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柔和，星光暖人心。
卻被可以照亮夜空的火把和寒光迫人的長槍箭矢破壞的一乾二淨。
知道自己已經逃無可逃的風塵，乾脆解下佩劍，大大方方的扔在地上，雙手攤開，一臉淡然的看向對面那位彷佛要將自己碎屍萬段的絡腮鬍將軍看去。
那意思很明顯，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那位將軍也不跟他廢話，大喝一聲：【拿下！】
數名將士不由分說，上來就將長槍頂在風塵的脖子上，更是有人用力下壓，想要讓他跪倒在地。
倔強的風塵豈能就範？任由他們如何施為，腳下也未曾挪動半步。
即使雙手被捆綁於身後，還有兩名士兵對著他的膝關節猛踹，也依舊未能讓他們得逞。
【跪下！跪下！】
一聲聲大喝傳來，風塵依舊不為所動。
絡腮鬍將軍看得有些不耐煩，踏步而來，對著風塵的肚子就是一腳，見風塵硬生生的抗下這一腳之後，輕【咦】了一聲：【小賊還挺硬？老子今天打不服你，老子就不姓王。】
接著再次抬腿向風塵踹來，此時的風塵也來了火氣，並不慣著他，腳下微微挪步，抬腿互踢。絡腮鬍將軍沒有想到對方敢反抗，一時間沒有站穩，向後倒退了幾步。
瞬間大怒：【給老子摁住他。】
一堆士兵見風塵沒有逃走的可能，紛紛放下手中的長槍向風塵撲來。最先撲上的幾人被風塵踹飛後，後面的人頓時紅了眼，也不管其他的，拿起長槍便向風塵掄來，躲閃不及的風塵結結實實的捱上了幾棍。
難免踉蹌，站立不穩，再加上本就疲憊，瞬間便被眾人撲倒在地。一頓拳打腳踢向風塵身上招呼而來。
【你起來打啊，你不厲害嗎？你不牛皮嗎？你上天啊？】
咒罵聲，哀嚎聲響徹在大營中。
片刻之後，風塵的身上已經沒有一片乾淨的地方，整個人被兩名士兵架起，提溜到絡腮鬍將軍的跟前。
【他媽的，你們這群廢物，一個綁負雙手的少年，都能將你們這十多個人打得皮青臉腫，以後別說是老子兵，老子丟不起那個人。】說我還不忘指指點，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那些帶傷計程車兵看向風塵的眼神中，恨不得現在就宰了他。
絡腮鬍將軍抬起風塵的下巴，整張臉上早已經不成人樣了，甚至都認不出來他就是風塵。
虛弱的風塵還不忘對著絡腮鬍將軍呸了一口，聲音虛弱：【你給老子等著，老子早晚弄死你。】
絡腮鬍將軍抬手就是一巴掌，怒氣衝冠：【小子，還想等早晚，你肯定是活不過今晚。因為抓你，老子可是忙活了一夜。】
【對付你們這樣的探子，落在老子手裡，從來不會留著過夜。】
隨即緩緩抽出腰間的佩劍，架在風塵的脖子上，獰笑道：【下輩子投一個好胎，別落在老子的手裡。】
準備結果風塵時，一聲大喝傳來：【住手。】
絡腮鬍將軍回頭看去，正是連山。停下手中的動作後，嘿嘿笑著迎了上去：【連山先生這麼晚了還不睡覺？】
連山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絡腮鬍將軍：【王齕將軍，我聽說你們抓了一名探子，特意過來看看。】
王齕嘿嘿一笑：【這點小事，怎麼還驚動了先生呢？還別說，左庶長說今夜可能會有人探營，讓我加強防備，這才逮住了這個小賊。】
連山聽到王齕的話，不由一怔，又看向已經被打得不成人樣的風塵，心中暗罵：【白起這王八蛋，連自己師弟都坑，還是人嗎？】
【將軍辛苦了，將此人交給我如何？看看能不能從他嘴裡挖出點其他的東西。】
王齕大手一揮：【先生要就拿去，只是先生可得小心點，這小賊身手不弱，我的十多個親兵才勉強將他按住。要不是我加派點人手？】
連山拍了拍王齕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王齕啊，多動動腦子，這驪山大營是什麼地方？】
說完也不得王齕發問，揮了揮手，讓人將風塵抬起跟著自己走。
王齕撓了撓頭，還是沒明白連山的話是什麼意思，輕聲嘀咕起來：【當然是在驪山腳下啊，不然會在哪？奇怪，老是神神秘秘的，話也不說完。】
王齕沒想明白，也不願再想，對著周邊的親兵喝道：【都給老子繼續巡視，那小賊可能還有幫手。】
連山並未回自己的營帳，而是徑直向白起的主帳而去。
此時的白起並未休息，而是盯著河西的沙盤，在思索著什麼。並未注意到進來的人是連山，頭也不抬的道：【出去，不吃。】
來人沒有回他的話，這才抬起頭來，看清是連山之後，才收起怒氣，輕笑道：【這麼晚了，還來幹嘛？】
連山沒好氣的道：【給你送人，我要是晚去一步，這會兒給你送來的就是屍體了。】
【抬進來！】
只見兩名士兵將受傷的風塵拖了進來，白起忍不住皺眉：【怎麼回事？】
【那得問你自己，我要晚去一步，就被王齕給宰了。】
【我不是給王齕下令了，抓到要活的嗎？】
【這小子連帶著將王齕和他的十多個親兵都揍了一頓，王齕那傢伙起殺心了。】
白起拍了拍自己的額頭，苦笑出聲，這確實是王齕能夠幹得出來的事情。走到風塵身邊，笑問道：【如何？能活不？】
風塵聽到白起的話，那叫一個膩歪，這還是他心目中的哪個白起？多好的光輝形象，就這麼一句【能活不】全給毀了。
風塵虛弱的聲音中帶著委屈：【死不了，就是累。】
白起忍不住嘖嘖嘖出聲：【這麼抗揍？不過嘛，今夜算你勉強過關。】
連山翻了一個白眼：【我剛才給他號脈，發現這小子血氣不是一般的旺盛，並沒有傷到內腑，調養一段時間就沒啥問題。】
白起彷佛沒有聽到一般，看向風塵的眼神越發火熱起來。至於在想什麼，可能只有他自己知道。
風塵看著那眼神，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這眼神就是獵人看到獵物的眼神，在山中的那些年，他太清楚這種眼神的含義了。
一股悲涼始於腳底，越過丹田，邁過五臟六腑，直衝腦門。
就連聲音都有些顫抖：【師兄，可別做出有損你在我心中形象的事情來啊。】
白起一愣，隨即尷尬的笑了笑：【不能夠，不能夠。你被老師揍過嗎？】
風塵搖了搖頭，反應過來後才發現不對勁，卻已經晚了。
白起的嘴角都快裂到後腦勺了，拍了拍風塵：【一會兒我讓人送你回去，我這裡還有一些藥，保證你明日生龍活虎的。】
還不等風塵說話，便被白起讓人抬了出去，送回他自己的營帳。
白起看著離去的風塵，笑容變得更加燦爛了，口中還喃喃自語：【師兄教訓師弟，理所當然吧？名正言順吧？】
連山在一旁終於忍不住了：【你對你老師到底是有多深的怨念，讓你這麼對待你的師弟？】
【感情你尋找他，並不是真的尋找他，而是發洩你的怨念？】
白起翻了一個白眼，看著連山：【我是那樣的人嗎？年輕人多吃點苦怎麼了？有什麼不對的？】
連山頓時語塞，他認識的白起不應該是這樣的才對。
白起沒有搭理他，而是對著帳外大喝一聲：【來人！】
一道聲音在帳外響起：【左庶長！】
【今夜之事，誰敢傳出去，斬！還有，叫王齕馬上來見我。】
【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