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知年到別墅的時候,已經快晚上11點了。

他雙手插外套兜裡,站在大門外,抬頭看向二樓,那裡燈火通明。

其實,文知年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麼非要回來?

他可以走的,反正崔墨巖也拿他沒辦法。

他只會暗自生悶氣,然後在自己鎖骨上咬幾個牙印洩憤。

文知年搞不懂自己的心態,索性也不想了,他汲了口氣,踩著皮靴慢慢朝裡走。

進屋剛換好鞋,二樓的健身房門就被開啟。

崔墨巖喘著粗氣站在門口,手上戴著拳套,渾身是汗,深邃眼眸直直地盯著他。

文知年遠遠瞟了一眼,一邊往客廳走一邊慢條斯理地脫外套。

崔墨巖沉了沉呼吸,如墨的眸子跟著文知年的身影在客廳走了個來回。

崔墨巖抬步下樓,走到文知年旁邊,脫掉拳套,伸手握著文知年的肩膀,仔仔細細地觀察他的眼睛,

“眼睛還疼嗎?”

文知年睫毛顫了下,嘴角嗤笑,“你也知道我眼睛疼?”

這是在怪他今天不問緣由,不分青紅皂白打人了。

崔墨巖拳頭握緊,卻並不後悔。

只後悔打的輕了!

崔墨巖聲音霸道,“他不是什麼好人!以後離他遠點!”

文知年推開他,臉上並沒有因為他這無理要求,而有什麼變化。

“他是我朋友,我們一起長大,他是什麼樣的人,我比你清楚。”

崔墨巖聞言,這一天積壓的火氣又冒了出來。

明明兩人都互相打了對方,文知年卻對他百般維護。

“他父親在商場上手段狠辣,他又豈會是良善之輩?”

“他不是那種人。”文知年說完,拿了水杯去接水喝。

在文知年的記憶中,陳智升一直都很紳士隨和。

以前上學的時候,唐宇喜歡餵養路上的流浪貓,唐宇不在,陳智升就會接著喂。

那麼喜歡小動物的人,怎麼可能是壞人?

他跟他父親陳亨不一樣,文知年是無論如何也會不相信崔墨巖的說辭的。

崔墨巖看著文知年的背影,眼眸一眯,“他家把業務擴充套件到非洲,據我所知,用的手段可不光彩。”

文知年回頭看著崔墨巖,身姿挺拔倔強,嗓音清冷地辯解,

“商場上的事,我不懂,不予置評。”

“但是作為朋友,我和他十幾年的交情,他不是你口中的壞人。”

文知年說完,低頭喝了口水,嚥下,又抬眸直視著崔墨巖,眼神從他紅腫臉頰淡淡掠過,

“你說他不是好人,那你呢?你是好人嗎?”

崔墨巖屏氣不說話,只是眼眸深深地看著他。

文知年嘴角勾了下。

好人會趁別人危機之時,用包養協議把昔日嘲諷過自己的同學拴在身邊?

好人會把情人放在未婚妻眼皮子底明目張膽地晃盪?

文知年想,崔墨巖不是好人,自己亦不是。

大家都沒有資格說別人。

“崔墨巖!”文知年直視著他,說,“我們好好談談。”

“談什麼?”

“我們的協議。”

崔墨巖面色微愕,眼眸一沉,唇角抿的很直,“協議還未結束。”

“我知道,我沒有說我要違約。”

崔墨巖暗自鬆了口氣。

他轉身朝廚房走去,自顧自地說:“鍋裡有養胃粥,給你盛一碗?”

文知年看著他的背影,“我已經吃過了。”

崔墨巖揭鍋蓋的手頓住,五指慢慢握緊。

崔墨巖盛了碗粥出來,坐在餐桌,拿著勺子一勺一勺地喝著。

文知年站在旁邊看著他,幾欲開口,都被崔墨巖打斷。

最後,兩人都沒有說話,客廳除了勺子碰碗的聲音,靜的可怕。

崔墨巖喝完了那碗粥,把碗筷放進洗碗機,洗了個手出來。

文知年還站在客廳,姿勢都沒有換過,似乎就在等待。

“崔墨巖,”文知年嗓音清冷,讓人分不清情緒,“協議還有5個月。”

“我們好聚好散!”

崔墨巖猛捏緊拳頭,眼睛瞪著文知年,一晚上的等待,他早已經耐心耗盡。

崔墨巖咬著牙,“你就那麼迫不及待想離開我?”

文知年睫毛顫了下,手指暗自蜷縮在一起,“我們本來……就不該如此糾纏。”

崔墨巖正想問,我們彼此未婚,為什麼不能糾纏?

又聽文知年道:“這本就是一個錯,讓它好好結束吧!”

崔墨巖眉鋒漸緊,“錯誤?在你眼中,我們就是個錯誤?”

文知年直視他,“難道不是嗎?”

“我們哪裡錯了?”

“哪裡都錯了!”

“你……”

崔墨巖凌冽眼眸一顫,像望不到盡頭的深淵浸潭。

他就那麼看著文知年,半晌,終於後退一步,閉上了酸脹的雙眼。

他以手握拳,抵著額頭想,錯誤嗎?

原來在你心裡,我們只是一個錯誤。

一個迫切需要結束的錯誤!

崔墨巖胸口堵的厲害,越過文知年往樓上走。

崔墨巖開啟健身房,戴上拳套,又砰砰砰地快速出拳,每一拳都像在發洩心中的苦悶。

他打了很久,久到胳膊酸得都抬不起來了,才停下動作,靠著牆壁大口喘氣。

文知年站在健身房門口看他,眼睛從他上下起伏的胸膛,到他微紅腫的臉頰,不動了。

在原地怔愣了會兒,文知年轉身下樓找到藥箱,拿出一支消炎藥膏。

上樓,發現崔墨巖已經不在健身房了。

臥室門半敞著,文知年推開門看過去。

崔墨巖滿頭是汗地站在洗手檯前,低著頭摩挲著左手無名指的戒指,然後緩慢旋轉取下,開啟水龍頭沖洗。

他裡裡外外都沖洗了一遍,扯了一張面巾紙仔仔細細攢幹。

檢查戒指沒有任何損傷後,又小心戴回了無名指上。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無名指,眼神由凌冽嚴肅慢慢變得柔和起來。

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最後,他嘴角上翹,竟染上了一絲溫柔笑意。

文知年看著他少有的溫和的側臉,握著藥膏的手漸緊。

他後退一步輕輕帶上門,回到書房開啟藥箱,將藥膏“啪”一聲,扔了進去。

既然那麼愛你的未婚妻?又為何要來招惹我?

晚上,兩人各自睡在床的兩側,中間涇渭分明,隔著楚河漢街。

崔墨巖面對文知年的背影側躺著,他摸索了會兒手上的戒指,看著文知年一動不動的背影,無聲地嘆了聲。

他慢慢挪過去,把文知年抱進了懷裡。

“年年!”崔墨巖頭埋在文知年脖頸間,嗓音暗啞又無奈。

文知年一腳踢過去,“滾!”

崔墨巖悶哼一聲,把文知年抱的更緊了。

文知年在氣頭上,也不給他好臉,兩隻腳胡亂踢,踢到哪兒算哪兒。

“滾遠點!”

崔墨巖一聲不吭,壓住文知年亂動的雙腿,低頭親吻他的額頭,臉頰,鼻子……

一個又一個吻落下,是輕柔的安撫,文知年鼻子一酸,慢慢停下了亂踢的腿。

“崔墨巖,”文知年清冷嗓音帶著微顫,“放過我吧!”

“我們好聚好散!將來還是朋友!”

崔墨巖聲音低沉,又帶著不容拒絕的強勢,“我不和你做朋友。”

“那你想做什麼?”

崔墨巖卻不說話了,深邃眼眸直勾勾地盯著他。

然後,他附身低頭,用舌尖靈巧地、一顆一顆地、解開了文知年的睡衣釦子……

黑暗中,他灼熱的呼吸一下又一下地噴灑在文知年的面板上,溫柔地在他脖頸、鎖骨、胸前落下一個又一個的吻......

文知年身子微顫,心裡酸脹的更加厲害。

良久,文知年看著天花板嘆了聲,終是閉上眼睛,抬起雙手抱住了他的頭。

他修長的五指插進他烏黑濃密的髮間…

隨著崔墨巖的動作,文知年雙手抓著他的髮梢,難耐地揚起了脖子......

“叮鈴鈴!”

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打斷了兩人難得的親密。

文知年一頓,伸出白皙手臂,拿起手機。

又是林嬌。

文知年旖旎臉色一下就冷了。

他推開崔墨巖,將手機扔進他懷裡,翻身背對著他。

崔墨巖接住手機,“年年?”

文知年不理。

林嬌半夜三更打電話過來,多半也是急事兒,崔墨巖只能接通。

林嬌在那邊哭哭啼啼,“巖哥……我媽媽,突然暈倒了。”

“怎麼辦?我好害怕!嗚嗚嗚……”

崔墨巖:“叫救護車了嗎?”

“叫了!”

“別怕,我馬上過來!”

崔墨巖掛掉電話,一邊著急地穿衣服一邊跟文知年說,“年年,我出去一下。”

說完,低頭在文知年額間印下一吻,轉身就走了。

文知年聽著背後的關門聲,清冷麵容露出一個自嘲的笑。

在床上躺了會兒,文知年心裡煩的毫無睡意。

他翻身踢開被子,光著腳下樓。

走到客廳,開啟酒櫃,拿出酒和杯子,給自己倒了杯酒。

他燈都沒開,藉著室外的點點燈光,尋到沙發角落。

一個人坐在地毯上,望著窗外寂靜的夜,慢慢喝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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