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也聽到了？”程辛很小聲地問了一句，生怕這又是自已的幻覺。
沈竹和段清飛都輕輕點了頭，蹲伏在地的三人在黑暗之中交換了下視線，瞬間繃緊了神經，沒人知道這沙沙聲是什麼東西發出的，但直覺告訴他們，一定不會是什麼炸雞可樂之類的好東西。
那沙沙的聲音越來越大，腳下的地板開始微微顫動起來，就像是地下正有什麼東西成群結隊地奔湧而過，程辛伸出手掌貼在地上，感受著地板顫動的幅度越來越大。
“地震嗎？”程辛不確定地問道。
沈竹搖了搖頭說道：“地震不會是這麼高頻率的震動。”
段清飛俯下身貼著地面仔細聽了片刻，隨後警覺地起身，向著便利店左側快步走去，走到盡頭時，他又趴在地上聽著動靜，像是在確定著什麼。
看到他這一系列的動作，沈竹示意程辛一起過去看看，等到兩人走過去後，段清飛神情嚴肅地指了指地面說道：“地下有東西，正在往左邊移動。”
說話間，牆外傳來‘轟隆’一聲巨響，緊接著整棟房子顫動起來，原本深埋於地下非常朦朧的沙沙聲突然變得格外清晰。
“來了！”沈竹壓抑著聲調顫抖地說出兩個字來。
程辛下意識向著玻璃外望去，只見成片成片黑壓壓的東西起伏著從玻璃外蔓延而來，像是突然在玻璃上蒙上了黑色的幕布，遮住了屋內原本就黯淡的光線，黑色的暗影與血紅色的光暈交織在一起，整個場景詭異到沒有什麼確切的形容詞能描述。
她看著突然闖入視線的東西，眼睛越睜越大，原本疑惑皺起的眉頭現在因為不可置信而無意識地鬆開來。
那是......
那是......
段清飛眯著眼藉著昏暗的光線仔細辨認著，在看清是什麼東西后，他不動聲色地上前兩步將二人擋在了身後，他沉著下巴輕輕吐出三個字來。
“是鼠群。”
明明聲音不大，甚至剛說完就被鼠群的‘沙沙’聲所吞沒，但這三個字卻實實在在地砸在了他們三人的心上，留下了恐懼的深坑。
那不是一兩隻老鼠，而是成群的老鼠，此刻不知道這些老鼠是死是活，它們糾纏在一起，爭先恐後地往玻璃上爬，但因為牆面太過溼滑，那些老鼠一波又一波地掉落，但隨後又被下方的鼠群頂起，宛如連綿不斷的潮水。
很快便利店的整面玻璃上都爬滿了老鼠，溼漉漉的毛皮反著光的老鼠，每一隻足足有小臂那麼長，粗壯的尾巴甩在玻璃上發出駭人的聲響。
漆黑的環境中，只聽到段清飛輕輕說道：“慢慢往後退。”
現在無法確認鼠群的狀態，只能趁著它們沒發現店裡有人慢慢後撤到隱蔽的位置，數量如此龐大，別說是老鼠，就是螞蟻數量多了都足以把人吃幹抹淨，可能連骨頭都剩不下，更不用說如果這些老鼠是屍變狀態——一旦闖進來，屋子裡的人必死無疑。
此時頭頂上方也傳來了不小的震動，無數細碎的‘沙沙’聲彷彿惡魔的低語，特別是在這種黑暗的情況下，人的聽覺會被放大，程辛甚至覺得那些聲響是貼著自已耳朵發出的。
她下意識抬頭，想象著一米之隔的房頂之上無數老鼠正攀爬著、蠕動著，不禁感到一股惡寒從腳下傳來。
三人懷著忐忑的心情一步一步向後挪著，儘可能地不發出任何震動和聲響，但是房間裡一片漆黑，他們根本無法看清腳下的情況。
程辛感到腳下突然踩到了什麼溼滑的液體上，還沒反應過來，耳邊傳來了短促刺耳的摩擦聲，肩上也被狠狠撞了下，那是腳下一滑倒向旁邊的沈竹，剛剛的聲響正是沈竹腳上的皮靴發出的，程辛趕忙伸手想要扶住她，誰知混亂之中手肘一抬撞到了身旁貨架上。
貨架不單單是被撞了下，而是被大力抬離了地面，隨後又重重摔在地上，沉重的悶響聲迴盪在房間裡。
剎那間，原本不絕於耳的‘沙沙’聲突然消失了，屋外又恢復了寂靜。
死一般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靜。
程辛心道“壞了”，意識到大事不妙，梗著脖子緩緩扭頭看向門口，只見被圍得密不透風的玻璃上突然出現了密密麻麻的光點，一明一暗交錯晃動著，乍一看像是天上的星星。
三人維持著攙扶沈竹的姿勢僵在原地，他們心知肚明，那怎麼可能是星星——
那是無數雙盯著他們的眼睛！
段清飛一把扶起了沈竹，隨後從腰間拿出了警棍，沈竹几乎是同時拔出了背上的伸縮棍，程辛懊惱又煩躁地搓了搓脖子，感覺有些絕望，外面是數以萬計蓄勢待發的鼠群，而他們只有兩根棍子。
這根本沒有一丁點勝算。
都怪她，如果沒有碰到貨架就好了，如果沒招惹那兩個混混就好了，如果自已壓根就沒出現就好了......
果然啊，算命的說得沒錯，自已就是天降災星，會剋死身邊所有人。
“都怪我......”程辛壓抑而痛苦地呻吟出聲。
“別說這些有的沒的，等會兒一旦有了缺口我們就衝出去，只要速度夠快，還是會有一線生機，記得快速抖動，把身上的老鼠抖下去。”
段清飛冷靜地說道。
沈竹摸索著觸碰到了程辛冰冷的胳膊，輕輕拍了下，溫和而又堅定，程辛閉著眼睛調整著思緒，她好想深深呼吸一下，可惜現在連這麼簡單的事情都做不到。
她只能一遍遍默唸著‘沒關係’，想象著這些痛苦的情緒是一塊海綿，可以輕易地被自已捏扁。
正在這時，門口的玻璃門猛然炸開，聽到聲音的程辛一個激靈睜開眼，一個圓圓的物件‘嗖’的一聲砸在了便利店最後面的牆上，此時屋內一下亮堂起來。
程辛緊張地看向門口，做好了鼠群衝進來的準備，奇怪的是鼠群並沒有蜂擁而入，反而是四散著向外逃離，那些掉落在店裡的老鼠有些被玻璃碎片貫穿了身體，在地上瘋狂扭動著試圖向外掙扎。
做好防禦姿態的段清飛和沈竹面面相覷，不知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程辛感覺腳下有什麼東西滾了過來，低頭一看，她瞬間後退了幾步，那個圓圓的砸破玻璃的物件，居然是一顆被生生撕下來的人頭。
程辛不忍多看將視線急忙轉移開來，但是隨後她似乎想到了什麼，又斜著視線打量了一下那顆頭，發現是之前堆放在外面的某個喪屍的頭顱，因為暴雨沖刷的原因整顆頭沾滿了黑色的泥漿，脖子上的肌肉絲絲縷縷。
這分明是被生拉硬拽下來的。
想到這裡，程辛發現了比鼠群湧進來更可怕的事情，她慌亂地看向門外，果然在不遠處的機器旁看到了一個高大灰白的身影，光禿禿的軀幹一覽無餘，頭上沒有一根毛髮。
它歪著頭，嘴裡發出了‘咯咯咯’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