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四月,柳色丹青,到了這個時節望京以東的大片郊野便會被碧綠感染,其中還夾雜著花團錦簇,只是美中不足,不少花朵只剩尾枝,那盛開的花朵早不知被哪個少女採摘送給情郎。
雖是如此,走在其中依舊有種心曠神怡之感,綠蔭散發出的清香讓人回味無窮。
雲崢引帶著照懷大師一行人前往東郊牛心山看房,出家人步履矯健行走迅速,季明修咬著牙勉強不被落下。
“怎麼?跟不上了?”
“這幫和尚走的也太快了。”
季明修苦著臉道:“昨晚回家發現我腳上起了好幾個大泡,挑破之後流出血膿疼的要命,今日怎麼能走的了路?”
“走著走著就習慣了。”
雲崢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大不了回去多吃幾個饅頭。”
“這幾個和尚怎麼不乘車?”
“你見過哪個和尚乘過車駕?”
雲崢故意道:“要不今天你就不要跟著了?”
“哼!”
季明修不服道:“我今天就是把腳走爛也要看看你能不能賣出,可不要忘了我們的賭約!”
言罷,他又大步向前走去。
雲崢笑了起來,這個富家少爺可比程家元踏實一些。
想起程家元他無奈搖頭,原本還想要幫其一把,讓他分潤提成,可這個傢伙根本不領情,既然如此也沒有辦法了。
一行人快步趕路,季明修呲牙咧嘴卻從未掉隊。
“這座山叫牛心山,山下的村子與其重名,在這個村裡可以接水,當然想運到山上還需要擔挑。”
到了山下村莊雲崢便開始了介紹。
“道觀廟宇多建於山間,我想這並不算什麼吧?”
照懷大師道:“可派弟子挑水,這倒是無礙。”
他已經看到山上府邸問道:“雲施主指的就是那裡?”
“是啊,這個位置如何?”
未等其答話,雲崢就自顧自的道:“除去城裡的寺廟,這裡是離城最近的,比京城最大的寒山寺更近,這點可是極好的。”
他又湊近幾分。
“所謂近水樓臺先得月,離得近了香客願意來,便會香火旺盛……”
照懷大師點了點頭,他明白雲崢所言,開寺建廟是為傳揚佛法,自然是香火越旺越好。
“這個位置是極好,只是那不是一座寺廟吧?”
“當然不是。”
雲崢笑著道:“我只是說適合改建為寺廟……”
“上去看看吧。”
照懷沒有多言,一行人又繼續爬山,小徑並非完全土路,屋主在建府邸時順帶修了石板臺階,只是沒那麼精細。
“上山路徑通暢,其實並不算遠,這邊風景獨好。”
雲崢發揮專長邊走邊介紹著,很快就到了府邸門前。
“您也看到了,這本來是一座府邸,但建築古樸,改建為廟倒也適宜。”
他又敲開了門,王管家見到雲崢帶著幾個和尚進來不由大驚,打過招呼後,便把季明修拉到一邊。
“這是什麼情況?”
“買主啊!”
“和尚是買主?”
“雲崢說這裡適宜改建成寺廟。”
王管家愣了愣神,過了會驚聲道:“雲小兄弟有大才啊,沒準還真能把府邸賣出去。”
他趕緊跟了過去,聽著雲崢介紹。
“這就是一座府邸,怎麼當做廟宇呢?”
隨行的一個和尚搖頭道:“行不通啊!”
“大師此言差矣。”
雲崢開口道:“進了府門是前院,將兩邊花池拆除,平鋪石板即可作為廣場,且面積足夠大,府門正對的前堂可改為佛堂,外面不用動,只需在上面掛個匾即可,裡面日用家務取掉換成佛具……”
“往這邊走……西廂房也可改成佛堂,且都無需動太多。”
雲崢說著拿出他昨天寫畫紙張。
“中院也可像前院那般改動,適宜弟子練功……像後院的房子,就可供廟裡大師居住。”
“佛本無相,以眾生為相,我想供佛也不一定非得是新建廟宇,就像人一樣,外相不過是一副皮囊,真正重要的是內在是靈魂,就如供佛一般,難道不在廟宇就不能供佛嗎?”
“佛在心間,而非佛堂。”
這番話聽得季明修一愣一愣,他沒想到雲崢這麼會忽悠,為了賣房子都開始說佛法了。
“阿彌陀佛!”
照懷大師唸誦法號,沉聲道:“想不到雲施主竟能說出如此高深佛語,雲施主慧根深厚,不入佛門真是可惜,不知……”
“大師,我就是個俗人,奔波只為碎銀幾兩討個生活,暫時沒有遁入空門的想法。”
這傢伙竟然想給自已反向洗腦,想給一箇中介洗腦?你可真是天真啊!
這世上的信仰很多,但有一個至高無上的存在讓所有人信奉,它就是銀子。
不把這房子賣出去算我輸!
雲崢隱晦的提醒照懷大師今天是來看房的,不是來收徒的。
“雲施主所言極是,倒是深見著想了。”
先前質疑雲崢面目清秀的和尚雙手合十。
心朗照幽深,性明鑑崇祚。
這年輕和尚是深字輩的,比照懷大師小兩輩。
專業很重要,這裡所說的專業並非話術,而是跟客戶一致的專業,賣房子如果只會賣房子那就完了,一個專業的中介,必定是一個全能,後世高檔樓盤那些售樓小姐,彈鋼琴跳交際舞打高爾夫樣樣精通,只是為了跟有錢人能說上話。
志趣相投,才會讓人放下防備,才能引起共鳴。
雲崢這一番話自然是有用的,先前照懷大師還只是走馬觀花的看,而今已經在細緻的看了。
“這是我隨意寫畫,您可以看看。”
這般準備又讓照懷不由高看一眼,並非是讓他這樣做,而是讓他知道將府邸改為寺廟是有可行性的。
雲崢帶路看了整座府邸,不時插嘴點出關鍵,舒張有度,既不讓人反感,又能讓人信任。
不停地說很讓人反感,這也是一個忌諱。
整整看了近一個時辰,照懷大師甚至連每一個房間都不錯過,看得還格外細緻。
雲崢知道有戲了。
果然在返回府門處後,照懷大師問道:“這座府邸作價幾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