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哀大莫過於心死
“不是,叔叔阿姨去世後,我就離開了。說到底我們只是鄰居罷了,我生活不檢點,染了髒病。醫生說會傳染,你離開吧。”
陳雩平靜的說出了這一番話,她的手指甲卻因為用力,已經陷進掌心了。
“阿雩,強子把一切都告訴我了,我也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不管你生了什麼病,我都不怕,我們一起去治,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看著陳雩虛弱的樣子,逸寧知道她很虛弱恐怕無力迴天,可他不能悲觀, 他知道陳雩需要鼓舞。
“叔叔阿姨從小照顧我,他們去世後。隔壁村的村主任的兒子看上了我,我把自已彩禮留給你,瞞著你他們的事,讓你安心完成學業,算是回報你們一家的照顧,現在我們兩清了。”
陳雩還在強忍著淚水,想要支開逸寧。可是她手心裡滲出的血水已經浸透了那薄薄的被子,一幕怎麼可能瞞的住逸寧。
逸寧再也無法強顏歡笑,眼淚從他眼角流了下來。
“你怎麼哭了?”陳雩太過緊張,連疼痛都沒有察覺,看到逸寧突然哭,有些驚訝。
這是前世逸寧最後一次哭,上一次還是在他父母的墳前。
“你從來就不會說謊,每次你騙人的時候都會掐著自已的手心。”逸寧說著將自已的衣服撕下來一塊,這個房間連個乾淨的布條都沒有,他的身上穿的衣服是最好的選擇。
“來,我給你包紮一下吧。無論你說什麼我都不會離開的,以後的日子我陪著你。”
陳雩看著自已的手,洶湧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一下子就撲到了逸寧的懷裡,痛哭起來。
逸寧將她的身子轉過來,斜靠在自已懷裡,細心的給她包紮了傷口。
哭了一會兒後,陳雩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陳雩,拉起逸寧的手,光著腳就往外走。
踩在冰冷徹骨地面上的那雙腳似乎不屬於她,她用盡了所有力氣。
她現在很脆弱,逸寧怕傷到她,只能跟她走。
兩個人一路來到院子裡水井旁,陳雩就要去打水。
“我來,我來,你的手還傷著呢。”
逸寧打了一桶水,又繼續說道“打水做什麼?”
“倒在盆裡,洗手,趕緊洗手。”
逸寧只好聽話的趕緊洗手,洗完手還給陳雩看了看。
陳雩盯著他的手掌仔細看了看,又讓他轉過手來,看了看他的手背。
“還好,沒有傷口,應該沒事。”放鬆下來的陳雩才感覺到徹骨的冰涼,打了一個寒顫。
“來吧,我抱你進去。”
逸寧不顧陳雩的反抗,把她抱了回去。給她穿好了鞋和外套,直接帶她回到了自已住處。
陳雩知道事情瞞不住,逸寧再也不會離開她,也就不再排斥,索性在死之前,過幾天舒心日子。
逸寧住的地方也不大,只有一個單間,不過他房間裡有取暖的火爐。安頓陳雩住下來後,逸寧給自已搭了一個小床,在房間中間拉了一個簾子。
之後的幾天,逸寧去了好幾個醫院。得到的結果全部是無藥可救,這是一種近期剛出現的疾病。
大多是因為生活不檢點,或者因為與感染者共用醫療針頭導致的。
因為從來沒有見過這種病,中醫也沒有更好的療效。
回到住處,逸寧一臉的頹然之色。陳雩輕輕拍著他的肩頭安慰。
“逸寧哥,沒事的,生死有命,最後的這段日子,我希望你能多陪陪我。”
逸寧除了難過,更有怒火,無論是誰害的陳雩變成這樣, 他都要讓對方付出代價。
“放心吧,我一定會找到救你的辦法的。對了,你去檢查過的醫院說,你是因為用了不乾淨的針頭才染上病的。你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我去報警,幫你討回一個公道。”
也許是知道自已時日無多,陳雩不想她死後逸寧為了這件事去吃更多的苦。索性就把所有事說了出來。
逸寧父母去世後,隔壁村有人來打聽她,知道她是一個孤兒後,就提出要娶她。對方承諾給她一筆不少的彩禮,她提出需要幾天時間。
幾天後那些人再來,她把寫好的信和彩禮全部交給了強子。她只怪自已沒有本事,逸寧父母去世了,她覺得只有這樣才能幫助逸寧,就答應了。
“你真是個傻丫頭,如果你們都不在,我讀書又有什麼用。”聽到這裡,逸寧才明白了陳雩為什麼會嫁人,一切都是為了他。
“我嫁過去後才發現,他們村子裡很富裕,比我們村過的好很多。
只是,他們每一個人都看起來很虛弱。
他們的胳膊上有很多針孔。
一開始他們對我很好,給我吃很多油膩的東西讓我增加體重。
後來,她們說我的血很珍貴。
那時,我才知道他們整個村靠賣血為生,體重越重,抽的血就越多。
我被迫跟著他們賣血,每次賣血前,他們都會讓我喝很多水,說是這樣可以多抽血。
我嫁的那個人染了病,公公婆婆不讓他碰我。
說我是他們家的搖錢樹,還要靠我給他們家掙錢,用來給自已兒子治病。
幾個月前,我開始發燒,嗓子疼。
一直也不見好,就去了醫院檢查。
結果,醫院說我染了這個病。我公公婆婆也是,他們一家都染上了這個。
公公婆婆,又帶著我賣了幾次血。
最後一次賣完血,他們給了我一百多塊錢,然後就消失了。
我回村去找他們,他們說我生活不檢點,染了髒病,把我趕了出來。
後來的事,你都知道了。”
逸寧幾乎是咬著牙聽完的這件事,他用力的砸了床腳一拳。
“混蛋!等你好了,我一定把他們都送進監獄。”
陳雩拉過逸寧的手,勸道“不用了,他們一家都染了病,是治不好的,或許是缺德事做多了,這就是報應吧。”
後來的日子裡,陳雩開始不停的發燒、腹瀉、頭疼、嘔吐。
因為沒有特效藥,逸寧只能給她用止痛、消炎、退燒之類的藥。
就算是皮包骨頭了,全身開始潰爛,也是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似乎連痛苦都沒有。
只有在深夜,隔著薄薄的簾子,逸寧會聽到陳雩痛苦的呻吟。
他的心都要碎了,可是他不敢掀開簾子。
他知道,陳雩很痛苦。可如果陳雩知道他晚上沒有睡著,肯定就連痛苦的呻吟都會忍住。
這樣的日子沒有持續多久,陳雩就去世了。
逸寧曾提出,要娶她為妻,哪怕只能在一起一天也足夠了,可是陳雩沒有答應。
隨著陳雩去世,逸寧的心也就此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