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入局

楚懷要奪那江湖人手中的名冊，對方本能回身去攔，轉頭才發現楚懷也是黑衣蒙面，驚訝一瞬，隨即道：“最近於承平的府邸可真是熱鬧。”這人的聲線輕緩柔和，溫潤如玉，彷彿與楚懷年紀相仿。

楚懷詫異於此人的年輕，抓著名冊的手紋絲不動。他笑了笑，和麵前這人露在面巾外溫雅的眉目不同，楚懷要比他鋒利，笑得也有幾分老謀深算的模樣，“城門放火的江湖人，是你的手下？”

那人徐徐一笑，“不是手下。是兄弟。”他和楚懷爭著那本冊子，“閣下也是為這本冊子而來？既然如此，我們便是同條路上的人，何必爭搶？”

楚懷笑道：“那你放手。”

那人也笑著，“我先拿到的，怎麼也該是閣下放手才是。”他一掌打向楚懷，楚懷和他掌風相對，氣勢上雖說不落下風，卻還是退了幾步，他胸口一陣激盪，非是他實力不如人，而是他拔毒後真氣空虛，還恢復不到全盛的地步。

對方從這一掌中探出楚懷的虛實，拿到名冊立即退走。原本藏著名冊的機關卻陡然落下，左右兩側牆壁射出紫色的霧氣，霧氣正對江湖人的面門，菱形倒鉤的暗器從屋中寫著“千里江山”的書畫背後射出，直向著屋中兩人而去。

楚懷見狀倒是不驚訝，奇門司常關能在霽北季家中建一間鎖人的落梅苑，那自然也能為於承平住的地方造一處殺人的房屋。這江湖人措不及防，被毒霧罩了一臉，眼見暗器難防，楚懷抓起他之前擲來的鎮紙，為他擊落身前的暗器。

那人沒想到楚懷會出手相救，“你——”

楚懷淡淡笑道：“我此時幫你，是因你上次助我兄弟逃離於府。”雖然那會也是這人害得楚雲秋行蹤暴露，但一碼歸一碼，楚懷不是斤斤計較的人，不過他又很快接下一句，“若是你真心感謝，要將那本名冊送我，也不是不可以。”

他話是這麼說，後半句話那江湖人卻當聽不見。

兩人發現屋中暗藏機關，一邊擋著飛來的暗器，一邊往外退去。剛到門口，門檻處竟有數把飛刀激射而出，彷彿是設定機關的主人早就預料到屋內人的行動。

飛刀刃上還淬著毒，綠意森然。江湖人方才被毒霧罩了一臉，匆忙間給自已喂下顆藥。楚懷幫他擋著從書畫後射來的暗器，腳下不防，那飛刀幾乎要擦著他的腳踝過去，江湖人當即抬腿踢來，將那幾柄飛刀踢飛出去。

楚懷與江湖人齊齊退出那間藏滿暗器的房屋，院中忽而浮起霧氣，梅花竟似在移動。江湖人對楚懷說：“是奇門遁甲。”楚懷回道：“不是，是常關的機關術。”江湖人眉頭一皺，“不管是哪種，不能被困在其中。”

楚懷應道：“是。”然後伸手去抓江湖人的肩頭。江湖人本要掙開，但他方才吸入毒氣，即便及時吃下解百毒的藥，內力也稍有凝滯，此刻被楚懷一抓，沒有掙開。楚懷便提著他，以極快的速度從嵐梅苑裡掠了出來。

於府內有警聲長鳴，護衛奔湧進嵐梅苑，但嵐梅苑裡早已人去樓空。楚懷躲至花兒巷拐道深處的一條暗巷，伸手去搶江湖人懷裡的名冊，江湖人抬手阻攔，“方才我在嵐梅苑中救過閣下一次，閣下居然還對我偷來的東西念念不忘。”

楚懷說道：“我也帶你離開了嵐梅苑，一筆抵過一筆，這東西你們江湖人要來作甚？”他依舊去搶那名冊。

這江湖人拍開楚懷的手，退後幾步抬起頭，言語依舊溫和，“懷小王爺，楚家現在明面上跟明啟帝不是敵人。今夜之事是江湖人動的手，那往後要除掉那些禍害人的毒藥，也可以是我們江湖人一手包攬，這名冊留在我手中，豈不是比落入你手裡更能發揮它的作用？”

楚懷揚眉，隨即笑了，“你知道我的身份？”

江湖人道：“有過一面之緣。”

楚懷上下打量這個蒙面的江湖人，可惜的是他暫時認不出這人是誰，即便看到對方那雙露在面巾外的眉目，他都沒有一絲一毫熟悉的感覺。這一面之緣想來是這江湖人見過他，而他沒有見過這江湖人，或者是見過，卻沒留下印象。

楚懷說：“我又怎知你拿走這本名冊的意圖和我一樣？”

江湖人一振衣袖，遙望城門的火光，“我為民之心，就如懷小王爺鎮守邊疆一樣赤誠。”

楚懷笑了，“有多少人是說著好聽，做出來的事卻全然相反。你要拿走那本名冊也可以，我不跟你搶，但我想看上一眼裡面的內容，如何？”

江湖人聞言也沒多想，直接將名冊丟過來。他如此舉動，反而讓楚懷吃了一驚，“你不怕我拿了就跑？”

江湖人淡笑地站在楚懷的前方，雖黑衣蒙面，卻有幾分令人心服的凜然作派，“我信懷小王爺，正如我想讓懷小王爺信我一樣。”

楚懷多看兩眼這神秘的江湖人，然而於府騷動，城門大火，留給他們逃跑的時間並不多。他匆匆翻完整本名冊，立即丟回給那江湖人，“謝了。”便遠遁而去。

江湖人也不在原地停留，轉身踏入巷道的陰影裡，似乎就此消失了。

楚懷在騷亂還沒波及到自已身上時趕緊回徐家。他悄無聲息翻牆進院子裡的時候，驟然在院子裡撞見三個人，楚懷嚇了一跳。他真的是嚇一跳，差點以為自已進錯門，不過他很快看見了季清清。

季清清看見他也很驚喜，城門處的火光讓她很擔心楚懷，本來她都跑到大門口了，甚至在想要不要出去看看外面的情況，楚懷竟然回來了。

她跑到楚懷面前問：“外面動靜怎麼那麼大？你沒事吧？”

楚懷奇怪地瞅著在院子裡站著的莫三娘和徐刻，怪異的感覺在心底蔓延，他對季清清說：“我沒事，只是不小心踏入了別人設的局，但也是收穫頗豐了。”

他說話時目光忽然掃到季清清脖頸上的淤青，眉目冷凝起來，手指摸了上去，“怎麼回事？誰傷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