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女一路陪伴程之道回了無域本部,只是他們沒想到的是剛一到宅邸就被人請到了姜寧的住處,程之道內心複雜,而魅女一直憂心忡忡,她以為程之道知曉了自已消除的那段記憶,正不知該如何面對他。而程之道以為魅女早已知曉一切,看著自已這些年的一舉一動,想到這瞬間覺得自已變成了最可笑的人。

在見到姜寧之前程之道和魅女都做了情緒梳理,程之道此時比誰都清楚現在不是攤牌的時候,而魅女對於姜寧的防範一向不減,她不想因著自已的情緒波動讓姜寧發現其他可做威脅的點。

還未進入內室前魅女就被攔在了門外,說是域主要單獨見他們兩人。程之道看到房間裡就姜寧自已稍微有些奇怪,因為這種情況極少,就算是他們聊很是隱秘的事情劉松山都會陪侍左右,他沒做多想,只是拼命忍住讓自已不去想張莫為對他說過的一切。

姜寧問了問此行順利與否,後來將一疊資料推到程之道面前說“之道,這是我這面著手調查的一些有關長生魂的資料,你離開的這些天正好我見了這兩個年輕人,具體的細節隨後松山會跟你說。原本我不想讓這個事情壓在你身上,管理無域明面上、暗面上的事務已經夠你累的,可是義父我年紀大了,很多事情力不從心,你又跟他們打過交道,所以……我想把這件事也全數交給你。”

程之道看著對面的這個男人,原本是自已無比熟悉的人,甚至他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話的語氣自已都清楚非常,可是他的內心又覺得此時此刻的姜寧是如此的陌生,他下意識地看了看牆上張莫為的老畫片,連程之道自已都沒意識到一時間的失神,姜寧看著眼前似乎有些不太對勁兒的程之道,順著他的眼神餘光瞥見了張莫為的老畫片。

只是一剎那,姜寧從程之道的臉上看到了那個神情,那個他不願意記起的神情。那是程嘯雲臨終託孤時的神情,程之道臉上只現了一瞬,可是姜寧永遠不會忘,那個摻雜著難以置信自已被背叛、又藏著對對方寄予一線希望的眼神。姜寧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手上沾滿了無數人的鮮血,甚至數次面對自已製造的人間煉獄心如磐石,就算無數次站在密室為了讓自已好過不斷地自我折磨,他都沒有感覺到徹骨的寒冷。

二十多年來,唯有這一次,他看著程之道露出與程嘯雲一樣的神情,徹骨的寒冷罩頭而下。程之道發現臉色蒼白的姜寧,收回了顫抖著的右手,整個身子向後仰了仰,埋到躺椅中,程之道剛想開口被姜寧打斷“我累了,你回去吧……讓蘇魅也回吧。”說著閉上了眼睛不再言語。

久違地姜寧夢見了他們,夢見了那些他一直想要見到的人……

他看著自已心愛的女子站在一棵桃樹下,桃花絢爛,風一吹花瓣紛飛,這幅畫面太美,不由得自已的內心跟著暖成了一灘水。桃樹下的女子彷彿聽到了聲響轉過身看到自已,明媚皓齒欣然一笑,衝著他招招手喚他過去。他正要向前,一陣大風吹過,他看著女子身邊多了一對璧人,三個人越走越遠,他拼了命想要趕上他們的腳步,可是他無論如何掙扎還是未挪動半步,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三個人的身影徹底消失不見……低頭髮現自已腳下屍橫遍野,雙手沾滿了鮮血……一陣驚悸,姜寧醒了。

夜已深,姜寧隨手披了一件單衣就出了房門,幾經輾轉在一幅畫前停下,撤了結界又一次獨自來到密室。這一次姜寧沒有去翻閱那些老信件,也沒有去觸控那些老物件,而是搬了一把椅子站在上面,從架子的高處拿下來一個積了灰塵的盒子。吹了吹盒子上面的灰塵,拿到旁邊的桌子上放好,然後開啟盒子,裡面是兩封被封了口又被拆開了的信以及一個小瓶子。

姜寧再次抽出信件,第一封竟有六頁紙,明顯字跡和紙張由陳舊泛黃到正常,基本每一頁信紙的末尾都有一個時間和名字的落款,他從頭慢慢看了一遍,確認暫時沒有需要新增的內容再次把信紙裝進了信封裡。接著抽出第二封,上面一行一行寫著一些名字,最後一個名字寫的是:蘇魅。姜寧抽出桌邊的筆,蘸了蘸墨又新增了兩個名字:許安、程之鏡。

他寫完又將信紙裝入了信封后,拿起那個小瓶子,端詳著這個透明的小瓶子,裡面只有一粒藥丸,他很清楚只這一粒就可以解脫,神仙都救不回,異於往常的,他今日覺得這個小瓶子特別有誘惑力,他摩擦著瓶身細緻的紋理,指尖扣著瓶口,閉上雙眼想象著拔掉瓶塞,倒出藥丸,放置在掌心,然後一仰脖子吞下這顆藥丸,甚至不需要任何茶水送服,緊接著整個身心得到了救贖……

“寧郎不必擔憂,我自會說服爹爹和兄長。”眼前的女子柔聲說著,他看著她帶著笑紋的眼梢恨不能立時將她帶走,從此浪跡天涯也罷,隱居山林也好,只要有她常伴身側。一次又一次,切身體會著她的兩難,湧上心頭的不忍越發濃烈,他又何嘗不想風風光光八抬大轎十里紅妝將她娶回家。可是現實就這樣殘忍的擺在他眼前,心愛的女子是宗立國正一府的千金,求親者絡繹不絕,個個身份尊貴,而自已不過是區區一個遊散術人。堂堂正一府高門大派不想愛女下嫁也是情理之中,可是自已內心的不甘又有誰能明白呢?

每時每刻內心煎熬,哪怕出現一絲的可能都會毫不猶豫伸出雙手全力抓住。所以當那些人出現在面前,讓他親眼見證了暗藏的力量,在楚梁國國都天元最知名的銷金窟勝仙樓揮金如土,南境四國諸多高門子弟對其俯首敬拜。然後提出了那樣的交易條件“姜潮生,協助我們,權勢金錢任你選,重要的是你可以名正言順地迎娶正一府千金張莫為。”他心動了,那時候他以為上天感念他的誠懇祈求,終於給了他一個機會。

可是……在他眼前的是什麼?

為何是正一府熊熊燃燒的火焰?為何是蔓延至腳下的血液?為何是如此寂靜的人間煉獄?又為何是至交好友抱著被自已視為親生子的鏡兒,露出那種絕望的神情看著自已?姜寧已分不清楚此時到底是現實還是虛妄,直到聽到程嘯雲看著他怒吼了一句“姜寧,你不怕遭天譴嗎!”怎會不怕?每每想起兩人相識的委託案清苑雪姬,直到多年過去,那些女孩兒死去的慘境他都忘不掉。

“鏡兒無辜……若你……還念及我們多年交情……哪怕一絲……留他一命……”說完這一句將懷中的嬰孩推入他的手中,拿上雙鐧就翻身進入了一牆之隔的修羅場。嬰孩自然不知道此時自已身處煉獄,而爹爹深知此行已無生還可能,賭上這個背叛者還有一絲人性……嬰孩那樣純天然的笑給了這個不知彼時是人是鬼的姜寧一個縫隙,將他生生喚回現實。

姜寧摸了摸自已心愛的麒麟獸潛淵,這是他偶然間救治的一隻稀有麒麟獸,原本沒有當做坐騎,更多的是當做家人在一起,同修同渡。他一隻手抱著嬰孩,一隻手抱著潛淵的脖子低聲說“潛淵,怎麼辦?我是不是做錯了?我……果然是做錯了!”麒麟獸原本就通人性,稀有麒麟獸更是如此,感受到了他的心,靠著他蹭了蹭頭,像是在安慰他。

“潛淵,鏡兒得活著,他在我這兒肯定活不了,我保不住他,我把他交給你……帶他出去……一定要活著帶他出去……”顫抖著雙手將包裹孩子的大人外衣重新包裹了一次,然後將兩隻衣袖綁在了潛淵的脖子上,潛淵看著他,用嘴咬住了孩子的衣服,呆望了主人須臾,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時光流轉,他看著孩子一點點長大,長到七歲需要選定修煉的武器,眼前擺著雙鐧和雁翎刀,拿起雙鐧如此沉重,沉重的不僅是雙鐧本身還有這上面的氣息,他沒法忽略,想到日後要天天看著這雙鐧……還是選了雁翎刀,算是以另一種方式達成當年程嘯雲的心願了嗎……也許吧。姜寧將畢生所學毫無保留地教給了這個孩子,同時隨著年齡的增加,他會選擇無域內部的術人高手不斷提高孩子的技藝。

每一年固定的某個日子姜寧總會一個人到無域禁地的藏靈潭坐大半天,什麼也不做就坐在潭邊,拿著一些靈獸才吃的食物往潭內投。有時候會自言自語,多數時候是大片大片時間的沉默,彷彿陷入了長久的回憶中不肯醒來,只是這樣的時候劉松山會在不遠處守著,無域內部知道這一點的不多,除了程之道,劉松山外,也就了了幾個老人知道。

程之道在兒時曾經問過姜寧這樣的問題“義父,潭中有什麼嗎?”姜寧摸了摸他的小臉,滿臉的疲憊,望著潭中的深水像是回答程之道的問題又像是自說自話般呢喃“陪陪潛淵,也讓它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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