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失魂少女
少女臉上擦著厚厚的香膏，修眉端鼻，墨色的秀髮挽起，頭上戴著鳳冠金步搖，身穿大朵牡丹刺繡長裙，披著大紅霞帔。
她眼神空洞的往前走來，身上的珠子玉墜隨著刻板的步子碰得叮噹作響。
但凡路上再有一個活人，這一刻都會覺得自已撞見了鬼。
秦亦雙立在原地，待少女走近後用手背探了探她的鼻息，看著她慘白的臉頰不禁皺起了眉。
突然，屋簷下的黑貓渾身的毛都炸開，一雙泛著綠光的眼睛閃著兇色，惡狠狠的看著秦亦雙，趁其不備如同獵豹般跳起，迅猛的撲了過來。
秦亦雙手上一動，一張符紙在黑暗中緊貼黑貓疾去。
那張貓臉如人臉一般神色一變，整個貓身在空中凌空一翻，慌張卻又靈敏的躲過符紙。
“喵嗚！”黑貓猙獰的叫聲在空無一人的街上回蕩，它脊背弓起，隨時準備發動攻擊。
秦亦雙沒有給它機會，肅穆的又急甩出幾道符咒，斷了黑貓的去路。
黑貓似乎開了靈智，見鬥不過她，矯身一躍，跳上房梁，從屋頂灰然溜走。
秦亦雙覆手結印按於少女眉心，口中淨穢咒念起：“天地自然，穢氣分散，八方威神，使我自然。醒！”
一股濃濃的黑氣，從她的身上冒出。
少女昏昏沉沉的睜開眼睛，“我，我這是在哪......”話未說完，人又暈了過去。
秦亦雙還未反應過來，整個人已經倒在她的懷裡。她著實無奈，又不能狠心將一個姑娘家扔在街頭，連揹帶拉的將人拖回了府。
府中守夜小廝瞌睡的厲害，朦朧間看見自已小姐拖著一襲紅衣進府，驚的汗流浹背。
鬼！鬼啊！
次日清晨，全府盛傳，大小姐中元節捉了個嫁衣女鬼回來。
秦亦真人還未進院子，秦亦雙在屋裡已聽到二哥激動的嚷嚷：“鬼呢？捉回來的鬼呢？”
他前腳剛踏進屋，後腳李嬤嬤已跟了進來。
二人見秦亦雙床上直挺挺躺著一個少女，果真如門房所言一身紅衣。
“大、大小姐，你夜裡真去外面抓了個鬼回來？”李嬤嬤好奇的打量著昏睡的少女，又伸出手探了她的鼻息。
有氣的，是個人！
秦亦雙白眼翻上天，“你倆這麼想見鬼，下次我讓你們開開眼。”
“這姑娘昨晚中了邪，我不知道她家住何處，沒辦法只能帶回來。”她頷首指了指床上的少女，嘖，睡得真香，本姑娘可是一夜沒睡！
李嬤嬤見自家小姐一身疲相，趕忙打了熱水伺候洗漱，又端來早膳。
秦亦真撇撇嘴，有些失望的說：“原來是個活的？怎麼還不醒呢？”
“二哥你要無聊，拿水滋醒她。”秦亦雙喝著小米粥，玩笑道。
下一刻，她就被自已的玩笑嗆了一嘴。這無腦的二哥，真的一口水噴在姑娘臉上。
“啊！”床上的姑娘驚恐的醒過來，猛地從床上坐起。又是兩聲慘叫，由於起身的速度太快，她“咚”的一聲，額頭直接撞上秦亦真沒來得及收回的下巴。
二人痛的咬牙咧嘴，一時說不出話來。
“救命啊！來人啊！捉賊，有小賊在本小姐閨房！”少女突然看見床前站著一個男子，發出一聲慘叫。
“喂喂喂，你看看清楚，這是哪！”秦亦真捂著下巴，口齒不清。
少女用被子將自已裹得緊緊的，仔細打量一番，才發現自已根本不在家中。心中一怔，完蛋了，自已被綁票了，咧開嘴就要嚎啕大哭起來。
秦亦真恨不得堵住她的嘴，但他也知曉男女有別，只能慌了神蹙額道：“你別哭，我們沒有惡意，昨夜你被我妹妹救下，我們不知道你家在哪，才冒昧帶回了府。”
少女死死的抱著被子躲在床裡頭，瞧見用著早膳的秦亦雙，依稀記起昨夜似乎在夢中見過這姑娘。
再看看自已一身紅衣，像是出嫁的打扮，身體篩糠似的。“我、我這是怎麼了？我明明在家中睡的......”
秦亦雙吃飽，看夠了兩人的鬧劇，慢悠悠的走到床前。
“昨夜你中了邪，我若不出手，不出意外的話今天汴京城就多了一具屍體。”
“你家在何處，家中最近是否有怪事發生？”這姑娘夢寐駭惡，眼白有紅線，明顯被鬼纏身。
少女吞吞吐吐，過了片刻才猶豫的開口：“姐姐你能幫我？我已經好幾天沒有睡好覺了！”
少女叫範婧妍，比秦亦雙小上一歲。
范家，是有名的皇商，在汴京城是最頂層的富商之一。範婧妍是范家當家老爺範天龍膝下幼女，是父母掌中的珍寶。
秦亦雙讓李嬤嬤拿來一套乾淨的衣裳，“你安心，這是秦將軍府。你先將身上的衣服換下來，它們沾了陰氣，不處理掉今晚又有邪祟會找上門。”
秦亦雙陪著秦亦真在屋外等著，範婧妍後怕的脫下衣物，費了很大勁兒才把衣服穿上，她在家穿衣吃飯有人伺候，哪裡自已動手做過這些。
再看見這一襲鳳冠霞帔，想到自已這段日子的經歷，一時委屈極了。
偷偷哭紅了眼，才擦乾眼淚將門開啟。
“秦姐姐，謝謝你救我。”她將衣服遞給秦亦雙，心裡清楚當務之急要先將這些東西處理乾淨。
其他事情，不如親眼看看秦姐姐的本事再做商量。
秦亦雙將鳳冠霞帔扔進院中的火盆裡，讓李嬤嬤去折了幾隻梧桐枝，又取出硃砂黃紙，迅速畫了一道去穢符。
她將符咒封於梧桐枝上，變換手勢，梧桐枝在扔進火盆的那一瞬立刻燒了起來。
傳說梧桐棲鳳凰，自上古就是陽木，用來去陰最是合適。
鳳冠霞帔燃燒出滾滾黑煙，似乎還能聽見呼嘯聲，範婧妍一臉沮喪，害怕的躲在秦亦真身後，全然忘了剛剛是誰一口水滋醒了她。
待一切燒成灰燼，秦亦雙才從中取出那頂鳳冠。
“這東西值錢，不過我瞧著你是不敢再要了，不如捐給城隍廟，也算給你添些功德。”
範婧妍任由秦亦雙處置，待李嬤嬤將那盆灰燼送出去掩埋，她終於忍不住開口：“秦姐姐，你，你能幫幫我嗎？”