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亳聞言身形一滯,隨後加快了腳步,砰的一聲,撞在門口的結界上。
“藍遠山!你算計我!我們幾千年的好朋友了,你竟然為了他算計我!”晏亳氣急敗壞扒著門框大喊。
喊完又扭過頭,尷尬一笑,“王上,不是我不願,實在是我年老體弱,若剜半個心出來,決計死翹翹,都撐不到吸收您的本源之力。”
“晏伯伯,求你了。”虞沉說著撩袍便要跪下。
晏亳見狀,轉身小跑過去,急忙攙住,嘆口氣道:“王上,此事不可急,就算真的用我的心,老王上也無法吸收啊!”
“我還有一半本源,可助父王。”虞沉望向他,眼神堅定。
晏亳被噎了個徹底,好半晌沒有說話。
過了好大一會兒,就在虞沉準備再開口的時候,晏毫開口了。
“王上,若要剜我的心也可,聽聞猲狙一族,其音如豚,我活了萬年,沒聽過猲狙的歌聲,若您能滿足我的願望,我即刻剜心。”晏亳抬起頭,正色道。
這話倒也不假。
萬千年拜佛時,便有幸見過猲狙一族。
那時剛巧有位猲狙一族的姑娘化形,從身旁哼著歌遠去,他緊趕慢趕,也只聽得一個音。
天籟之音,萬年來唸念不忘。
期間也試圖去尋找猲狙一族,可對方在三十三天中的領地,並非他能上去,於是這件事就變成了一樁心事。
多日前,白降被抓。
他聽聞訊息,甚至偷摸去水牢裡看過白降,也起過把他偷走的念頭。
可對方實在太兇了,沒等他開口提條件,白降便嘶吼著撞擊水牢,彷彿殺紅了眼。
膽子不大的他只好退了出去,這一退,就到現在。
虞沉聞言掐了個訣,“我試試。”
周身乾爽後,施施然出了殿。
對於晏毫的要求他沒有底氣,但畢竟涉及到海族的局勢與父王的性命,他也只好出言一試。
數千人駐足殿前,見虞沉出來,紛紛注目。
虞沉絲毫不慌,仔細斟酌措辭後,才緩緩走近。
看見虞沉輕鬆出殿的晏毫也抬腿一試,不出意料,被反彈回來。
晏毫又委屈又憤恨,罵罵咧咧回去坐下。
“我有一事相求。”虞沉理了理思緒,發現找不到合適的措辭。
因為除了離離還算相識,對於白降,除了抓他時打過交道,其他那是一無所知。
離離聽到聲音,收回遠眺的目光,轉頭面露疑惑。
“咳咳......不知這位白公子,能否高歌一曲。”
虞沉說完也覺得扯淡,且不說對方到底願不願唱歌,會不會唱都是問題。
白降趴在石塊上,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沒理他。
先前叫帥哥無非是想多吃兩口肉,現下又不餓,再說,自已也不缺肉吃。
想到這又瞅了瞅遠處的數百堆食物,默默閉眼,儲存實力,靜待肉來。
這傢伙還會唱歌?
離離好奇轉身,左右瞅瞅,看得白降有些不好意思,驀地扭過頭,尾巴順勢蓋在臉上。
白降愛搭不理的態度,虞沉看在眼裡,當下也覺得有些唐突。
正踟躕著不知該不該再開口的時候。
離離抬起頭,疑惑問道:“不知王上,為何要他唱歌?”
“咳咳......是這樣,晏伯伯說猲狙一族唱歌猶如天籟,有生之年聞得一首,死而無憾,不知白公子如何才肯高歌一曲。”
虞沉說到這的時候,已經蹲下了身,湊近白降。
白降只當沒聽見,將頭埋得更深。
“你不會唱?”離離杵了杵他的背。
見他不理,又杵了杵。
杵得白降心煩,忽然抬頭,惡狠狠道:“我為什麼要唱歌,我一個雄性?唱歌?”
離離也覺得這個要求有點強人所難,無奈看向虞沉,表示自已也沒辦法。
也許林頤會有辦法,可林頤還不知何時回來。
“白公子,先前把你關到水牢又扔到荒墟,我向你道歉,事關家父性命,請白公子考慮一二。”虞沉起身,恭敬施禮。
白降聞言,又把頭偏到另一邊,不想搭理。
開玩笑。
唱歌?
讓他吃人能一口幾十個,讓他唱歌?
憑什麼?
離離見狀,只好打圓場道:“王上急嗎,要不等林頤回來再說?”
虞沉本想說很急。
但見白降一副“別來煩我”的樣子,只好苦笑答應,心中暗暗期盼林頤能早些回來。
並非今日一定要救醒父王,而是夜長夢多。
晏豪今日能提出這個要求,已經十分難得。
要知道過去萬年中,曾有妖族重金相求,也沒有打動他將心獻出,誰知明日會不會變卦。
可事已至此,只好先等等。
虞沉滿心思緒,又進了殿。
等到虞沉走遠,離離趴低,小聲問:“你真不會唱?”
白降悶悶道:“會,不想。”
“你們族唱歌.....別有不同?”
“......”
白降又不說話了,離離等了一會,鼾聲入耳,無奈起身,眺望遠方。
——
烈日炎炎,西海荒沙。
“還不回去?”秦纓偏頭,用腳搓了搓沙地上的隨手塗鴉。
“想跟你多待一會,我們千年未見了。”“連馳”掐指,清潔周身,從遠處飛身掠來,盤坐樹旁。
“想換個殼子嗎?”秦纓認真問道。
“連馳”搖搖頭,雖然自已被限制自由,可還能與她相伴,這便夠了。
換個身體,又如何伴她走完這一程?
又如何助她歸來......
“啊,那就算了,等我回來,再討論這個問題。”秦纓起身,伸了個懶腰,負手在後,慢悠悠走著。
“連馳”見狀起身跟上,低著頭,沉默不語。
不理會環繞脖頸的咒枷閃閃發光,也不想理會力量被緩緩收進體內。
荒沙熱得燙腳,連馳跟了一會兒,就沒法跟了。
因為他沒有力量了,他要,消失了......
秦纓聽不到身後腳步聲,站定回身,笑道:“別死撐,等我回來,帶你去人間玩玩,挺有意思的。”
“嗯......”“連馳”還想再說什麼,咒枷消失,意識模糊,再睜眼,已經是另一個人。
“將軍。”連馳挺直身形,板正行禮。
“嗯。”秦纓收起笑意。
淡淡回道,“我傷勢大好,仍不可過多現世,師兄斷指成你,你便要護好她,並非是為我,她擔我所有因果,我只希望,她這一生能輕鬆遊戲。”
“是,將軍。”連馳低頭回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