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有三千梨花樹,再無一人入我心。

____《錦瑟》

景陽殿內,姜溯從箱門之中拿出了一個長方錦盒置於桌面,“呼”吹拂去了錦盒上那層薄灰,開啟錦蓋,其中放置的正是裴行舟的佩劍。佩劍已被擦拭得很乾淨,刀鋒也重新修補磨礪過,她輕撫劍身,一遍又一遍。

三月,春日暖陽,和煦的陽光自窗戶探進來,照映在劍身之上,反射出光芒,她好像又看見了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將軍;那個在皇宮內院裡和她嬉戲,帶她學習,教她武功,陪她聊天的阿遠;那個和她說要保護她,保護大秦百姓的阿遠。

生有崖而思無盡。

她誰都沒說過,這一年多里,她還是會不停的夢見他,在火光裡,裴行舟站在漫天大火中,眼神悲切,她怎麼喚,他都沒有應答,她怎麼叫人,都沒有人來救她的阿遠,最絕望的是她發現自已怎麼都移動不了自已的身份雙腿,像是被禁錮住,動彈不得。一次次的夢中驚醒,冷汗涔涔。

突然,她發現劍柄之上有一個黑色裂縫,環形,她嘗試著轉動後半截劍柄,果然,開了。饒是現在的姜溯還是止不住微微顫抖,裡面是兩封信,捲起來塞進去的。

姜溯顫抖著開啟信,是裴行舟得字跡,

“阿聿:尺牘書疏,千里面目,願汝親啟之時,安康常在,家國永安。

阿聿,明日應是最後一次對西戎的突擊,我想這或許是最後一次給你寫信了,別哭,我希望你快樂的。李霽傳訊息回都城之時,我查出了全軍在列的將士之中少了兩人,不在冊列,此二人本不在我軍之列,是突然出現,此前我從未發現,是我的失職,而這也說明軍中有人暗中勾結,乃至朝堂之中,李霽自少時便跟隨我,他是可信之人,啟元城的戰事他也知曉大多,我相信你們定是察覺到了其中的問題,這件事我只告訴一人,是我麾下副將之一袁遊,只是我的猜測,若在這封信之前他並未告訴你們這件事,他便定有問題。

作為兄長,對行校的責任未盡幾分,這些年一直得先帝先後教誨,還有阿衡和你的陪伴,行舟在此叩謝先帝先後,感謝你與阿衡。此後我亦無法再教拂於他的成長之中,行校還未及冠,未有字,作為兄長,望他往後餘生平安喜樂,無災無難,便取字“舒”,可好?我知行校並不適合武將之列,可聰慧機敏不輸於人,若他有志,便為文官。”

阿聿,只有你我卻不知該如何下筆,我只希望你這一生都能幸福。認識你,三生有幸。想說的話好長啊,不知道該怎麼寫了。此前我託李霽將錦囊帶回交付於你,我知道阿聿這個小哭包又要哭了,允許你只哭一會兒,之後把眼淚擦乾,然後忘了我吧,我們阿聿要嫁一個愛你的人,幸福快樂一輩子。阿聿,要幸福,要一直幸福。”

阿遠

姜溯捧著那封信,那張紙止不住地哭了出來,淚都浸溼了大半張紙了,明明沒幾個字,姜溯只是哭,屋外的棠萱攔住了所有人,遣走了所有人,靜靜地立在殿外。“就這麼點啊,裴遠你就只寫這麼點啊,什麼叫忘了你,什麼叫要幸福,你不是答應娶我的嗎,不是要我做你的將軍夫人護衛大秦的嗎,真是個,大騙子。”

吱呀,門突然被猛得開啟,棠萱看著幾乎是衝出來的姜溯,到底是沒說一個字,姜溯還是努力穩住了自已,“阿萱,請李霽將軍立刻來景陽殿。”李霽現下作為右威衛大將軍還在處理軍中未完事宜,還未離開雍城。

“是。”

姜溯也在後悔自已怎麼早沒發現這柄劍上的玄機,這麼長的時間,真是不知道袁遊會不會已經跑了。

姜溯在見到李霽之後將裴行舟說得事情告訴李霽,讓李霽沿著這條線再去查,軍中確實多出來兩人,袁遊也並未告訴他們此事,必是有問題。“袁遊此時還在啟元城,我立刻傳書何將軍。今日我便趕往啟元城。”

“李將軍,拜託你了。”這句話包含很多,李霽看著姜溯盈滿眼眶的氤氳,和眼中的決絕,

再次鄭重說到:“公主此行萬望珍重,一有訊息,我會及時傳給您。”他頓了頓“行舟常和我說起您,他必是希望你這一世安好。”

姜溯看著她,點了點頭“我會的,我會的。若有需要,見此令牌如皇帝親臨。”姜溯將姜衡交與她的令牌交給了李霽,“去一趟承乾殿吧,皇上會和你交代一切。”

又過了半月有餘,處理好各種繁雜待嫁事宜之後終於得以歇息下來,兩國臣子均據理力爭為國家謀得最大利益價值,姜溯也在和眾大臣商量著裕安城礦產最後的事。

裴國公府內

自裴老將軍與裴夫人殉國後,裴府所剩下的女眷便被一律安置在了另外的府邸。姜衡也賜予了他們田產,讓他們餘生無憂。而這座國公府,便一直空置了,裴行校和裴行舟一直是在宮中長大的。

祠堂之內奉有將軍將軍夫人,及裴家眾英烈的牌位,現在又多了裴行舟。姜溯將帶來的貢品一一拿出,將祠堂裡外都打掃了一遍,將貢品都放在了臺桌之上。又將每一個牌位仔仔細細得擦拭了一遍,姜溯叩拜行禮,焚香燃燭,紅燭泛著的微光在祠堂前面的地上與外面的陽光交匯,照亮著整個祠堂。似是九天之上,他們看到了其身守護著的大秦,終會國泰民安。

姜溯離開了祠堂,走向了後院,小亭子旁的銀杏樹下,立著一個小石狼。其實,姜溯一直不信裴行舟的死訊,雖然那些物品確實是裴行舟之物,執拗吧,固執吧,也許都有,她一次都沒去過他們為護國大將軍立的墓碑之前,當然亦有不知事的人嚼舌根,說朔陽長公主不喜這位將軍,戰死都不曾去祭奠。他們又怎知姜溯那早已千瘡百孔卻硬是護上了寒冰的心呢?

姜溯席地而坐,摸了摸那小石狼的頭。“阿遠,我這麼久都沒有去看過你,你會不會怪我啊,對不起了,我可能不想看見也不想去想那威嚴大氣的碑刻下,躺著冷冰冰的你。這次來不知道會不會是最後一次了。”

姜溯深呼吸一口氣,從袖口中將裴行舟得玉佩掏了出來。

“佩劍我交給了行校,我想他拿著是最好的選擇。玉佩,是對你而言最重要的。”

“行校,這是阿遠的佩劍,也是裴老將軍的佩劍,我想這把劍你收著必定是最適合的。”姜溯將劍連同劍盒遞給了裴行校。看著裴行校欻一下紅了的眼眶,姜溯將手置於他的肩膀上,用力拍了拍。

“阿遠說,父兄走得早,未給你取字,長兄如父,他便代為取之,他希望你往後的人生順意,活的舒心,便為“舒”。”

“裴舒?裴舒謝公主,謝二個賜字。”

“阿姐,此行去漠北定要保重身體,萬事小心。”

“嗯嗯”姜溯鄭重得點了點頭。

銀杏樹下已是滿目青蔥,姜溯拿著小鏟挖出了一小坑,用絲帕包裹住玉佩,握在手上看了半天,放在了小坑中。將土填平,起身,將帶來的另一隻小狼移在了土上。

“你說,讓我把你忘了,我才不會忘,我肯定會好好記住你,你在天上也不許把我忘了。嗯,其實這次來是和你說我要嫁人了。雖然在某些角度上來說這只是一場利益交換,可是我一定會好好活下去的,你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的,不用擔心我,要是實在是擔心,就讓天上的老神仙們保佑庇護一下吧。”

說著說著,姜溯的淚不覺流淌了下來,溫熱的,真討厭,明明是你想要笑著的,果然還真是個哭包,姜溯心裡笑著自已。“我可能很長很長時間都不能回來了,希望來生,我們不生在皇室,不做守天下的大將軍,不做聯姻的長公主,我們只做我們,你教孩童習武,我教他們讀書。好吧,可能還是你的書讀得好,我們就平平安安好好得過一生,好不好?”

姜溯用袖子抹了抹淚,帶著笑意,“你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可不許後悔,下輩子,我可要粘著你追著你讓你來娶我的。”

世人會記住為國捐軀的裴行舟,亦會記住遠赴漠北的姜溯,而下輩子,他們或許只是普普通通的裴遠和姜聿,是擁有完整人生,享受平淡生活的阿遠和阿聿。

棠萱在裴府庭院中等了許久,作為陪在姜溯身邊最久的人,她很瞭解她,她必須給姜溯一個自我消化得時間,這個時間註定很長很慢。這幾年,她逼著自已成為一個盡職得長公主,這個責任太重了,而現在的她更是將內心深處的自已封閉了起來,這條路,她下定決心跟隨姜溯走下去,便不會再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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