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夭心內一動,玩心大起,捧起一捧水潑向相柳,不顧相柳有些呆愣的表情,一捧接一捧地朝著相柳潑灑,一邊招呼,“相柳,下來玩水啊。”
相柳反應過來,他的臉有點冷,卻在小夭不管不顧的嬉鬧中敗下陣來。
他不緊不慢地走到溪邊,拘起一捧水,潑向小夭。
可因為動作,牽扯到了傷口,他臉上現出一絲痛苦,動作也遲緩下來。
小夭及時注意到,快步走到相柳身邊,關切地問道:“相柳,你怎麼樣。”
相柳馬上恢復了神色,倔強道:“我沒事。”
小夭將相柳拉到一塊石頭上坐下,自己開始處理捉到的魚和野兔。
相柳幾次過來想要學著幫忙,小夭都找藉口將他拉回石頭上坐下,或者直接趕回去。
小夭心急時語氣不善,少年相柳也不生氣,乾脆坐在石頭上閉目調息。
小夭在附近找了一些木塊和乾枝生了火,把處理好的野兔和魚串在樹枝上架在火上烤,烤至兩面金黃後,撒上隨身帶著的香料。
她身上還隨身帶著特意為相柳配置的毒粉。
可她不知道這一世的相柳是否食用毒藥,就算需要,此時的相柳年紀還小,靈力尚淺,不清楚身體能不能受得起這藥粉的毒性。
小夭想起相柳戰死時身體湧出的黑色毒血,她心頭恍惚,湧起難言的愧疚和自責。
難道是自己親手配置的毒藥將他置於屍骨無存的慘烈結局的嗎?
那幫他製毒,到底是在幫他,還是在害他?
突然一隻修長的手伸過來,接過她手上已撒好香料的烤魚。
小夭回過神,看到少年相柳正坐在自己身旁。
相柳把烤魚放在鼻子前聞了聞,露出讚許的神色,啟唇咬了一口,驚喜更甚,久違的味道。
相柳還記得,當初引他上岸的人就為他烤過魚。
還告訴他說,大荒有各種好吃的和好玩的,生活豐富多彩,大家都和和氣氣的,不似海里這般單調又兇險。
可後來相柳才明白,相比岸上,對他來說,海里實在算不得多麼兇險,單調倒是有一些。
小夭看到這次又輪到相柳發呆,她伸手撫向相柳的腦後,相柳卻猛然回手,抓住了小夭的手腕。
小夭嚇了一跳,手上的烤魚也掉到了地上。
小夭看懂了相柳的反應,想起上一世的相柳在海邊這樣安慰自己時,自己當時的應激反應。
她心下一軟,柔聲解釋,“相柳,我只是想安撫你一下。”
相柳遲疑著鬆開手,小夭把手放在他的後腦,輕輕地一下下摩挲著。
相柳的眼內有微光閃爍,兩人對望著,靜靜不語,時間彷彿在此刻停止了流動。
天邊落日熔金,晚霞瑰麗似火。
飯後,小夭跪坐在相柳身後為他束髮,經過飯前的小插曲,相柳已經不再對小夭那麼疏離。
少年相柳的頭髮稍顯枯槁,不似上一世那般絲滑柔順。
小夭的手指輕輕穿過他的髮間,耐心疏通著糾纏在一起的髮絲。
梳開、捋順、收攏,小夭的動作輕柔緩慢,她享受著和相柳靜處的這一時刻,並想一直這樣天長地久地持續下去。
忘記曾經的傷痛離別,不計較日後的禍福悲喜,只守住這一刻。
她的眼裡映著她的心上之人,他的心上之人眼前也只有她一人。不必再抉擇,也不必再無謂堅守。
皓月當空,皎皎光華萬里,點點銀輝傾灑在身側之人如雪的面龐上,那人美得猶如融入月光之中,聖潔無暇,讓小夭移不開眼。
此時的相柳正靠著樹幹沉睡,小夭卻睡不著。
一個逃跑的夭奴,靈力並不高強,大荒對他來說太不安全。她已和相柳說好了,明日一早就前往極北之地。
從死鬥場逃往這裡的一路,小夭極力隱去她和相柳的所有氣息。
小夭有王母的神力在身,一般人不是對手,實在不敵還能用毒。相柳身上有傷,先暫且休整一晚讓他療傷。
小夭突然想起,這一世的相柳並沒有洪江傳授療傷功法,心頭一驚,埋怨自己的粗心。
小夭把手探向相柳的脈。她剛把手放在相柳的手腕上,相柳就醒了,一雙清清冷冷的眸子看著他。
小夭也不驚慌,細細地為相柳診查了一番,發現相柳的傷勢確實恢復得有些慢。
她把自己在玉山時學到的幾套療傷功法,都認真地傳授給了相柳,讓相柳自己嘗試哪套功法更適合他療傷和修煉。
小夭想起,自己年少時也曾潛心修煉,卻被九尾狐捉住,散盡了靈力。
王母曾經勸她留在玉山,可助她恢復,她怕寂寞沒應。
她想,若她真的能恢復靈力,後來的境遇是否會有所不同。
小夭看到相柳已經開始療傷,放下心來,輕輕靠在相柳肩上,漸漸睡去。
第二日天未亮,小夭就醒來。
她見相柳仍在療傷中,知道相柳能聽見她說話,便告訴相柳,她回城裡置辦些路上需要的物品,讓他定要在這裡等她回來。
小夭在相柳的周身布上結界,又在四周撒上毒藥,才放心離開。
獙君說過,若是這個空間小夭本該不存在,無人會記得她的樣貌。
所以小夭大大方方地到城裡,把她和相柳路上需要用到的東西,一樣一樣地全都買了。
她給相柳買了幾身衣袍和鞋襪,包括貼身衣物。
這些事情,對於照顧過麻子、串子的玟小六來說輕車熟路。
但想到這些東西是買給相柳的,小夭心裡竟泛起絲絲甜蜜和羞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