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夭口中喃喃,“他授我箭術,贈我弓箭,讓我有力自保;贈我海圖,讓我有處可去。救了璟的命,將他送至我身邊,讓我有人相依。

他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她憑什麼對我這般好?她不是冷血無情的九頭妖怪麼?我狌狌鏡裡他的影像都被他給刪了。他九個腦袋不是慣會算計麼?他如此算計我,他又得到了什麼?就換了一個屍骨無存的下場麼?”小夭哭得撕心裂肺。

獙君有些動容,卻不知該如何安慰小夭。

“不對,他一個海底大妖,又有九條命,不可能就那樣無聲無息地死了,我要去海島。”

小夭上前抓住獙君的手臂,懇求道:“阿獙,你帶我去海島,他一定留下了什麼,我要去找他。”

“小夭,你到底何時才能清醒,當日蓐收動用上古神器設定陣法將海島圍困,又下令萬箭齊發,相柳就算有一百條命也都死絕了。他的血毒性太烈,現在整座海島都漆黑一片,沒有一個活物,周邊的海水都被侵染。

上次你落入海中被毒傷,我和烈陽星夜兼程趕回玉山,及時將你放入瑤池水中軀毒,才堪堪將你救回,你就這樣不愛惜自己的命,要再去涉險麼?”獙君有些生氣,一氣說了這一通話。

小夭靜靜看著獙君,似是無聲的祈求。

“阿獙,我只想再去看一眼。”小夭像是怕阿獙不答應,她連忙做保證,“就遠遠地看上一眼,絕不下去。”

阿獙在心裡無奈嘆氣,他沒想到相柳在小夭心裡的份量竟然如此之重。罷了,只希望去過海島之後,小夭能真的從心裡放下這份執念。

阿獙叫上烈陽,帶著小夭再次飛往那座海島,小夭的心情似是好了一些,雖然一路仍不言不語,但眼睛裡恢復了些許神采,整個人不再死氣沉沉。

兩鳥一人到達海島上空,小夭舉目望去,整座海島焦黑一片,沒有一絲生息,附近的海水也泛著黑色。

小夭的心裡升起一片荒涼,她想起那日的戰場,想到一向纖塵不染、白衣似雪的相柳,卻化作這這一片焦黑的荒蕪,她的心猶如被利劍穿透般疼痛。

“相柳,你當時也是這般痛吧?一定比我痛好幾百倍,你都被射成刺蝟了。這下你知道身體四處漏風是什麼滋味了吧。

看,咱倆可真是同病相憐,我被梅花射成篩子,你被弓箭射成刺蝟。我那時候有你救我的命,可誰能來救你呢。

相柳,你怎麼這麼傻,你那麼多條命,為何偏偏不給自己留下一條?你是不是覺得你的命比別人多,便不懂珍惜。你為我隕了那麼多條命,你讓我拿什麼還給你呢?

我就只有這一條命,又怎麼捨得賠給你呢。

我還得留著這條命和璟成婚,生子,遨遊大荒,和他好好地過往後的日子,這是你希望看到的對麼?

可我偏不如你願!

相柳,你為我做這一切,有問過我的意見麼?我並不感激你。相反,我恨你!你憑什麼替我做決定,憑什麼為我做日後的安排。

我偏不聽你的!偏不要如你所願好好地活著!你能把我怎麼樣啊?你出來兇我啊!你來咬我啊!相柳!你出來啊!你出來我就聽你的……相柳,你出來啊……”

小夭對著海島自言自語半晌,終於崩潰大哭。

“相柳,我太沒用了!我的心太痛了!沒有了蠱蟲,沒人陪著我心痛,這神生漫長,我卻每一刻都是煎熬。

相柳,你為何如此自私,你一個人瀟瀟灑灑地死了,卻留我在這兒受苦。

相柳,我把這條命還給你吧,我來陪著你……”

小夭說著張開雙臂,似鳥兒一般從獙君背上飛落。

獙君早有準備,極速俯衝而下,化作人形託著小夭乘在烈陽背上。獙君抬手將小夭敲暈,與烈陽返回玉山。

微風徐徐,小夭在一陣桃花香氣中睜開眼。

窗外桃花灼灼千里,芳華鮮美,落英繽紛。

獙君一身黑衣,立在窗前。

“小夭,你如此放不下相柳麼?”獙君的聲音平緩,他回頭看小夭,見小夭又要落淚。

他長嘆一聲,回望窗外千里桃林,“那次你生命垂危,睡在一枚遍佈血咒的海貝中被送回玉山,先王母就有所察覺。

本以為你要睡上百年千年,可在相柳來訪後你便突然醒來,又知曉了你和相柳的身體裡種的是情人蠱,先王母便已明瞭你和相柳之間的情意。

她知你性子,看似豁達,然心性懵懂。她怕你日後後悔,便提早做了準備。”獙君停下,回頭看向小夭。

小夭一直在認真傾聽著,心中難免有些動容,王母雖一直是冷漠的模樣,卻心思通透,對她這個徒弟也十分上心,竟把她看得這樣透徹。

小夭臉上漸漸浮現出一絲苦澀的笑,原來她和相柳之間的情意竟是如此明顯麼,只是她自己看不清,或是一直不敢相信。

可聽到最後一句,小夭詫異地望向獙君,眼底浮現出一抹希冀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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