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域,冷月之巔。

了凡將兩個徒弟帶回天井內,“無相,石桌上有個儲物袋,拿過來給我。”

安相相跑過去拿起又跑去石床邊。

了凡將佛子放下,解開他腿上的綁帶,要幫佛子正骨。

他接過儲物袋,翻出一粒不知名的丹藥塞佛子嘴裡,說了句“忍住”,便聽“喀嚓”一聲,直接將佛子錯位的小腿骨給拽直了!

隨即又摸索著將腿骨對上。

安相相在一旁幫忙,合力給腿綁上棍子,佛子疼到滿頭大汗,卻吭都沒吭。

“如何,頭腦清醒了嗎?”了凡問佛子。

佛子好幾天沒得到救治,一直撐到今天才發起高熱,要麼不發要麼來勢洶洶,短短几個小時就燒的渾渾噩噩。

剛才吃了丹藥,腦子才沒那麼混沌。

“好多了。”佛子點點頭,歪頭環視周遭,“師叔,我們在哪?”

安相相也剛打量完。

這是一間石室,所有常用傢俱都是石頭做的,除此外還有些大大小小的箱子,稀奇古怪的小玩意,整體看起來不像是用來常住,而是小孩子的秘密基地。

“我們在冷月之巔。”了凡頓了頓,“為師還未出家時便長在這裡,家族被迫害後才去九州謀生,如今……是為師連累了你倆。”

家族被迫害……

安相相從了凡短短几句話中,大致猜到他為什麼這麼久都沒回上善寺了。

“師父去復仇了?”

了凡不語,連阿彌陀佛都不念了。

石室陷入了悲涼的氣氛中。

安相相也猜到自已為什麼被綁了。

低垂著眸呆站一會,上前擁住消瘦許多的了凡,隔著薄薄的衣服,還摸到他背上坑坑窪窪的傷痕。

難怪從來都是了塵在應付仙門。

難怪那年,了塵聽了凡去九州之外尋找修復舍利的方法時,會那麼緊張。

都說年少輕狂,當年了凡家族被迫害時,下了多大決心才去九州隱姓埋名?

系統曾說過,了凡是天才。

現在他卻泯然眾人。

賀不凡,了凡。

了卻的不是凡間血仇恩怨,而是一顆明亮卻轉眼即逝的流星。

“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師父不用自責。”安相相用小手拍拍他的肩背,“我支援你。”

了凡低笑,抬手回擁懷裡的小少年,從他溫熱體溫上汲取到了一點力量。

“難怪你境界提升的如此快,果真是個道修苗子,是師父小瞧你了。”

旁人三年才能到煉氣三層。

自已徒弟一年就做到了。

“不過那是為師一個人的恩怨,你與佛子好好藏在這就好,等風頭過去為師便帶你們去遊歷。”了凡苦笑,“畢竟上善寺也回不得了。”

安相相沒答,反而呸呸好幾聲。

了凡頂著一臉口水,笑容逐漸虛偽。

安相相怕被打,連忙用袖子給了凡抹臉。“我沒有不贊同,只是覺得你剛才的話多少有點不吉利。”

“怎麼不吉利?”

“一般土匪說幹完這票就金盆洗手,百分百幹不完就嘎了。”

了凡:……

了凡很惱怒,於是徒弟很倒黴。

安相相揉揉被敲痛的腦袋瓜,轉頭見佛子已經徹底清醒,只是在盯著洞頂發呆。

“你怎麼了?”安相相伸手推了下。

佛子嘴唇動了動,“沒什麼。”

可那副表情不像沒事的樣子。

安相相細細思忖,懂了。

了凡的做法與佛法相悖了。

佛曰哪怕對面站著殺父仇人,也要寬恕和接納,因為仇恨會矇蔽佛心,不利於修行。

佛子早就被醃入味,三觀也在日日誦經中建立完善,現在遇到這樣的事肯定無法接受。

安相相決定還是不多這個嘴,問了凡要來辟穀丹,服下兩粒後就開始打坐。

冷月之巔靈氣比上善寺濃郁的多,此時不薅羊毛更待何時?

……

安相相做好一坐就是一個月的準備,卻在第十五天時被佛子叫醒。

才睜開眼,便聞到一股焦糊味。

“什麼東西……唔?”

佛子捂著他的嘴,低聲在他耳邊說,“是仙門,他們找不到師叔也找不到我們,放火燒山了。”

安相相睜了睜眼,這才聽清天井在凌亂的腳步聲,很多人,他分辨不出有多少個。

“這裡到處都是雪,怎麼點的著?”

他的話剛落音,頭頂就傳來修士的聲音,語氣格外得意,“這琉璃火果然不是凡品,連這漫山的雪樹都能點著!”

“還得多謝赤煉泱的宗主!他大公無私自願貢獻出了鎮宗之寶。”又有人陰狠一笑,

“那兩個小禿驢跑了又怎樣?等我們把這冷月之巔燒盡燃盡,讓他萬年基業毀於一旦,就不信賀不凡坐的住!”

“只要能把他逼出來,什麼方法不能用?”

“說的在理,火燒冷月之巔不行,我們就燒了那破廟!就不信他真能視若無睹!”

“哈哈哈哈!就是!堂堂冷月之巔少宗主,如今像只過街老鼠躲躲藏藏!他爹孃的在天之靈還看得下去嗎?哈哈哈!”

“哪還有在天之靈,當年冷月之巔滿門被滅時,所有神魂都祭天了!”

“神魂俱滅?好!當真是好!”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修士猖狂的笑聲迴盪在石室內,安相相眼眸低垂,狠狠摳弄著自已的手指。

等腳步聲逐漸消失,佛子渾身緊繃的肌肉才鬆懈下來。

安相相環視石室,“我師父呢?”

“師叔昨日便走了,他讓我們在這等,叮囑發生任何事都莫要走出這裡。”佛子說著把腿放好,剛才急著下床都沒顧忌,此時疼得很。

安相相不答,他正在觀察出口。

石室的出口在上邊,恰巧被一塊普通的石頭壓著,可這間石室看似是封閉的,卻偶爾有風灌進來。

不管風從哪裡來,只要有風就有縫隙,燃燒樹木的濃煙也會滲進來。

“我們得想辦法出去。”安相相說著爬起身,去翻那些大大小小的箱子。

佛子微微皺眉,“師叔說冷月之巔已經被十幾大世家重重把守,裡裡外外不知多少修士,貿然出去太危險了。”

“可是留在這我倆死的更快。”安相相翻出一截麻繩,不知道放了多久。

用力扯了扯,感覺韌度還行。

應該不會突然斷掉。

他一邊翻箱倒櫃,一邊跟佛子解釋,“通常發生火災時,很多人都不是被燒死的,而是被濃煙嗆死的,你我都還不會屏息,留在這跟等死差不多。”

剛醒的時候,他就聞到煙味了。

等外面火勢越來越大,濃煙會汩汩灌進來,那時候再逃肯定來不及。

佛子沒再反駁。

師弟雖然木訥,但至關時候很可靠。

可……他摸了摸自已的腿。

“師弟,你……”

“你到床上坐著,我揹你一起爬上去。”

安相相抱了一堆東西放在石床上,見佛子還在發呆,又走過去把人扶起來,“別白費口舌了,我不會丟下你的。”

明明那夥人的目標只有他,佛子有能力反抗、也可以直接否認自已的身份。

可佛子還是自願被綁來了。

自已只是遲鈍,不是傻。

佛子坐在床邊,看著矮一個頭的師弟把自已背起來,又用麻繩緊緊捆住,一時間在這冰天雪地裡竟然不覺得寒冷了。

“可你也才煉氣三層,只比普通人強些而已,帶著我逃不了的。”

安相相聞言,只淡笑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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