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胡放火之後,村子裡原本就不多的人家搬走了幾戶,又搬來了幾戶。搬來的這些人中就包括一個姓關的先生。

他個子很高,乾瘦,留著山羊一般的鬍子,眼睛總是眯著,看著眼神不太好的樣子。偶然間猛一睜眼時,才會發現原來他眼睛生的不小,又大又圓又亮,配上那副濃眉,冷不防瞧見嚇人一跳。

關先生搬來的時候只背了一個小包袱,找了一村子裡一間破的只剩幾個木板的房子暫且住著。真正讓他獲得先生名號的原因是那天有人從他的木屋前路過時,驚奇的發現,那上面竟貼著幾張紅彤彤的福字——那上面的墨跡甚至還沒幹,一看便知是有人動筆剛寫完的。

這倒稀奇了,村子裡的人都是種地出身,多的是一個大字不識的。這回來了個會寫字的,大家都圍在他的屋前看稀奇。

最愛四處打聽的孫大娘站在他門前,對著那幾個字看了半晌,樂呵呵的去敲門。厚著臉皮問還沒睡醒的關先生願不願意幫幫忙,也給他們家寫幾個字。

關先生也痛快,搬了個窄長凳出來,鋪好了紙,提筆便寫。

這就算開了個口子,大夥兒也紛紛圍上來,求著嚷著要他寫幾個字。

胡杏也是圍觀群眾之一,只是她不走尋常路,大家都在底下看熱鬧,她一個人爬到樹上,像只猴子一樣在各個樹杈間盪來盪去的。

她趴著看了半天,發現這位關先生只是拿著筆在每張紙上畫來畫去,每次畫的還都是一樣的,覺得很沒意思,“刺溜”一下滑下樹回家了。

還沒進家門就被桃兒揪住,早晨剛梳好的辮子又散了。桃兒一看妹妹這個披頭散髮的樣子就頭疼。一手抓著她的頭髮,一手拿著繩子,嘴裡還不忘唸叨她:“早起就沒見到你,又跑哪兒去野了?”

杏兒衝她嘿嘿笑:“姐,你不知道吧?村東頭來了個道士,會畫符。可神了,大家都求著他畫呢。”

“有這回事兒嗎?”桃兒仔細想了想,這倒沒聽說過。

“有的有的。”杏兒被人揪著頭髮也不老實,拿手在空氣中比比劃劃。“他拿著筆在紅色紙上畫來畫去,每次畫的都是一樣的。不過大家好像就喜歡一樣的,畫完了就給他賀彩,還給他鞠躬,好一頓謝謝他呢。”

“那字是紅的?”桃兒皺著眉頭問。

“是黑的!我看他們拿回去還貼門上呢。”

哦,這麼回事兒,桃兒終於弄明白妹妹在說啥了。

“那是福字!過年家家戶戶都要貼的。咱們家也要貼。”桃兒哭笑不得的跟妹妹解釋。“那也不是什麼道士,是會寫字的先生。你呀,是聽孃親講的故事太多。都記混了!”

“是嗎?”杏兒撓撓頭,“既然咱們家也要貼,那我也去讓他幫忙寫幾幅。”

她說著就要走,被桃兒趕忙叫住。

“把這些東西拿上。”桃兒把幾條曬乾了的小魚給妹妹拿上。“求人辦事總不好空手去,你把這個拿給他,就當是謝禮了。”

她平日裡看著父母如何待人接物,看的多了,自己也便學著做。杏兒一向信奉姐姐說的都是對的,哎了一聲,也不多想拎著小魚乾就又過去了。

可惜她去的不是時候,這麼一來一回,圍著的人早散了,破屋裡連個影子也沒有。杏兒待在原地等了一會兒,不但沒等回關先生,反而等回了幾條大狗圍著她汪汪直叫。

這些都是村裡散養的看家護院的狗,個頭一個個都不小,最大的那隻足有半個成人高,比杏兒還高出一半個頭。

換成別的小孩子可能這時已經坐在地上哇哇大哭了,但杏兒從小有足夠的打仗經驗,在程大娘那兒時就保持著平均一天咬哭倆大娃的傲人戰績。

這段時間又跟著胡大勇上山打獵,很是知道應該怎麼對付這些畜生。當即手腳並用嗖嗖嗖爬到樹上,抱著樹幹在上面等了好一會兒,下面的狗群見咬不到她又搶不了東西,幾隻狗在樹下趴了一會兒,便搖搖尾巴離開了。

它們一走,杏兒馬上溜下來回家。到家時,月娘正帶著桃兒裁剪布料,縫製新衣。長長的布料鋪了一床。旁邊還擺著一個碎布縫的小口袋,裡面滿滿當當裝的都是上次從鎮子上買回來的棉花。

月娘用幾人的舊衣服做模子,放在布料上比出大致的樣子。又拿出一小塊白色的石灰,沿著舊衣服的邊緣畫出要裁剪的部分。畫好衣服樣子的布料便交給桃兒。

桃兒會小心避開劃線的部分,跪在布料上,俯下身子,用剪刀一點一點剪出輪廓。杏兒負責把它們一個一個認真對應擺好,每擺一個就要跟姐姐再確認一下。不然擺錯了,到時做出來的衣服也跟著錯,多一個袖子或者是少一個領口的,多奇怪呀。

這一步完成後就迎來兩個小孩子最喜歡的部分了。

拆棉花!

用了許多年,有些衣服和被褥已經磨破了口,但裡面的棉花還是好好的。今年又有新棉花,又有新料子。月娘想把它們收集起來,好好整理一下,都利用上,給孩子們做身暖和的新衣服。

她把看上去比較完整,大些的布料都裁剪好留下來。跟新料子們補在一起。舊衣服裡的棉花都拆出來,這些棉花們因為長久的使用早就被壓得扁扁的,已經沒法保暖了。桃兒和杏兒要做的就是把它們重新拆開,揪成一小塊一小塊的,再和就成一小塊一小塊的新棉花摻在一起,這樣重新做好的衣服又軟和,又暖和。

杏兒到底還是小孩子,時間長了便有些坐不住。揪著揪著就忍不住想要把它扔到半空中吹一下,桃兒攔著妹妹不要鬧,但有時候自己也忍不住,跟著妹妹鬧起來。小小的軟軟的棉花球在空中飄來飄去。兩個小孩很快變成了兩隻掛滿棉花的小綿羊。

上山打獵的胡大勇剛一進門,便被她們倆滿身棉花的模樣笑彎了腰。他在這個的臉頰上揪一揪,在那個的臉頰上捏一捏,笑著問:“哎喲,這是誰家的小綿羊?怎麼跑到我家床上坐著了?快快快,都趕出去!趕到羊圈裡待著!”

兩個孩子被他逗得咯咯笑,滿床打滾。這回不只是身上,連頭髮上和眼睛上都沾了不少棉絮。月娘氣的直捶他:“就該把你關到羊圈裡!好好的跑回來搗什麼亂?”

“這回可是有正事兒。”胡大勇坐到床邊,親熱的挨著月娘:“你可知道咱們村裡來了個神人?就是那個叫關先生的。”

“我知道!我知道!”杏兒搶著回答,“他會寫字兒!大家都找他寫,姐還讓我拿著小魚去找他寫呢。”

“就是他,這關先生他不僅會寫字兒,他還會治病。”胡大勇神秘兮兮地說。

“我今兒個上山,看見有個人拄著棍兒在山上走走停停,不知道在幹什麼?走近了才發現正是這個關先生,他拿了個小鏟子,正在地上挖東西。”

“我見他挖了半天也不過挖了幾種不常見的野草,又不能吃,又不能喝。於是問他在挖什麼?他說自己在挖藥材,還拿了本書給我看,上面畫著藥材的樣子,還寫了些字兒。我再一問,原來這傢伙還真是個大夫!”

他說到這兒一拍大腿,“這不是想瞌睡來枕頭嗎!月娘你不總說肚子疼,上次去鎮上也沒看出個什麼東西來。這回現成的大夫送到眼前,走!我領你去他那兒看看,沒準這毛病就能給治好!”

月娘可不像他那樣高興,她心思細膩,想的更多一些。

“這…這靠譜嗎?你可問了他師承何方,學了多久?”

“問了問了!他說是跟著青雲山的一個道士學的,學了能有半年多,治病也治了有幾年了!能信得過。”

“他真的是個道士…”杏兒壓低了聲音,悄悄的跟姐姐講。

“別亂說。”桃兒也壓低了聲音回她。

“可是…”月娘還是有些猶豫。

胡大勇堅持道:“去看看總不是什麼壞事,行就治,不行就讓他寫福字嘛!杏兒不是說字兒還沒讓他寫嗎?”

“對的對的!”杏兒叫的比誰都大聲。

“好吧。”月娘鬆口了,倒不是因為她真的相信這位關先生有多麼大的本事,只是不忍心再拒絕大勇的一番好心。

“走啊走啊!”杏兒可高興了,拉著姐姐就要走。

“等會兒吧。”桃兒一使勁兒把妹妹也拉坐下了,她用手仔細揪著兩個人身上的棉絮,一邊揪,一邊點點妹妹的鼻子。

“等把你這隻小綿羊的羊毛摘乾淨再去!”

“哈哈哈哈!”

屋子裡洋溢著快活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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