修煉資源也緊著男弟子使用,所以能靠著自已爬到劍宗弟子前幾名的女生少之又少。

雲若霽便是其中之一,她是那一屆劍宗弟子中十分卓越的,靈骨也是頂尖劍骨,與同為第一的男弟子能力不相上下。

照理說資源分配就算有傾斜,也不至於做的面上不好看。可是每次大賽,這位男弟子都會由掌門親自培訓,而云若霽則如一根野生的小草,自已去搜集對手的資料,自已制定交手策略,就算贏了,也不會得到額外的獎勵,純粹為自已爭口氣。

謝歸蹲下身子,伸手將雲若霽粘在臉上的頭髮十分輕柔地扒拉開,兩隻眸子靜靜地凝望著昏迷中的雲若霽,最後微不可察地嘆了一口氣,認命般將對方抱起,朝房內走去。

【歸歸,你的腰可以嗎?】

謝歸剛才扭了腰,臉上又掛了彩,如果用背的方式自然能省不少力氣,但可能會使雲若霽的傷口二次撕裂。

【要是再背下去,她就可以直接去閻王爺面前報到了。】

謝歸剛走了兩步,聽到咯吱咯吱咀嚼的聲音,氣得扭過頭,“你把人家踩了,把我柵欄門撞碎了,竟然還想著吃胡蘿蔔?而且那胡蘿蔔我還沒洗!”

夢夢聽到謝歸的聲音立馬從那個破籮筐裡抬起頭,一邊聽,一邊把露在外面的蘿蔔秧兒暴風似的捲入嘴裡,加快咀嚼的速度,趕在謝歸說完之前吞了下去。

它戀戀不捨地用蹄子踹走了只剩下一半胡蘿蔔的破籮筐,好像在撇清自已與蘿蔔的關係。它十分心虛地朝謝歸眨眨眼,乖巧地跟在對方身後,用兇器鹿角蹭著謝歸的衣角。

是蘿蔔先動的手,它自已爬到我嘴裡的,你不要說我了……

謝歸懶得理它,只想把手中的這個麻煩找個地兒放下。

其它小說相關閱讀More+

開局成為炮灰,我手拿劇本躺平

君臨JUN

行醫奇遇傳記

清風書齋

國運,千面萬相

風從林

糙漢的腰不是腰,總裁奪命的彎刀

國服貂蟬富得流油

黎明陷落前

齊殊

攤牌了,我掉進了大佬窩

是幻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