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小夭去瑲玹殿裡陪瑲玹和淑惠用飯,小夭客氣地因早膳沒有前來的事向淑惠賠了禮。
淑惠在小夭這個王姬面前本就拘謹,見小夭如此,更是難為情。
小夭一再相讓,淑惠才紅著臉,羞答答地坐下。
而阿念知道防風邶受傷,中午時分匆匆過來看望了一眼,見防風邶蒼白的面色,忍不住落了幾滴淚。
她想著小夭最近定是顧不得她,便不再留下添亂,和蓐收提前啟程回了高辛。
防風邶的傷勢好轉些,便去看望了鬼方玲瓏。
鬼方玲瓏看到他來,臉上露出驚喜,“族長,你的傷好些了麼?”
“鬼方姑娘的記性真是不好,我叫防風邶。”
鬼方玲瓏眼內淚光閃爍,她輕笑一聲,卻不說話,只死死盯著防風邶的臉,似要把這張臉印進心裡一般。
防風邶轉過身去,“鬼方姑娘若傷勢大好,就早些回鬼方城,免得大長老擔心。”
“你是在擔心我還是想趕走我?我若不走你又能拿我怎樣,你又不是族長,憑什麼命令我?”
防風邶冷冷回頭,卻見鬼方玲瓏滿眼淚水和倔強。
他壓下心頭怒火,輕笑道:“鬼方姑娘若不領在下的好意,就當我沒說就好,我還有事,便不叨擾鬼方姑娘養傷了。”說完便抬步出了屋子。
霎時間,片片雪花縈繞在防風邶周身,襯得他臉上的寒氣更盛。
這兩日,每次小夭去看完鬼方玲瓏,回去都要和他問東問西一番。
真是無理,那鬼方玲瓏為何喜歡他,他怎麼會知曉?
只知那姑娘自窺了他真容後,便時時跟著他,留意著他,打聽他所有的喜惡。
他那次只是一時醉酒,失了察。
只怪那日的月色太好,似是遙遙穿越回了入極北之地前,他和小夭對月品酒的那個夜晚。
那晚小夭曾說,海上的月亮更美,可他只去看了一次,便再沒去看過。
再美的月色,若是少了一同欣賞的人,便也只剩刺眼的寒芒和落寞的蕭瑟。
他那日睹月思人,不覺喝了十幾壇酒,卻越喝越寂寥,越喝越覺口中苦澀。
待他發現隱在樹後的鬼方玲瓏時,便馬上飛身離去。
他無意和鬼方氏族中的任何人相交,所以未示真容,在人前一直佩戴著面具。
對他來說,來這鬼方氏當族長,只是他漫長妖生中的一瞬,待鬼方熠成長起來,他便會抽身離開,徹底脫離。
可這鬼方玲瓏一向難纏,他竟一直拿她沒辦法,只能趁她還未靠近時,便遠遠地躲開。
但她畢竟是大長老的女兒,想要接近他,總會有些便利,令他不堪其擾。
他不是有多討厭她,只是不喜她接近,更受不得她那滿目傾慕的眼神。
可此時他已離開鬼方城,並變換了身份,竟還能被鬼方玲瓏遇見,並被懷疑了身份。
防風邶收起周身的靈力,雪花漸漸消散,落地成雨。
看來,他防風邶這個馬甲,是真的披不住了。
小夭正歪在庭院裡的榻上吃葡萄,遠遠看到防風邶過來,抓起幾粒葡萄跑到防風邶身前,“邶,這葡萄很甜,你嚐嚐。”
卻感覺到防風邶渾身的冷意,不禁一哆嗦,“你剛剛去哪兒了?”
“沒事,隨意轉轉。”防風邶不冷不淡地道。
小夭將剝好的葡萄送入防風邶口中,討好道:“甜麼?”
“嗯。”防風邶眸子裡都是笑意。
小夭一喜,拉著防風邶到榻上坐下,纖細的玉指靈巧地撥去葡萄皮,繼續投餵給防風邶,自已也喜滋滋地吃著。
防風邶湊到小夭近前,咬住她剛送入櫻唇間的葡萄,慢吞吞地含入口中,邊咀嚼邊道:“這樣吃更甜。”
小夭的臉一下子紅了,四下看了看,快速在防風邶的唇邊印上一吻,然後雙手捂著臉,從指縫間偷偷瞧防風邶。
防風邶似是很滿意小夭此刻的表現,唇畔勾起一抹盈盈笑色,修長的手指將葡萄一粒粒剝好放入盤中。
“夫人還要害羞到什麼時候。”防風邶見小夭還在扭捏著,一把將她拉坐到腿上,在她耳邊笑道。
小夭不說話,悶頭一粒粒吃著剝好的葡萄。
防風邶垂眸看著她,目光溫柔又熾熱。
沒一會兒,小夭就把盤子裡的葡萄都吃光了,滿意了地打了一個飽嗝。
“夫人吃飽了?”防風邶的唇摩挲著小夭的耳朵。
小夭的身子輕顫了一下,不自覺地“嗯”了一聲。
“可我還餓著。”防風邶的聲音有些低啞。
“那我去給你拿些吃食來。”小夭說著便要起身。
防風邶的長臂攬回小夭,“夫人當真不懂麼?”
防風邶的唇在小夭的頸側處蹭了一下,灼熱的呼吸噴灑在小夭敏感的肌膚上。
小夭身子發軟,腦袋溫順地搭在防風邶肩膀上。
防風邶的唇角上揚,他抱著小夭起身,向房裡走去。
小夭的手勾著防風邶的脖子,臉似要滴出血來,“你的傷還沒完全好。”
“無礙,夫人幫我揉揉就好了。”
……
鬼方玲瓏隱在花叢後,她看著二人親密無間的身影,只一串串淚無聲落下。
原來,他不是不懂溫柔,也不是不喜任何人接近。
只是,那個能讓他破例的人不是她而已。
堂堂高辛王姬,她又怎麼能比得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