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找不到拒絕的理由

次日，六子來到別院將昨日與姜漪寧的對話說給趙桓，末了還不忘強調那句“讓他準備準備“這話。

聽的正在喝茶的宋謹明差點一口噴出來。心裡想，【這小王妃的確有點意思。】青玄則直來直去的問道：

“準備準備？準備什麼？”

“哈哈哈，王爺，依屬下看來，您的這個小王妃甚是不錯。” 宋謹明哈哈大笑。

“我說宋先生，哪裡不錯屬下倒是看不出。只是她來要王爺準備什麼？又不是王爺叫她來的。” 青玄不明白，這新王妃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你一個毛頭小子能知道什麼，別跟著起鬨。” 宋謹明笑罵青玄。

青玄被罵的沒頭沒腦，也不知道該如何，便問向一旁正在吃藥的趙桓。

“王爺，您看這事應是不應？”

趙桓邊吃藥邊想，面上卻雲淡風輕。其實，他聽到這事時也有些意外。本能的反應是阻止，但轉念一想，也沒個理由阻止。

自己應了這樁婚事純粹就是為了安撫太后，實際上並沒有當真，況且他也早沒了這個心思。

本想找個機會派人與她說清楚，等過些時日寫下和離書也不算太耽誤她。沒想到這姑娘還找上門來？難道她就不害怕嗎？既然她願意來，就來吧。

“那就按王妃的意思辦吧，保證安全即可。” 趙桓吩咐青玄。

“是，那王爺可是要準備些什麼？” 青玄想既然按照王妃的意思辦，那便是要準備的。可是他實在不太明白要準備些什麼。

“當然是給王妃準備好酒好菜好住處了。你小子，還真是個愣頭青。”

宋謹明被青玄的不開竅搞的哭笑不得。王爺潔身自好，別說小妾通房了，跟前連個丫頭都沒有還需要準備什麼呀。

“哦，那屬下這就去辦。” 說罷便與六子一同去安排此事了。

趙桓無奈的搖了搖頭，待屋內只有宋謹明一人時，說道：

“謹明，明日的事就交給你了。“

宋謹明看向他，想從那雙了無生趣的眼中尋找到一點點當年的影子，結果毫無蹤跡。

他罕見的收斂起平日裡那副玩世不恭的姿態，嚴肅認真的說：

“慕白，人活這一輩子，求死容易，求生卻很難。三年時間不長，但也不算太短，為何不給自己個機會呢？”

宋謹明等待了一會，見趙桓遲遲沒有回應，說道：

“明日我有事。說到底那是你的王妃，見與不見終究還是你說了算。” 說罷，也不顧禮數的起身而去。

晚間，六子回到府裡帶回了別院的訊息。嘉禾郡主得知明日王妃要去給爹爹看病，開心的不得了，送來了親手給睿王繡的福袋讓姜漪寧帶過去。

次日一大早，姜漪寧便帶著清芷和心葉前往蘅蕪山。

因為青玄已經提前做好了安排，所以這一路走的非常順利，午時剛過就抵達了別院。

趙桓自早上起來後便感覺身子有點發冷，命人點了炭火還是沒有改善反而越發的難受，青玄進來回稟：

“王爺，王妃的馬車到門口了，您看是將王妃安置在哪裡？” 這是宋謹明特意叮囑青玄的，一定要問過王爺的意思，不可直接將王妃安置別處。

趙桓心中微微的嘆了口氣道：

“安置在西跨院吧。” 西跨院？這就是安置在主院，還真讓宋先生給說中了。

“是“ 青玄正準備離去，見趙桓面色泛紅，瞥到一旁燃起的地爐，心道不好，怕是發了熱。

“王爺感覺如何？可否去傳俞先生？“

趙桓本想說不必，可奈何身體越來越難受。自己也知道這是要發病，於是也沒有強撐，便讓青玄去請俞先生。

此時，姜漪寧領著丫鬟們已經進入了二門，剛巧碰到提箱趕來的俞先生。

見他神色慌張的往正堂走，於是也加快了自己的腳步跟隨而來。

看到室內的門關著，青玄等人守在外面。姜漪寧用腳趾頭猜也猜的到屋內發生了什麼。於是開門見山的問道：

“王爺何時發的病？“

青玄雖未見過姜漪寧，但也聽六子說起過幾次關於王妃的事蹟。見到這架勢也猜出眼前這位的身份了。於是禮數周到的行了一禮後，方才答道：

“就是您剛到的時候，不過有俞大夫在，想必是無礙的。“

姜漪寧這次來本就是為著睿王的病，隨即說道：

“我進去看看。“

這話一出，卻嚇壞了青玄。王爺診病的時候別說旁人，除了宋先生就連他們幾個都不能在旁。連忙阻止道:

“王妃萬萬不可！王爺有吩咐，看病時不得有旁人在。“

姜漪寧聽聞表示很無奈，又一個諱疾忌醫的。

這樣的病患她見過很多，尤其是感染科，很多病灶都顯現在身體上，很不好看，她也能理解。

若是平日也罷了，可她專門來的怎能不去看，說什麼也得進去。不客氣的說道：

“難道本王妃是旁人？“

這話說的青玄無言以對。

【論理的確人家是兩口子，怎麼的也算不得旁人。可王爺若是知道放王妃進去，自己可是吃不了兜著走了。】

正在左右為難之際看見宋謹明回來了，於是像得了救星一樣跟宋謹明求救道:

“宋先生，您可算是回來了，這位是睿王妃。“

姜漪寧見又來了一個人，瞅著穿著打扮不像下人。見青玄又這般客氣，想必是個管事的。便開口道：

“我要進去瞧瞧王爺，還請行個方便。“

宋謹明見眼前的姑娘不過十七八歲，長得柔美嬌俏，身材窈窕纖細，猶如弱柳扶風般楚楚動人。可說起話來卻毫不客氣，開門見山，直抒胸臆，隱隱有股氣勢。

“在下宋謹明，見過睿王妃。” 宋謹明依著規矩行了一禮。

“這位先生不必多禮。我想進去看看王爺的病，還請先生行個方便，放我進去。” 姜漪寧耐著性子儘量讓自己表現的比較溫和。

內心卻想，【這古代人可真夠磨嘰的，自己就是想進去看個患者，這麼費勁。】

“青玄侍衛說的對。王爺的確有過吩咐，他看病不得任何人在場。不過王妃不必擔憂，俞先生醫術精湛又一直為王爺診病，有他在王爺可保無虞，王妃安心在此等候便是。”

磨磨唧唧的又說了一大堆的廢話，目的還是阻止她進去。她還不信了，非得進去不可。姜家大小姐的小暴脾氣說來就來。

“這位先生可能有所不知。我孃親是松州吳家人。想必幾位也知曉，我外祖吳老太公的醫術雖不及太醫院但也算的上名滿天下。我自幼跟著孃親，雖說不才，但也習得些醫術。不敢說能替王爺診病，但給太醫打打下手還是可以的。如若你們真的是為了王爺著想，就放我進去。”

姜漪寧記得清芷提起過關於自己孃親和外祖家的情況，的確是醫家而且在兩浙還頗具盛名。所以今天就搬出來一用，不知這兩個人是否知道。

【 這小王妃還上綱上線了，若是不放她進去，就成了不為王爺著想？】宋謹明心裡打著草稿。

轉念一想，【這意思是她懂醫術？還師從過吳老太公？姜侍郎的原配妻子的確是出自江南吳家，這沒錯。可她小小年紀又是個女娃，跟著吳老太公習得醫術這事卻無法考證。不過想要考證也不難，一試便知。】

宋謹明越來越覺得這位小王妃有趣了。心裡雖這般想著，面上卻一副深信不疑的樣子，說道：

“哎呀，原來王妃竟是出自杏林世家，恕在下眼拙。青玄，還不請王妃進去。”

“宋先生，這，王爺要是……” 青玄是真的很為難。

“無礙，王爺那有我呢。王妃請！” 宋謹明做了個請的手勢，便帶著姜漪寧往屋內走。

【看來這吳家在大乾朝還真是有些名頭。那更好，自己倒是不用另找藉口遮掩了。頂著吳老太公的親傳弟子的名頭，辦事也倒方便了許多。】

姜漪寧邊走邊想，還未進到內室裡就被一股難聞的腐肉味打斷了思緒加快了步伐。

宋謹明跟在她的身後，也聞到了這股氣味。記得他第一次聞到的時候整整吐了一天，任何米水也下嚥不去。可眼前這小王妃連眉頭都沒皺一下，這讓他有些意外。

內室裡，這股難聞的味道更重了。俞先生正在床邊給睿王處理手臂和腿上的腐肉。一盆一盆的濃血被端出去。這讓姜漪寧不禁皺起了眉頭，情況比她想象的要嚴重許多。

她走到床邊的另一側，讓守著的小廝給她騰個地方。原本那小廝很吃驚，但見宋謹明朝著自己點了點頭便應允了。

姜漪寧上前檢視，見此人雙目緊閉，臉頰凹陷，嘴唇發白且呼吸略顯急促。

手臂，小腿上均有不同程度的紅斑和潰爛。這病狀讓她想到了梅毒。

記得曾有記載清同治皇帝死於梅毒，症狀很像但也無法判定。

之前在醫院裡也有很多梅毒的患者，多數為男性，現代較比古代醫療水平有了顯著的提高，能發展到如此嚴重程度的也的確不多見。

姜漪寧在現代學的是感染醫學，屬於純正的西醫範疇。但當時為了追求趙沐白，也輔修了中醫。

這讓她如今感到無比的慶幸，中醫讓她在當下這個無法抽血化驗的年代，面對這種複雜局面不至於束手無策。

也正因為如此，她今日破天荒的沒有在心裡把趙沐白罵個狗血淋頭。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俞先生處理好傷口，起身準備去煎藥時，卻被姜漪寧阻止。

他的氣息不穩，額頭髮燙，面紅潮熱，身上有汗。

掀開被子查體發現不僅手臂和小腿有紅斑和不同程度的潰爛，就連前胸，脖子上均發現紅斑，大小不一或輕或重。

須臾，她將被子蓋上，開始搭腕診脈，發現脈象倒是平穩，最起碼眼下無生命危險。

俞先生滿臉疑問，不知道這姑娘是何人。瞧著嫻熟的查體診脈像是個大夫，可年紀又似乎對不上。

大乾朝確實有女大夫，不過大多都是有些年歲結過婚生過子的婦人，也都是專門看婦人病。

青玄也是滿臉疑問的站在一旁瞧著。

宋謹明卻透過姜漪寧這一系列的反應和動作相信了她之前所說的話。

即便是這樣他心裡也很清楚能治好趙桓的希望幾乎為零，但是不管怎樣對於趙桓來說也不失為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