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言策猛地將嚴嬈推開,把謝簫吟撈進懷裡。
謝簫吟迷茫地抬頭盯著他的臉,半晌才不確定地說:“王……王言策?”
“嗯。”
謝簫吟似乎才確認他的身份,而後死死拽緊他的手腕。
王言策這才發現他的異樣。
謝簫吟全身都在發熱。
王言策先將謝簫吟散開的衣襟繫好,然後看向被他推到角落的嚴嬈,語氣危險道:“你對他做了什麼?”
嚴嬈不緊不慢地攏上最後一件衣裳,眼神一凜,道:“你不必知曉,去死吧!”
她突然發難,王言策始料未及,謝簫吟卻迅速勾著他的脖頸向上,為他擋下掌風。
“唔!”謝簫吟趴在王言策肩頭,吐了一大口血,昏了過去。
“謝簫吟!”
“公子!”
兩人驚呼的同時,謝以玄拎著“謝簫吟”闖進來了。
“怎麼回事?”說這話的時候順帶定住了嚴嬈。
王言策這才想起來他還在,連忙道:“謝仙師,快救救他!你是修士,一定有辦法的吧!”
謝以玄來到他身邊,道:“讓我看看。”
王言策微微側身,方便他看謝簫吟的傷勢,因怕動作太大牽著傷口,所以移動幅度又小又緩。
謝簫吟的喜服背上很明顯地印著一個掌印。
謝以玄拿起衣料,用神力震碎了這一部分。
一個漆黑的掌印映入眼簾。
王言策自然也看到了,他不自覺握緊了拳頭。
他在心中譴責自已,怎麼能讓謝簫吟為他擋下這一擊!
可現在想這些已為時已晚,倘若謝簫吟因此命喪黃泉,他定不會苟活於世。
想到這,他不由得握住了謝簫吟垂下的手,啞著聲音開口:“怎麼樣?能救嗎?”
“嗯。”
“沒關係……”王言策陡然反應過來,“你說什麼?”
連角落裡一片灰寂的嚴嬈也看向謝以玄,眼中閃著希冀,卻也有懷疑。
她那一擊是下了死手的,沒成想,她的公子竟會為王言策擋下……
謝以玄態度略顯敷衍,道:“能救。”
這世間還沒有他救不活的人。
他揚手施法遮蔽了另外兩人的視覺與聽覺。
隨後極其熟練的拿出重新化為匕首的渡生,在王言策震驚的目光下,從掌心處劃了一刀。
“把他的手給我。”
王言策愣愣地遵從他的指令,將謝簫吟的手遞給他。
對著謝簫吟的掌心,又是極其熟練的一刀,快、準、狠。
謝以玄自已手上的傷口極快癒合,謝簫吟背上的掌印也慢慢消去,很快便無影無蹤。
王言策從未見過如此療法,居然還這麼有效。
因為謝簫吟咳出了口中瘀血,便幽幽轉醒,半炷香一半的時間都沒有,謝簫吟就已經完好如初。
連手上剛劃出來的刀痕也不見了。
“我?”謝簫吟從王言策懷裡起來,不可思議地看著自已的身體。
他試探性動了動,忽然身體輕微一僵。體內的藥性,似乎未連根拔除……
不過無傷大雅,謝簫吟立馬感謝:“多謝救命之恩。”
謝以玄道:“不用謝,可還有哪裡不適?”
謝簫吟:“並無。”
王言策簡直感激涕零,可又不好當面表達。於是暗下決定,要全力尋找謝以玄的琴,不止這個,還有所有他力所能及的事,都要給謝以玄安排上。
“那這兩個人你自已審吧。”
謝以玄抬手解了封禁。
嚴嬈一恢復視線,就連忙去看謝簫吟,眼中剛燃起喜悅之情,就被謝簫吟無情澆滅。
“你究竟是誰?竟用如此……卑劣手段。”
聞言那邊站著的“謝簫吟”憤憤開口:“你這個負心漢,薄情郎!若不是因為你,主人何至於此?”
“蘭君,閉嘴!”嚴嬈冷冷剜他一眼,警告道。
蘭君悻悻收口。
嚴嬈繼而轉向謝簫吟,表情立馬就變溫和了,她道:“公子沒事就好。”
轉而她又面露苦笑,道:“您不認識我很正常,您沒有錯,是我自已心生妄念罷了。”
十年前——
嚴嬈不是本城的人,她從小生活在白鷺城,比鄰煙雨城。
她的父母亦是經商之人,略有薄財,從未委屈過她。
她十七歲生辰那日,父母到煙雨城為她買了一把漂亮的琴,她很喜歡。
然而沒過多久,家裡忽然闖入一群無名之輩,將她的家洗劫一空,殺了她的父母,卻沒有殺她。
他們將她鎖進了一間密不透風的房子,每日都會有人進來欺辱她,這比殺了她還令人崩潰。
她自刎過,卻被人救了回來,然後她就得到了一頓毆打與辱罵。
繼而她發現,自已身體裡似乎有了一種異常的力量,她知道,那是靈力。
那一瞬間,那種感覺,她此生都沒有那樣快意過。
她有能力復仇了!
她要殺了那些欺辱過她的人,全部!
她隱忍,剋制,終於有一天,她能完全掌握自已的靈力了。
那一日,血光沖天,她赤足走在血液染紅的地上,臉上也濺到了血。她猶如地獄而來的鬼魅,宛若深淵而上的惡鬼,勾魂索命。
她全身是血,眼眸空洞地走進煙雨城。那時城防疏漏,是沒有人守城門的。
但是這血淋淋的人自然是讓人奇怪的,路人對她指指點點,卻沒有人為她送上一件乾淨的衣裳。
她躲到小巷裡,蜷縮成一團,心想就這樣吧,死在這無人問津的角落,好比死在人前。
那夜溫度驟降,下了一場大雨。
朦朦朧朧間,嚴嬈看到一道白色身影,恍如神明般闖進她的世界。
白衣少年身旁的小廝撐著傘,勸道:“公子,這雨越下越大了,快些回府吧。”
白衣少年不語,走到嚴嬈身前。
小廝連忙跟上。
嚴嬈微睜開眼看他。
他纖塵不染,而她滿身汙垢。
少年謝簫吟微微側身,伸手撫上嚴嬈的額頭,蹙著眉對身後的小廝說:“她發熱了,把她帶到醫館去。”
小廝看著眼前這個髒兮兮的人,眼中略顯嫌棄,但還是忍著噁心去執行主子吩咐的事。
“公子您拿好傘,別淋到了。”小廝先將傘遞給少年,才蹲下身去將地上的人背起來。
嚴嬈燒得迷迷糊糊的,卻清晰地記住了那人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